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輝帶著三人進入別墅后，便讓另兩名警察領著王洛陽和陸翔先去會客廳等候，自己帶著顧葉穿過宴會廳往二樓東側的小書房走去。

        顧葉有意放慢腳步，落在許輝的身后，在經過被警戒線圍起的宴會廳時，余光瞥了一眼斜前方靠墻放置的一個高腳吧臺桌，上面還放著自己剛才隨手擺在上面的托盤和空酒杯。

        顧葉面不改色將左手自然地插進褲兜里，在路過吧臺桌的那一瞬，左手手肘往外抬了半寸，擦著托盤的邊緣使了暗勁蹭了過去。就聽見“哐啷啷”一聲脆響，托盤連同上面的空酒杯一同摔在了大理石地板上，酒杯直接碎了一地，托盤在地上滾了一個半圓落在顧葉的腳邊。

        許輝聽見聲響立刻轉身，對顧葉大喊了一聲：“別碰它們！”但為時已晚。

        周圍的幾個警察也循聲看了過來。

        顧葉在許輝轉身的那一瞬人就已經蹲下，五指張開按在托盤底部，另一只手捏著碎了一半的酒杯腿，手上動作像是被徐輝那一聲叫喊按下了暫停鍵，僵在半空不上不下。

        顧葉抬起頭，臉上那斯斯文文的笑尷尬地僵在唇角，眼神里的慌亂和歉意展現得恰如其分，讓人一時間難辨真假，他兩手松開很有風度地舉在胸前，站起身一臉無辜地看向眼前面如土色的許輝，“抱歉，不小心碰到了。要緊嗎？”

        許輝呼吸聲漸漸加重，但對著顧葉又不好發作，于是轉頭對不遠處還在搜集證物的小警察扯著嗓子吼道：“小李！搜集個證物都磨磨唧唧的，趕緊過來把地上的碎片和托盤收拾干凈！”

        “是！”

        “走吧，顧先生。”許輝皮笑肉不笑地對顧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顧葉禮貌地對他微笑了一下，“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兩人上到二樓小書房，許輝對坐在書桌后面的王沖耳語了幾句，王沖的目光看似不經意地落在顧葉臉上轉了個圈，帶著幾分審視和探究的意味，讓人有種無處遁形的錯覺。

        許輝說完話又朝坐在王沖邊上做記錄的小警察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開了書房。

        顧葉頂著王沖沉甸甸的目光，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手肘撐在扶手上，雙手十指交叉疊在胸前，一掀眼簾平靜地對上王沖的視線，微微一笑：“王警官，好久不見。”

        “顧葉，”王沖嘴里念著他的名字，按下桌上的錄音筆，目光往下一垂看向手里的資料，“你認識死者嗎？”

        “不認識。”

        “今天有見過死者嗎？”

        “沒有。”

        “你幾點到的顧家？”

        “下午五點左右。”

        “自己一個人來還是和別人一起來的？”

        “我和周柯景一起坐車過來的。”

        “但為什么管家說今天沒見過你？”王沖問到這時緩緩抬起眼眸，目光驟然變得犀利起來。

        顧葉垂下眼睛，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再抬眼時眼里多了幾分無奈和自嘲，“因為還沒到別墅，我便接到了阿姨電話，暗示讓我不要過來。所以我在半道下了車，在附近的小餐館里吃了頓晚飯。”

        “餐館名字叫什么？”王沖凝視了顧葉兩秒，繼續低頭看資料。

        “裕豐。”

        “那之后怎么又回來？”

        “畢竟是我爸的生日，我全程不出現也不大好，于是就回來了。”

        “從正門回來的？”

        顧葉搖了搖頭，“從后門，我吃飯的地方離后門近。”

        “幾點？”

        “這我就記不清了，你們可以調取監控錄像。”

        “接著說。”

        “我從后門進來，為了少走點路就抄了近道，在經過后花園的時候正好聽見涼亭那里有吵架聲，所以就過去看看。之后就碰見你們警察了。”

        “也就是說你今天一天都沒到過別墅？”王沖再次看向顧葉，手里的水筆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

        “是。”顧葉平靜地回道。

        王沖緩緩點了點頭，“行了，沒什么問題了，留下你的聯系方式，簽個字就可以走了。”

        “好。”顧葉對身邊的記錄員報了一串手機號碼，在記錄紙上簽完字，起身走向門口，正要伸手開門時，王沖的聲音突然從他背后響起：“對了，這大晚上你就穿一件短袖不冷嗎？”他說話的語氣極為平常，像是朋友之間隨口問得一句閑聊話。

        顧葉手臂上的肌肉僵了一瞬，他把手輕輕搭在門把手上，回頭看向王沖，用介于玩笑和正經之間的態度回道：“冷啊！但我外套在吃飯的時候弄臟了，我總不見得穿一件臟衣服來參加宴會吧。所以就隨手扔在了那家小餐館里。”

        “喲，那你可真夠大方的。”王沖順著他的話調侃道。

        顧葉聳了聳肩，回笑道：“沒辦法，有錢人的壞習性。王隊別介意。還有問題嗎？”

        “沒了。”

        “那再見。”顧葉開門走了出去。

        書房里，王沖問向身邊的小警察：“怎么看？”

        小警察想了想，“他回答的都沒什么問題，情緒也很穩定。”

        “是啊，一切看著都很正常。但，”王沖話音一轉，冷下聲音，“問題就是太正常了，派人24小時監視他。”

        “是。”

        王沖按下對講機，“老許，把那個服務生帶上來。”

        “收到，王隊。”

        不多時，王洛陽穿著不合身的員工制度出現在書房內，他神色緊張地坐在王沖對面，目光時不時抬起落下，不敢和王沖對視。

        王沖只是問了他幾個簡單的問題，等他稍微放松一點的時候，隨口拋出一個像切題又像跑題問話：“你身上的員工制服看起來不像是你的尺寸，是別人的嗎？”

        王洛陽心頭猛得一顫，咽了咽口水，小聲回答：“我原本的制服被紅酒打濕了，這件是更衣室里隨便拿的，所以會有點不合身。”

        “哦，是這樣啊。你和顧葉關系如何？”王沖接著又問。

        “他是一個很照顧我的哥哥。”王洛陽如實回道。

        王沖轉著手里的水筆，沉默了半晌后，觀察著王洛陽的神色，冷不丁又拋出一個問題：“你今天有在別墅里見到過他嗎？”

        王洛陽眼睛飛快地眨了兩下，回道：“沒有。”

        王沖放下手中的水筆，“行。沒問題了，簽完字就可以離開了。”

        “好的。”

        等王洛陽離開后，陸翔下一個被帶進來。

        陸翔一進門就跟大爺似的，在椅子上坐沒坐相，對王沖叫了一聲：“沖哥，節哀順變啊。不過，你們警察不是不能參與調查和自己有親屬關系的案子嗎？”

        “我還沒接到上面的通知，等接到通知了我自然會回避。”王沖半笑不笑地回道，伸手按下了錄音筆。

        前面的問題都一樣，陸翔也都很配合。

        直到王沖問到王洛陽身上的員工制服的時候，陸翔的回答就有點答非所問了。

        “王洛陽原本的制服你知道是誰弄臟的？”

        “他沒說嗎？”

        “說了，我只是想和你再確認一下。”

        “這和案子有關系嗎？”

        “有。”

        “我弄臟的，怎么了？”

        “那他現在身上的衣服是誰給他的？”

        陸翔翻了個白眼，腦子里閃過王洛陽那雙堅定明亮的眼睛，“我怎么知道他身上的衣服哪來的？大哥，這些問題你直接問他不是更清楚？”

        王沖觀察著陸翔的表現，挑了挑眉，“行了。沒問題了，趕緊簽字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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