書房里。

        凌晟和百里緋月誰都沒先開口說話。

        半晌，凌晟對這個越來越讓自己意外的女兒道，“婧兒，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百里緋月挑眉，看向他。

        凌晟又道，“為父看你的樣子，原本想著養你一輩子也好，或者以后找個不……不在意你容貌的好男兒也好，都可以過一生。現在，為父改變主意了。”

        他目光深邃，“你到底還是我凌晟的女兒，就算手腳毀了，不能習武，就算臉毀了，沒有別的女子的容貌。你一樣，不比任何人差！”

        哦喲！

        這個爹也想起為她將來打算了，這是？

        舍得夸她一下了？

        從她回府，她都不想去探究，這爹暗地里對自己失望多少次！

        她是他女兒不假，可凌晟是什么人？

        這個爹喜歡的是強者！喜歡的是有用的人！！

        這也就是凌若藍那么受寵的原因吧？

        當然，這也是她救凌雪兒的另一個原因！

        她早就明白，這個爹對普通女兒的喜歡，只怕有限度得很。任由她再可憐，或者別的什么，都不能長久。

        必須要讓這爹看到，她有用的一面！

        “所以呢？”

        她靜待他的下文。

        “你愿意學醫么？”

        學醫？凌晟想要她去學醫？這倒是意外了。不過，若她以將軍府小姐的身份去學醫，倒是能很好把浮屠閣神醫身份和將軍府小姐身份結合起來。

        要接觸她想接觸的人，也容易許多。

        “爹您讓我去學醫，不會簡單的想我以后只是開間普通醫館，做個普通大夫替人看病吧？”

        凌晟真正覺得自己這個爹當得極其不稱職。

        以前也知道婧兒有幾分聰明，可沒料到聰明近妖。幾乎他才一開口，她就能猜到他的意圖！

        心底有些自豪，畢竟是他凌晟的種！

        “先前見你出手，很有些天份。你若醫術學得精，火候到了，為父可以助你入太醫院！或者，你可隨為父出征做軍醫，像男兒那樣建功立業，流芳百世！！”

        太醫院？

        建功立業，流芳百世，她都沒興趣！

        她沒有那么偉大的情操！

        雖然這樣的時代，一個女人能像男人那樣出人頭地，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看重她。

        可，抱歉了。她百里緋月的眼里只看得見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旁的，干她何事！

        嘴上卻說，“這很好，女兒自然愿意的！”

        凌晟一高興，連之前李氏的事帶來的不愉也消失了。慈愛的摸了摸百里緋月的頭，“學醫的師父為父心中已經有人選了，明日就親自帶你過去。”

        百里緋月不發表意見。

        師父。

        她已經有了。

        雖然是天底下最不要臉的，也是天底下最好的！！

        凌晟通心舒暢，從回府，還沒這么舒暢過，“為父看你手腳雖不如常人，還是有些力道。明早卯時三刻來練武場，我看看你現在身手程度。”

        “好的，爹。”她通通接受。

        百里緋月回到自己院子時，素衣脖子伸得老長，翹首以盼。愣是把肉肉的小脖子，拉得傾長了些。

        “小姐，你可回來了！！”

        “嗯，打點水來，你家小姐我要洗漱。洗完補覺~”

        “好勒！”素衣歡快的去打水。

        小姐回來就好，雖然從藍姨娘的丫鬟一大早把小姐叫去后，自己擔心了半天。現在小姐回來，顯然小姐沒吃什么虧就行！

        至于旁的，小姐不說，她也不用問。小姐要告訴她的，自然會說的。

        百里緋月一覺睡到下午，吃過飯去到藍姨娘的院子時，已經暮色西沉。

        她在一顆大樹下找到蓬頭垢面的藍姨娘。

        地點很偏僻，四周也沒人。

        “嘖嘖……我原本覺得李氏就夠狡猾的了，到底比不上藍姨娘你啊。李氏都挨了打，被下了權利，關了禁閉，和自己女兒見不到面，短時間也出不來了。藍姨娘你就不一樣了，不止毫發無傷，還能和自己女兒住在一起，天天見得著。吃的用的，依舊不少。又坑了李氏一把，把自己擺脫李氏的控制，也救回了自己女兒。真是，劃算！這天下的買賣，我就沒見過這么劃算的！”

        藍姨娘本來在抓地上的螞蟻吃，隨著百里緋月的話，漸漸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也不是非常意外的樣子。

        也沒看她，只是毫無感情的開口，“你有什么要我做的？”

        不是問會不會去告訴凌晟她裝瘋，直接問有什么要她做。

        這藍姨娘果然是個聰明人！

        百里緋月面對著藍姨娘蹲下來，隨手撿了根小棍兒去撥弄地上的螞蟻。

        閑話家常般開口，“我師父有很多侍妾。”

        她師父？是了，她這樣子，若說沒有背景靠山，別人會信，藍姨娘才不信！雖然不明白百里緋月為何說這些，也沒打斷。

        聽到面前的人繼續說道，“三年前，有個侍妾撿到一個小娃娃，師父雖不讓侍妾生下子女，可那侍妾撿來那娃娃挺可愛，師父也時不時逗弄下，還挺喜歡的。連帶那侍妾都受寵了不少。雖然那小娃娃不喜歡我。可惜啊，好景不長，后來那個侍妾發病，生吃了那個小娃娃。”

        藍姨娘的手指一顫。

        “有病得吃人的侍妾當然不能留。侍妾被丟到后山喂狼，半夜時分，我偷溜去后山，破開侍妾的肚子。”她眨眨眼，“你猜我發現什么？那可憐的小娃娃被啃成那樣，可那侍妾的胃里，卻沒發現半點血肉。這很耐人尋味，不是嗎？”

        “有人陷害那個侍妾。”藍姨娘拼命控制住自己發抖的手指和身體。

        “沒錯。藍姨娘真聰明。”百里緋月笑了笑。

        “所以，你沒告訴你師父？”

        “哈哈哈哈，不愧是在李氏手底下，還能帶大孩子全須全尾活到現在的藍姨娘啊！你猜得不錯，我沒告訴我師父。我師父那個人吧，挺混蛋的。其實以他的心智，要想查清一件事的真相，誰都糊弄不了他。偏偏吧，他不止混蛋，還很懶。問都沒問就處理了。這不是我的好機會么？”

        她輕輕撥弄著螞蟻，看這些小東西完全掌握不了自己命運。覺得挺有趣。

        “師父自從撿我回去，他那些侍妾也看我不順眼啊。我之前也說了，我師父很混蛋的。他看著我和那些侍妾斗智斗勇，絕不出手幫我。那害人的侍妾有這么個把柄落在我手上，比告訴師父殺了她，捏住她的尾巴對我來說有用得多，你說是不是？”

        藍姨娘大抵猜到她來的目的了，只還是發寒。

        “那小娃娃畢竟無辜，你就……”

        “可他已經死了啊。如果在沒死之前我發現，我肯定救他一命。他都死了，我再去揭穿那個害人的侍妾，他也不能回來不是？”

        以前的她明明不是這樣的，能把一個人教成這樣，“你師父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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