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山在家里弄了酒桌，喊了工頭帶著幾個熟悉的同姓族人一起在村長室外面喝了一個痛快。歪歪斜斜推開大門，就看著自家娘們幾個正在稀里嘩啦的鋸竹子。

        “這……這是……弄啥？”他舌頭有些大，眼圈泛紅。到底沒有真的糊涂倒下，還帶著清明。

        正在看烤竹子水的孫梅連忙將他扶著到了竹制的躺椅上坐下，喊了兒媳婦去拿了糖水給他喝了兩口：“二敏給她娘介紹了一個活兒，給市里面的藥店做工。一瓶三塊錢，烤竹子。出來湯灌滿了就得錢。我們正看熱鬧呢！你這喝了多少啊？”

        “不多……”趙文山擺擺手，表示沒多少的比了比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二兩！”

        “那還是，是不多！”孫梅聽到二兩，就知道這喝的是真不多。只是可惜，她家這個三兩酒就能夠睡大街了！

        “嫂子！”趙喜紅看著自家大哥，連忙站起身要去幫忙被孫梅揮開了：“沒事，讓他待一會兒就好。”

        “弄多少了？”趙文山也揮手讓她自己去弄。

        趙喜紅搖搖頭：“一次三節(jié)，忙活了一下午，也才弄了一瓶子。這事兒還真不能著急的。”

        “我覺得你那是火候的問題，還有竹子的。有些竹子烤不出水來，有些就比較多。”孫梅插話說著，徐敏一手拿著書本，一邊坐著磚頭上小心的調(diào)整身邊的炭火和竹節(jié)。她仔細(xì)詢問了紅粉，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竹子都合適。最好得是三年生的，這個階段的竹子是最穩(wěn)定的，四五年的也湊活。過了五年的就老了，不出水了。兩年的太年輕，不容易出汁，比較嫩都直接蒸發(fā)了。

        她聽到孫梅的話點(diǎn)點(diǎn)頭：“要三年生的竹子比較好，三年或者四年的。太老沒水，太年輕一兩年的是紙殼，一上火水就飛了。不過這一次砍林子，竹子很多。老的新的倒是都無所謂。”

        “也就是趁著這時(shí)候，還新鮮多弄一些。”孫梅指著五個磚塊弄的火塘：“挪，就是折騰那東西。我將家里用舊的飯盒子拿過來，一次可以三根一起。若是一根一根的，還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呢！”

        “這能賣……啥錢啊？”趙文山皺著眉，覺得就是瞎折騰。

        “一瓶三塊。”

        “嚯！就是用火烤出水來，裝瓶子就給你三塊？”趙文山有些不相信。徐敏將書的一角折了一下塞進(jìn)肚皮下面夾著：“這是中藥，叫做竹瀝。專門治療嗓子疼啊……嘴里面起瘡什么的。”

        “還真是藥啊！”趙文山感覺很是新奇，他抬手抓了抓頭發(fā)：“那……你這是日后給你娘找的營生？”

        “哪能真的靠這個活命啊！這就是看她平時(shí)沒事，就弄一些。主要還是上山找藥。前頭我攢了一些雞頭參，就賣了些錢。我娘閑著沒事干，去山上尋一尋，就能找到一些東西。只要是能夠晾曬，攢一攢的，都可以。到時(shí)候弄一起，拿過去也能一次結(jié)算。這活兒也不算累，天氣好了就去干干。不好了，累了就歇著。”

        徐敏說完，站起身找了漏斗灌進(jìn)瓶子里。轉(zhuǎn)手又拿了一根新的竹節(jié)放在炭火上。找了一些柴草，卷了卷填進(jìn)去增加一些火苗。看著差不多，就拿了柴刀將烤過的竹子劈開，能用來燒的部分留下來，剩下的劈開扔一邊，等曬干了弄個黃土坑，悶上一窩炭出來。

        她做的麻利，也順手。不像趙喜紅那樣丟三落四的找不到節(jié)奏。不過好在，她只是不熟練而已。

        趙文山側(cè)著身，看著熱鬧哼哧哼哧的。腦子有些慢，但還是慢吞吞的說：“門可得關(guān)好了，這活兒簡單地很。是個人都能做，別到時(shí)候別人做的比你好，搶了去就麻煩了。”

        “那也得看人家聞老板愿不愿意收了。我這些瓶子都是直接從慶春園拿的，灌滿了換空瓶子過來。至于其他的，他們要是跟著做能換錢也是好事，就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徐敏一下午弄竹瀝的時(shí)候，就同空間里的四個偶仆商量了一下。覺得如果錢夠，就將自家宅基地靠著的山坡連帶著兩邊的山谷承包下來。

        這樣就可以拿出更多地里的藥出去賣，也順手學(xué)一下如何制藥。這才是賺錢的，藥材這東西，只要是藥店就要進(jìn)材料。空間的時(shí)間加速，原本種植的面積和種類就很多，只要注意一下，就不用避開他人就有錢來。而且聽說附近要開一個制藥廠，不知道是西醫(yī)還是中醫(yī)的。如果是要中草藥的話，還可以承包土地種。

        細(xì)辛跟她說過，這一帶的土地十分適合種植很多草藥。如果能夠承包一些山地，那么收益肯定是不錯的。

        她心里有著成算，但也不愿意多說。她和大舅一家接觸不是很多，平常也不怎么過來。確切的說，因?yàn)樯厦嬗幸粋�大姐，下面還有一個小妹。加上那些年母親偏心二哥，造成她跟周圍的很多親戚都不怎么接觸。

        逢年過節(jié)，去拿上一兩塊糖，已經(jīng)算是她的極限了。

        這邊弄著竹瀝，趙文山的精神也支撐不住。嘟嘟囔囔的說了一些含含糊糊的話，徐敏也沒聽明白就聽到了他的呼嚕聲。

        孫梅無奈的搖搖頭：“睡著了，別搭理他。待會兒去屋里那床被子給他，用不了半夜就自己醒了。”

        她說的輕巧，可趙喜紅還是有些擔(dān)心。她讓徐敏回屋里，外面空氣清涼進(jìn)屋里比較好。正好，她想一個人適應(yīng)一下。

        徐敏看了一眼睡得口水都流出來的大舅，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就進(jìn)了屋。剛爬上炕，拿著書準(zhǔn)備看就聽到外面?zhèn)鱽斫腥侣暋?

        “趙喜紅，你出來！”

        “趙喜紅……你聽到?jīng)]有？你給我出來！”喊話的人是一個婦女，聽不出年紀(jì)。扯著嗓子撕裂的聲音，像極了找事罵架的那種。徐敏本來要躺下看書，聽到聲音果斷的坐起來。

        她還沒有動彈，就聽到院子里走動的聲音和說話聲。是大舅媽在喊話：“你找我妹子干啥？”

        “干啥？你讓她出來！”對方中氣十足，聽的孫梅不是很樂意。她通過門板縫隙一看，嗤笑一聲抱著胳膊：“孫紅啊！咋了？沒跟著你閨女去公安局啊？”

        “去你碼的公安局，趙喜紅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給我出來，老娘今天不撕了你家那小癟三的臉的。我好好地閨女招誰惹誰了？你自己不守婦道丟了男人，還要賣閨女換錢全村都知道。你是個人就敢作敢當(dāng)，我閨女咋了你家那個小賤人了？啊？你給我出來！出來！”

        外面的女人，粉白的皮膚一看就是用了化妝品的。刷的刷白，胭脂打在兩頰上沒有暈開，看著就像葬禮上殉葬用的紙人。一雙豆子大的三角眼此時(shí)正透露著兇光看著藍(lán)色的木板門。

        聽到她叫嚷的聲音，徐敏從炕上下去穿上鞋走出去。孫梅看著她，皺著眉搖頭讓她回去。趙喜紅也是擺擺手，徐敏則搖搖頭大步走過去，一把打開大門：“你姑娘只是個警告，你再罵下去，我就讓她失去參加高考的機(jī)會。想一想，有一個坐牢有案底的娘，一定全家光榮！”

        孫紅本來是想上前撕吧的，但是看著站在門口嬌小枯瘦的女孩兒，一時(shí)間竟然失了聲。

        那女孩兒好像是認(rèn)識，又好像覺得陌生的很。她一時(shí)間竟然有些恍惚，老二家的這個二閨女，是長這個樣子嗎？那雙瞪圓的眼睛，直勾勾的好像能夠刺穿人一樣。

        她憤恨的咬著牙根：“你個小賤人，那是你親姐啊！就是說了兩句你就不行了？啊？你是想她死嗎？還是想我們?nèi)�家死啊？�?

        “我姐在旁邊的辛家莊，她算哪門子的親戚？嗤！”徐敏很是不屑的笑了一聲，啪的將門關(guān)上：“有本事你就鬧，惹急了我不在乎再找警察來。不信的話，你出去打聽打聽，問問你閨女，那天跟著我去學(xué)校的，可是公安局的局長。別以為我獨(dú)門獨(dú)戶了好欺負(fù)，小心到時(shí)候別說你二姑娘能不能高考，你們家都得進(jìn)局子待著。”

        她撂下狠話，拉了一把孫梅和跟過來的趙喜紅：“遇到這種潑婦，就別搭理。她有那工夫來這里鬧騰，就是因?yàn)榻鉀Q不了才過來泄憤來了。這樣的人，下次離遠(yuǎn)一點(diǎn)，誰知道會不會發(fā)瘋什么的。到時(shí)候打110，瘋子殺人又不犯法。”

        “你說誰瘋子呢？”孫紅顯然沒有走，聽著里面的動靜就知道是在暗指她。她蹦著高的指著院子里罵罵咧咧的，說出去的話讓周圍的人紛紛側(cè)目。趙喜紅有些忍不下去，卻被徐敏抓住了。

        看著徐敏那目光，她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徐敏沒有說話，而是朝外面看了一眼不再管直接進(jìn)了屋，拿了書，安靜的開始看書。

        孫紅聽不到里面的聲音，叫嚷的更歡了，什么難聽的都在那里說。

        “小騷貨，還不知道在外面如何了呢！敢威脅老娘，老娘這么多年了還能讓你一個小搔皮子嚇到？有本事你出來啊？你出來啊？你能把我咋滴？你出來啊？”她叫囂的來回走著，那腳步一聲一聲的試圖將地面踩出坑來。

        就連在椅子上睡著的趙文山都被她吵醒了。他皺著眉頭，坐起來錘了錘自己有些發(fā)脹的腦袋：“誰啊？”

        “孫紅，發(fā)瘋呢！”孫梅皺著眉。她和孫紅往上數(shù)三代還是親戚，只是眼下這架勢，怕是沒完沒了的意思。她有些生氣的重重呼吸了一瞬，趙喜紅看她那樣子只能低下頭盯著一滴一滴落下的竹瀝落下來。趙文山看著自家妹子，抬了抬下吧：“咋沒出去對罵去？”

        他的話語帶著笑，站起來找了手巾弄了水擦了擦臉又洗了一下脖子，擦干啪的打開門。孫紅罵的正酣，乍一聽到開門聲以為對方終于出來跟她對著來了。一臉的興奮，結(jié)果卻看到趙文山紅著一張臉，臉皮子掉的快到□□上。嘴角向下，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樣子。

        她原本說的正溜兒的話，頓時(shí)停在那里。趙文山看著她：“罵啊！走，咱們上大隊(duì)去！你不是想罵街嗎？老子陪你去大隊(duì)上罵。我老趙家門口才腚大點(diǎn)的地方，哪里夠得著你的舞臺啊！”

        他嘴上說著笑，手上動作卻不斷。一把抓住孫紅的胳膊，如同拎小雞一樣朝外面走去。

        孫紅被他這么一抓，頓時(shí)怕了。干脆不走賴著在地上被拖著向前：“趙老大打人了啊……趙老大打人了啊……”

        徐敏在屋里聽到這個，無奈的嘆了口氣：【佩蘭，這就是你說的后面可能發(fā)生的？】

        佩蘭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潑婦，她抿抿唇：【主人，報(bào)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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