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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螳螂捕蟬


作者有話要說:</br>第一卷嶺南篇即將收尾,今天更新前發現多了一個收藏!為了感謝這位可愛的讀者朋友,此處貢獻一個小劇透,本章許彥小妹許沅君有間接登場,第二卷中她還會出現的,不要忘記她在第一卷中已經被提到過了哦。

        樓梯又嘎吱嘎吱地叫起來,正如聶有明上樓時那般吱呀作響,李牧看著魚缸里不知饑飽又浮上來搶奪魚食的魚兒,心里卻伴著外頭的聲音想到了其它地方:若是換作是她來走這樓梯,一定不會發出這樣聒噪的響動。

        聒噪聲隨著聶有明的離開平靜下來,確認他走遠后,林崖好奇地問道:“聶縣丞臨走時說的那番話,到底是真是假。我聽著覺得很真,可一想到這位聶縣丞一個一直對瞿縣令唯唯諾諾,從來不會出言反對的人,不顯山不露水的,暗地里居然有這么大的一番籌謀,真叫人吃驚。”

        “半真半假吧。”許彥如今才放下心來,懶散地靠在榻上接著吃聶有明帶來的荔枝。他見李牧一直沒有動作,向他丟了幾顆荔枝過去,招呼他一起品嘗這一嶺南佳品。

        李牧靈敏地抓住空中飛來的果子,放在桌上,他沒有急著吃,而是向林崖給出了自己的觀點:“聶有明這番話沒有作偽。如果我沒猜錯,那個在他落魄時施以援手的江湖游醫姓魚,后來改名換姓成了我們知道的那個鄭魚注。那個節度使就是鄭魚注遇上的第一個貴人——李愬。”

        許彥才思敏捷,聽了李牧的話,再將聶有明、鄭魚注和李愬三人的舊時經歷聯系起來,果然都能對上。他恍然大悟道:“陸婉遇害那天,把徐二狗從牢里放出來,把他帶到美人地秦家的人多半就是聶有明。瞿無干雖然吏治方面能力有限,但是對牢獄一塊做得還算不錯。若沒有縣衙內鬼,徐二狗逃出去后很快就會被獄卒發現。”

        “對了,那天在美人地,依稀是聽有人在找聶縣丞,說是他也來了美人地。”林崖補充道,“可那天我們并沒有在美人地見到他。后來大伙兒忙著為陸娘子料理后事,就把這茬子事兒給忘了。”

        “估計他留在美人地原本是為了接應徐二狗,等他事成之后再偷偷把他帶回大牢,不讓人察覺殺害陸婉的真兇究竟是誰。沒成想徐二狗發現自己被騙來要殺的人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而是一個弱質女流,回過神之后惱羞成怒,自己溜了不說,還被美人地的孩子看到了模樣,徹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許彥模擬著當時聶有明和徐二狗的想法。

        林崖點點頭,這個推測確實符合聶有明和徐二狗兩人迥然不同的性格,像是他們兩人會做的事情。想明白了這樁看似偶然意外實則步步籌謀的事件,他還有一事不明:“王爺、許通議,既然害死陸娘子的人最終目的就是不想讓秦尚書拜相,為什么不直接把殺人罪名推到他頭上,反而要大費周章地在陸娘子去世之后,借我們之手向長安揭露秦尚書拋妻棄子的真實面目呢?”

        許彥贊許地看向林崖,跟在王爺身邊這么些年,一向只知舞刀弄劍的林崖如今也學會抽絲剝繭分析暗藏在事件表明之下的隱情了。

        “這便是鄭魚注的高明之處。換做是一般人,抓住了敵人的弱點,一定會物盡其用,恨不得用它直接擊垮對方。但是鄭魚注即將對秦悼發出的所有攻擊指責,全都出于事實,沒有半點作假。

        假設他直接將陸婉之死栽贓給秦悼,那么清楚秦悼并非真兇的牛黨一派勢必會抓住這個不實之處一查到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這樁案子的真正兇手徐二狗,替秦悼正名。人心容易群情激憤,也容易隨處搖擺,一旦推翻了一部分事實,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人們都會自然地懷疑其它部分是否也是虛假的。

        面對浮動的人心,牛黨勢必會推波助瀾、誘導民意,將其余真實的不利于秦悼的部分一并說成是謠言。即使沒有證據,人們也會相信這是沒有證據的真實,重新倒向秦悼。這樣一來,反而只會使秦悼離相位更近一步。”李牧總結道,“這就是百姓,他們雖然有時會盲目,會偏激,但是他們絕不允許自己被愚弄,誰都不行。”

        林崖感嘆道:“這樣一來,王守謙一黨想不贏下相位都難。”

        許彥欲言又止,話到嘴邊,最后還是換成另外一句:“林將軍,時辰不早了,我們該下去了。”林崖這才想起來,昨兒瞿無干約了他們一道商議追捕徐二狗之事,忙放下手中沒來得及吃的荔枝,跟在許彥身后離開了。

        兩人走到樓梯的半中央,耳靈的林崖仿佛聽到樓上李牧房里傳來東西撞地的聲音,他抬頭往上看,那聲音已經消失了。許彥察覺到他的異樣,問道:“怎么了?”林崖搖搖頭,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與許彥一道走下樓去。

        下了樓,許彥沒有直接穿過連廊往瞿無干所在的正堂去,而是帶著林崖往西拐進了平素很少有人進的舊園。林崖納罕道:“許通議,瞿縣令不是有事找我們過去嗎,怎么來了這兒?”

        “還沒到約好的時間。我記起來一件事,想要提前和林將軍你通個氣。”許彥一臉真摯地對林崖說。

        一直以來,李牧是許彥和林崖之間的紐帶,一個是他的摯友,一個是他的護衛,他們因為守護著同一個人而熟絡,也因被同一個人聯結而生疏。這樣和許彥獨處的情況讓林崖覺得有些別扭,有些無所適從,他只好盼望著許彥快快把話說完,結束現在尷尬的場面:“許通議,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我想請你力勸秦姑娘去江南拜師學藝。”許彥神色認真,不像是隨口說出的無心之語。還沒等林崖問是何門派,許彥就給出了答案:“拜在枕粱門下。”

        “枕粱門?那倒真是個不錯的門派,蕭蕭姑娘去了那里,武功應該能大有進益。”林崖沒有想到一向對秦蕭蕭毫無關心的許彥居然會親自為她考慮起拜師一事,或許是因為想要還蕭蕭姑娘在小抱燕山上從狼嘴下救回他的恩情?

        作為出身江湖三大門派之一山三派的弟子,林崖對于創立于百余年前的江南門派枕粱門有些了解。枕粱門雖然門派根基不深、招攬弟子不多,但是自本朝創立至今唯一一位劍圣鄒清明將他的劍術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當時的枕粱門掌門,并將跟隨自己多年的佩劍清谷劍一并贈予了他。因此,枕粱門歷代以清谷劍法為基石,苦修勤練,近二十年來涌現出梁樂、梁愫、梁聞喜等一批劍法卓絕的武學英才,使整個武林不敢小覷了枕粱門。

        “如今的枕粱門掌門正是二十年前與師妹梁愫并稱枕粱雙子,習得清谷劍法真諦的梁樂。他不僅是個出色的劍客,還是個卓越的師傅,教出的幾位弟子梁聞喜、祝從容等都十分出色。”林崖向許彥簡單介紹了枕粱門的情況,問道,“是要讓蕭蕭姑娘拜梁掌門為師嗎?”

        許彥的回答大出林崖意料,他想讓秦蕭蕭跟隨的師傅并不是久負盛名的梁樂,而是他的便宜師弟——莊亦諧。

        “莊亦諧?”林崖奇道,這個名字他并不熟悉。在他還在山三派習武時,只知枕粱門老掌門收了梁樂和梁愫兩個孤兒為徒,并沒有聽說過莊亦諧這個名字。后來,他下山歸家,遠江湖而近朝堂,對于枕粱門的事情知之甚少。莊亦諧這號人物,想來是后來才嶄露頭角的武學新星。

        “聽說此人學識淵博,熟稔各派招式劍術,于武學一道造詣非凡,正適合蕭蕭姑娘這樣有武學天分少武學知識的人。”許彥誠懇地對林崖說。

        林崖爽快地答應了,他著急地說:“許通議,我這就去和蕭蕭姑娘說。”

        “林將軍且慢。”許彥果斷地阻攔了林崖的行動,他說:“我和你所說只是我的淺見。我想秦姑娘一定很想親手抓回徐二狗,可他行蹤不定,軌跡全無,秦姑娘想要找他實在是難上青天。既如此,秦姑娘一定會選擇增強自己的水平,提升自己的江湖排名,讓徐二狗主動前來挑戰自己。萍水縣習武之風不濃,兼無良師指點,秦姑娘想要提高,必然要向外求援。若哪日秦姑娘找你問起此事,你再按我和你說的那樣告訴她便可。若她自己已有打算,就不必告訴她這些了。”

        林崖聽完許彥的話語,覺得讀書人果然比自己想得全面周到,忙應允道:“好,我聽你的。”

        此事既定,兩人再無他事要說,甚至連寒暄的話語也已說過一遍,氣氛重新尷尬起來。林崖慌忙丟下一句“許通議,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去找瞿縣令了”離開了這個令人別扭的地方,才穿過連廊,秦蕭蕭突然出現在他的去路上,不知道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啊,嚇我一跳。”林崖心中揣著事,沒留神秦蕭蕭是從哪兒竄出來的,他努力平復好心情,和氣地問道:“蕭蕭姑娘,找我有事嗎?”

        秦蕭蕭點點頭,發梢間有一朵蒼白的小花隨風搖曳,凄苦無依,動情地提示著人們她曾在頃刻之間失去了什么,她沙啞著嗓子,睜著好幾日沒有好好休息的血紅的雙眼問道:“林將軍,若我想正式拜師學藝,該去哪兒拜師求教好呢?”

        林崖再一次佩服起許彥的神機妙算來,他是怎么算定,秦蕭蕭會來問自己的呢?林崖不懂,也不愿費力弄懂,他確信自己和許彥是站在同一邊的,他們都篤定地站在李牧的身旁,愿意為他付出一切。

        許彥落在林崖后頭一段路,他在拐角處瞥見了前頭正在說話的秦蕭蕭和許彥。果然不出他所料,秦蕭蕭會來找林崖商量。萍水縣沒有什么懂武之人,秦蕭蕭能夠請教的只有有過幾面之緣的林崖。林崖和鄭康相處得不錯,也不裝腔作勢拿架子,秦蕭蕭找他詢問,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雖然許彥聽不清林崖在和秦蕭蕭說些什么,但他心里明白,林崖相信自己,相信他不會做出對李牧不利的事情,所以一定會按照他說的內容告訴秦蕭蕭。

        然而,林崖此刻不會知道,相較于早早顯露武學天賦,少年成名的梁樂,他名不見經傳的小師弟莊亦諧天賦爾爾、資質平平,是以擔著枕粱門小師叔的輩分門下至今沒有一個弟子。秦蕭蕭若是跟著他在爛柯山上習武,只怕這輩子都等不到徐二狗前來邀戰。

        望著秦蕭蕭瘦削的背影,許彥嘴角揚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是的,林崖沒能知曉的這些內情他都知道,他就是要讓秦蕭蕭一輩子做著迎戰徐二狗的復仇之夢困在爛柯山枕粱門——只有這樣,她和李牧才能再無見面可能。

        說不上來從何時起,許彥開始覺得李牧和秦蕭蕭之間逐步建立起一種隱秘而切實的默契,這讓他覺得危險,變得恐懼,開始患得患失。在許彥的認知里,他將這種默契定義為越界。是的,越界,許彥想起家中努力學著習字作畫下棋的小妹,秦悼可以不管自己女兒的死活,他卻不能對妹妹的前程置之不理。這樣想著,許彥本就堅硬的心房外面又添上一重厚實的心墻。

        夏天就要過去了,樹上的知了拼了命地嘶叫著,想要永遠留在這個最后屬于自己的時節里。永遠有多遠,一輩子有多長,許彥不知道,秦蕭蕭不知道,他們只是在自己所處的當下這個時間點上,拼了命地想要抓住存在于未來的虛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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