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他隨手關掉鬧鐘，又瞇了一會兒，才勉強從床上坐起來，腦袋像是被人用木頭敲了一棍子，嗡嗡作響。

        昨天談合作那人是東北的，太能喝了。

        床頭柜上有一杯水，應該是羅陽臨走時放的，他拿起來一飲而盡，涼意從嗓子一直蔓延到心口那里。

        很是舒服。

        手機在枕頭底下，他摸出來，想看看有什么信息。

        頁面一打開，就是通話記錄。

        看到最上面的備注，周京杭眼睛亮了亮。

        點進去，上面顯示他和鐘清打了兩個小時的電話。

        周京杭開始強迫大腦回憶昨晚的事，結果怎么想也想不起跟鐘清打電話說了什么。

        不過通話記錄真實存在。

        那就代表——

        昨天他打電話鐘清沒掛，接了，兩個人還聊了兩個小時。

        不管聊了什么，這對他來說，都是個好兆頭。

        或者說不定，昨天晚上鐘清都已經原諒自己了。

        抱著這個想法，周京杭又撥了過去。

        手機響了幾秒，里面傳來提示。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

        周京杭看了一眼時間，想著也許鐘清還沒醒。

        便盤腿打字。

        【媳婦兒，昨天又喝多了。】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被我煩死了。】

        【我媽這周來北京，她說想你了，要一起吃個飯。】

        周京杭發消息的時候，鐘清在手機維修點。

        “能修好嗎？”她問。

        “這么老了，還修啊？”維修師傅拿著她手機看了看，想起不久前小姑娘就來過，“都壞這么多次了，買個新的也沒多少錢。”

        鐘清說：“錢不夠。”

        師傅坐下來，拆開手機看了看。

        幾分鐘后，他抬起頭，誠懇地說道：“姑娘，我勸你還是別修了，就算修好了，過段時間還得壞。”

        手機修不好了。

        鐘清當天去賣手機的店里選了一款。

        她平日里不愛拍照不打游戲，對手機性能要求沒那么高，外加條件在那里，最后買了部兩千左右的手機。

        售貨員看到鐘清的舊手機，隨口問了句，要不要以舊換新，可以便宜幾百塊錢。

        鐘清想了想，說：“算了。”

        新手機到底是比舊手機好用，插上卡，登陸好微信。

        周京杭和陶依依的信息一塊傳過來。

        鐘清先點開了陶依依的，對方是今天早晨發來的消息，說讓她明天抽空去公司面個試，順帶發來了地址和電話。

        鐘清看完回復。

        【麻煩了。】

        退出后，才打開了周京杭的消息。

        她跟周京杭談戀愛的事，雙方家里都知道，她家里人對周京杭談不上喜歡。但周京杭媽媽是真的照顧她，上大學時候，就常常送東西，逢年過節還會給她發紅包，為了跟她交流，特意去學了發怎么表情包和年輕人之間的用語。

        大三那年，鐘清因為淋雨發燒，當時她爸媽一起出差了，周京杭媽媽聽說這事，直接讓周京杭把她接到自己家照顧了幾天。

        跟周京杭分開是和周京杭的事，鐘清不會因為這件事記恨他家里人。

        所以還是回了一條。

        【周末那天有事，不去了。】

        【替我跟阿姨問好。】

        隔日，鐘清去陶依依公司面了個試。

        她外形出眾，外加有陶依依這層關系，所以盡管沒有經驗，選人的經理還是當即要了她。

        面完試，經理帶她去選衣服。

        正如陶依依所說，她們公司還挺正規的，給車模準備的衣服都沒有那么露，都在鐘清能接受的范圍內。

        鐘清選了一件自己喜歡的衣服，經理交代了幾句當天的注意事項，就讓她離開了。

        -

        周日下午。

        許白焰剛把車一停穩，蔣睿打開車門就沖了出去，跑到不遠處，扶著一棵樹，哇哇吐了起來。

        見此，許白焰打開車門，從后車座拿出一瓶水，慢悠悠走過去。

        等蔣睿胃里的東西吐了個干凈，他才把水遞過去。

        許白焰罵他：“出息。”

        蔣睿擰開水瓶，漱了漱口，用手揉了揉自己胸口，臉都白了。

        “我說哥你是不是把這里當你們比賽現場了，你開的也太猛了。”

        許白焰：“這才哪到哪。”

        蔣睿控訴他：“你都快開到140了。”

        許白焰挑眉：“這種路，開130以下的，都是垃圾。”

        這次承辦車展的單位跟許白焰的車隊有合作，他來是被品牌方邀請的。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一進場，主持人已經介紹完展出的車型了，正在進行有獎競猜活動。

        那些展出的車前面都統一站著高顏值車模，攝影師們正在瘋狂拍片子。

        男人愛車是天性，蔣睿看了幾輛，就“哇”了幾聲，興奮地跟許白焰說：“哥，這幾輛車都太酷了，我都好想買。”

        還有半個月就是蔣睿生日，小伙子今年剛好二十歲，兩個星期前剛拿到駕照，所以家里承諾生日禮物送他一輛車。

        這也是他今天跟許白焰來車展的目的。

        “這幾輛不適合你。”許白焰對車研究頗深，又是合作單位，幾天前就知道了這幾輛車的配置，他指了指車展宣傳單一輛車，“這輛你開，就正好。”

        “那車在哪呢？”

        蔣睿四處看了看，很快就看到了場地左邊放著的那輛車跟宣傳頁上長得一模一樣。

        他拉起許白焰胳膊：“那呢，哥，一起去看看。”

        其實那輛車并不是這里面最好的，可前面卻圍了不少的人。

        許白焰被拉著走近了點，抬眸看到了車前面的車模。

        怔住了。

        鐘清穿了一件青色露背長裙，腰部緊身的設計，勾勒出她完美無瑕的曲線，肩膀上披著青紗，給人一種若隱若現的感覺。

        她把頭發盤起，臉上笑容明媚，靈動的眼睛發光，像是清冷森林中散發著柔光的月亮。

        鐘清也看到了他，眼底也多了抹笑意，伸手向他揮了揮。

        許白焰站在原地。

        心跳聲放大，傳到耳朵里。

        來參加車展之前，鐘清以為車模要站一天。

        參加了以后發現并不是這樣，她上場時間是分時間段的，每次只需要在上面站十幾分鐘，讓人拍拍照就可以下來了。

        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被這么多人拍，鐘清還是有點拘束，一場下來，整張臉都要笑僵了。

        十幾分鐘后，她從展臺上下來。

        剛走兩步，迎面就碰上了熟人。

        鐘清實在是笑不出來了，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她問許白焰：“來看車？”

        “嗯。”許白焰點頭，“你這是？”

        “兼職。”

        許白焰想起她在寵物店的工作，忍不住問：“你很缺錢嗎？”

        沒錢這種事，鐘清向來不覺得丟人，坦誠道：“是有點。”

        話音剛落，那邊有人喊鐘清。

        她回應了一句，轉回頭跟他說：“那我先過去了，祝你挑到喜歡的車。”

        說完，鐘清就往剛才喊她那人方向走過去。

        許白焰回味著她說的話，眉頭輕輕皺起。

        蔣睿還是頭一次見他哥這樣，用胳膊撞了撞他肩膀，一臉好奇。

        “哥，這美女姐姐是誰啊？”

        許白焰白了他一眼。

        沒說話。

        喊鐘清的人交代了一下她下次上場的時間就走了，鐘清剛回到休息室，就聽到自己手機在響。

        她找出來，屏幕上的號碼來自周京杭的媽媽。

        猶豫了一下，還是摁下了接聽。

        “喂，阿姨。”

        “皓月啊，干嘛呢？”

        “在工作。”

        “阿姨今天來北京了，下班一起吃個飯唄。”

        “不了阿姨，我下班太晚了。”

        “晚怕什么，讓小杭去接你。”周京杭媽媽笑了笑，“你發個地址過來就行。”

        鐘清咬了咬唇：“真吃不了，我現在在郊區，回去太晚了。”

        害怕那邊再堅持，她又說：“我還要忙，先掛了。”

        說完，直接摁下掛斷。

        鐘清握著手機，吐出一口氣。

        -

        許白焰和蔣睿在展區逛了一會兒，就遇到了主辦方的人，對方認出許白焰，直接把他帶到了高層休息室。

        其中有個人是許白焰的前輩，拉著他一直聊國內比賽的大趨勢。

        期間許白焰幾次想再出去看看，都被直接攔下來。

        那人說：“外面人那么多，能看出來啥，你要是喜歡，明天來哥店里，隨便開，隨便試。”

        聽了這話，蔣睿產生了興趣：“哥，我能試嗎？”

        “當然。”

        “那我買車，能便宜點嗎？”

        前輩哈哈一樂：“給你打八折。”

        一聊，就到了晚上吃飯時間。

        車展是在郊區一個活動中心做得，旁邊有家度假酒店，飯局定在了里面包間。

        這前輩不玩拉力賽后做了生意，圈子大，認識的人多，但總歸離不開車。這一桌許白焰認識的也不少，也有幾個不認識的，其中有一個公司廣告部經理，還有一個是某4s店老板。

        既然是今天來的，大家關注點還在車展上。

        許白焰一直在旁邊喝水，聽著他們聊今天車展發生的事，蔣睿在旁邊更插不上話，只顧著吃。

        喝了幾杯水，許白焰看時間差不多了，準備跟前輩告辭時，聽到那個4s老板問那個廣告部經理。

        “今天你們穿青色裙子的車模長得可真不錯，哪找的？以前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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