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幾家歡喜
“老爺,夫人,來了,來了!彪S著小廝連聲的稟報,沉寂已久的內(nèi)院忽地沸騰了起來。不僅是下邊伺候著的丫鬟小廝、仆婦嬤嬤,就連默不作聲在屋里吃飯的許府小姐許沅君都流露出期待的神色,探詢著地將目光投到不動聲色吃著飯的父母身上。
許沅君渴盼地望著父母良久,誰知父親許隱和母親陽朔公主眼觀鼻、鼻觀心,遲遲不肯開口放她出門。沒有法子,許沅君只能自己央求道:“父親、母親,蕭家四姐姐好不容易來長安一趟,就讓我去門口迎迎她吧,好不好,好不好?”
許隱看著幼女期待的眼神,心下不忍,和許沅君一道看向與自己結(jié)發(fā)多年的妻子——陽朔公主。陽朔公主感受到了父女倆殷切的目光,放下碗筷,柔聲道:“阿沅,哥哥已經(jīng)去門口接訚訚了,你就和我們在這兒等他們進(jìn)來吧。再心急,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陽朔公主開了口,原先有些喧嘩的廊下登時安靜了下來。這許府看著姓許,其實(shí)大事小事都由這位地位尊貴的公主娘娘說了算。即使是為官多年的老爺許隱想花十兩銀子買根玉簪送給公主,也得巴巴得去向公主請示了,才能從賬房里支出這筆銀子。
許沅君雖然被母親的幾句話勸住了,心里還是忿忿不平著,為什么哥哥可以在前頭等訚訚姐過來,自己卻要被困在內(nèi)院,憋屈極了。
許沅君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許府門前并不安耽,仇府的爪牙滿長安地搜查在逃的女奴,一副勢要將長安城翻個底朝天的架勢。縱使是在許府正門對出去的長街,他們也絲毫沒有想要收斂的意思。
許彥帶著府中的幾名家丁守在門口,冷眼瞧著仇府狗仗人勢的家伙們肆意盤查街上來往行人的物件,見到稱心的,順手就拿走幾樣,全無商量的余地。一名下人看不過去,竊竊對許彥說:“少爺,仇府的人敢在咱們門前如此囂張,要不要讓他們嘗嘗苦頭?”
許彥瞇起他那雙狹長的狐貍眼睛,不知道在盤算些什么。過了許久,他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且等等,不著急!
說完,許彥命人從府里取來一些金葉子,禮數(shù)周全地送到了仇府之人手中,好聲好氣地送走了他們。仇府的人走了,許府內(nèi)外迅速地寂靜下來,靜地連水漏報時的滴答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寂靜聲里,馬車轱轆的聲音漸漸地近了,一輛輕便小巧的四人馬車奔著許府駛來。門前的家丁看到車馬出現(xiàn),知道這會蕭家小姐是真來了,連忙第四次進(jìn)去向主家稟報。
馬車不疾不徐地平穩(wěn)行進(jìn),車簾上的碧色流蘇一晃一晃的,攪得一向穩(wěn)重的許彥不平靜起來。他快步走下臺階,走到街上看馬車行到了哪里;沒看一會,又自言自語地走上臺階,守著府門口的那只石獅子心潮起伏。
終于,馬車停在了許府門前,車夫連忙跳下車,擱置好供人下車的腳踢子,挨個請車?yán)锏娜讼聛。第一個下車的蕭訚訚的貼身侍女楊柳兒,她穿著一身八成新的藕荷色衣裙,挽了一個松松的雙丫髻,落落大方地下了車,向許彥問了安。
“就你們兩個服侍著著四姐姐來的嗎?”許彥笑著問。與楊柳兒一起從小服侍著蕭訚訚長大的侍女梧桐兒今次沒有和她一起坐在車?yán)铮桥c一名瞧著眼生的持劍少年一同隨車走著來的。
看到這名持劍少年,許彥心里閃過一絲寬慰,接著又涌上淡淡的遺憾。不過很快,這份復(fù)雜晦澀的情感就被洋溢著的快樂擠走了。
楊柳兒向許彥行過禮,噙著笑回答道:“許少爺,這是嫌棄我們伺候得不夠周到了?小姐這回就帶了我們倆過來,少爺要是覺著不夠,讓府里多添幾個人伺候就是了!
楊柳兒能說會道,又和許彥打過多次交道。聽了她的話,許彥連忙驅(qū)走在車前等著攙扶人下來的車夫,自己站到那邊上,想要親自迎接蕭訚訚下來。
車簾上的流蘇隨風(fēng)搖擺,車內(nèi)飄出一陣清幽的空谷蘭香,隨著這股子香氣,從車上利落地跳下一個人來。那人沒有理會許彥伸出的攙扶的右手,徑直跳下了車,走到那名看著眼生的持劍少年身邊。
許彥被這突然的變故搞的有些愕然,不知道剛剛從車?yán)锍鰜淼倪@名女子是何來頭,怎么坐在了蕭家的車?yán)。許彥轉(zhuǎn)過身去,想要看清那名女子的長相。只見那女子穿著一身嫩黃衣裳,上衣繡著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燕子,下裙上繡著祥云如意并蒂蓮花樣,下擺還綴著一排密密匝匝的珍珠,如假包換的長安貴女裝扮。
衣服雖好,穿在女子身上卻有些不合身,顯得女子被這衣服包裹得緊繃繃的,使不上力氣。許彥瞧著她低垂的臉龐,心下一驚,這人不是兩年多年在安樂鎮(zhèn)見過的秦蕭蕭。只是不知她為何會穿著這身衣服,坐進(jìn)了蕭訚訚的馬車。
許彥還記得,秦蕭蕭穿著的這身衣服是是母親陽朔公主前幾年裁了料子請匠人們做的,許沅君和蕭訚訚一人一套。因著這衣料名貴,做工也費(fèi),只有沅君在大日子穿過幾回,從未見蕭訚訚穿過。今日得見,竟是穿在了秦蕭蕭身上。
許彥這么想著,出神中,楊柳兒已攙著蕭訚訚從馬車上下來。等到許彥回過神,想要攙扶蕭訚訚下來時,一轉(zhuǎn)身,一臉倦容的蕭訚訚就站在他面前,無喜無悲地淡然向他問候:“明義,煩你到門前迎我。公主和舅父應(yīng)該等久了,我們快些進(jìn)去向他們問安吧。”
順著蕭訚訚的意思,許彥帶著蕭訚訚一行入了許府。許府的下人們幫著把她們的行李拿了進(jìn)去。陽朔公主和許隱早得了消息,已經(jīng)在花廳等著蕭訚訚他們過來。
秦蕭蕭和關(guān)山度算是蕭訚訚帶來的人,他們二人不在意料之中,許彥只讓下人去向父親報備了一句,并不打算帶他們?nèi)ヒ姸希尮芗野阉麄兒蜅盍鴥、梧桐兒二姝先帶下去安置。自己陪著表姐蕭訚訚過去花廳。
許彥與蕭訚訚許久未見,去花廳的一路上有好多話想和她說。許是長途跋涉累了,蕭訚訚沒有想要和他搭話的意愿,只是留神著腳下的路,緘默著走到了花廳。
“哥哥,你可算回來了。”許彥和蕭訚訚剛出現(xiàn)在堂前,早已等得沒了耐心的許沅君飛奔著撲到兄長懷中,把玩著他腰間系著的羊脂玉鳴蟬配飾,撒嬌道,“怎么接四姐姐接了這么久,讓我和父親母親好等!
許彥掙脫開許沅君的懷抱,撇下她領(lǐng)著蕭訚訚去向父母問安。陽朔公主嫁入許府時,蕭訚訚的母親、許隱的妹妹許怡尚未出閣,姑嫂相處融洽,無話不談。及至許瑜嫁到江南,兩人各自為人妻、為人母,書信往來也從未間斷。
陽朔公主細(xì)細(xì)問了蕭訚訚家中的情形,關(guān)心了許怡的病情,說著說著,將話題轉(zhuǎn)到了蕭訚訚的婚事上來。
“李家的孩子,你可曾見過?”陽朔公主問道。
蕭訚訚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見過的!
陽朔公主瞥了眼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許隱,知道他心里并不十分贊成這門親事。奈何這樁婚事,本是由李家起的頭,如今李家風(fēng)頭正盛,蕭家無論如何是推卻不得的。說句不好聽的,蕭李若真結(jié)成秦晉之好,蕭家才是獲利的一方。
好處都讓蕭氏拿了,蕭訚訚再說不肯,實(shí)在有些說不過去。所以在這起婚事中,最無關(guān)緊要、無礙大局的,就是她的態(tài)度。正是知道了這一點(diǎn),陽朔公主絮絮地問了許多,始終沒有過問她的心意。
另一邊,許府的管家已命人將東抱院收拾出來,供秦蕭蕭和關(guān)山度居住。秦蕭蕭挑了北向的小間,出門就能看到院子里的郁郁翠竹;關(guān)山度選了敞亮通透的正屋,舒舒服服地沖洗了一番,拾掇一新地出門去找秦蕭蕭說話。
入城前,關(guān)山度已經(jīng)簡單地替秦蕭蕭包扎過傷口。她原來的那身衣服沾了血,未免進(jìn)城時引起守城兵士們注意,蕭訚訚讓楊柳兒從車?yán)锏陌镎页鲆簧碜约簺]穿過的衣裳給她換上,只說秦蕭蕭是和她一道上京探親的友人。
關(guān)山度來到秦蕭蕭屋外,摘下院子里的一片葉子湊近嘴邊吹出一段悠揚(yáng)的曲調(diào),提醒著秦蕭蕭有客到訪。他吹了沒多久,緊閉的房門忽地開了,秦蕭蕭沒有迎他進(jìn)屋,兀自回去坐下,等著他跟在身后進(jìn)來。
對于她這樣冷淡的態(tài)度,關(guān)山度也不生氣。他堂堂正正地將門敞開,在一旁找了張椅子坐下,自己給自己斟了盞茶,慢條斯理地喝起來。他知道,比起他想問秦蕭蕭的,秦蕭蕭有更多的事情想要問他。
“你是誰?帶我到許府的這位小姐又是誰?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她和我素不相識,為什么你和她說了沒幾句,她就愿意讓我上車,還帶我到了許府?”果不其然,關(guān)山度坐下沒多久,秦蕭蕭就向他拋出了一連串問題。
“別著急,總得讓我一個個回答你吧!标P(guān)山度不緊不慢地說,他調(diào)侃道,“現(xiàn)在想起來問我是誰,是不是太晚了些。剛才在郊外,我向蕭小姐介紹你是我?guī)熃愕臅r候,你可受用得很,并沒有急著拆穿連我名字都不知道的事實(shí)!
誠然,之前在郊外時,秦蕭蕭好不容易逼退了身懷絕技的蒙面男子,對于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便宜師弟并不排斥。相反,她甚至有些欣喜,欣喜自己身邊有人相幫。
這份細(xì)小的欣喜在看到關(guān)山度身后冒出來的那輛馬車時緊接著放大了數(shù)倍。饒是鐵打的筋骨,也有百折易撓的時候。但是在脫身之后,秦蕭蕭冷靜下來,她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才能知道眼前的關(guān)山度和素昧平生的蕭訚訚,是不是值得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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