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約法三章正式生效后, 沈青琢果然遵守了承諾,不再刻意躲避圣上。
只是沈大人日夜伏案辦公,私下應(yīng)召也是拉上裴大人或其他大人, 與圣上商討國家大事,語氣一本正經(jīng),神情嚴(yán)肅莊重, 叫圣上想插科打諢都找不著空隙。
如此幾日下來,圣上又受不了了。
“朕知曉了。”圣上單手撐著額側(cè), 語氣莫測道, “這幫飯桶的俸祿開銷確實(shí)太大,裴大人先擬定考核標(biāo)準(zhǔn),回頭朕再召集六部商議推行。”
“圣上英明。”裴言蹊拱手奉承一句,“微臣先行告退。”
沈青琢跟著拱手拜道:“臣也退下了。”
“太傅留下,朕還有事要請教太傅。”圣上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沈青琢腳步停頓,只能目送裴大人撤退。
“先生。”圣上立即從案桌后繞了出來,“先生不是答應(yīng)不再躲我?”
沈青琢神情自若地回道:“我沒有躲你,光今日,我們已經(jīng)見了兩次。”
蕭慎面色微惱, 嗓音壓抑地問道:“先生明知我說的是什么!難道如今先生與我,除了國事就無話可說了?”
他不要每次見面都在談?wù)搰嬅裆? 他要和先生私下親密相處的機(jī)會!
“怎么,這才做了幾日皇帝,就不耐煩了?”沈青琢整了整衣袖, “你才登基,百廢待興, 此時不談國家大事, 談什么?”
“自登基后, 我每日批奏折批至深更半夜,夜里睡不滿兩個時辰,一次沒缺席過早朝,頭疼也要聽諸位大臣爭論不休,我正盡力學(xué)著如何當(dāng)一個好皇帝,先生。”見硬的行不通,蕭慎迅速放軟了姿態(tài),“我只是……只是想讓先生抽出一點(diǎn)時間,陪陪我。”
他料定了以先生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說得越慘,先生便會越心疼他。
果不其然,先生冷冷清清的神色柔和了一些。
“先生事情也很多啊。”沈青琢輕嘆一口氣,“錦衣衛(wèi)正在查六部尚書和侍郎,有些眉目了。”
蕭慎走至先生面前,語氣誠懇道:“沉疴宿疾,豈能一朝連根拔起?先生,我們一起慢慢來好嗎?”
“言之有理。”沈青琢習(xí)慣性抬手,替他撥了撥散落的發(fā)絲,“放心吧,先生心里有數(shù)。”
忍著想一手握住雪腕的沖動,蕭慎眼巴巴地望著先生,活像一只搖尾乞憐的狗狗,“那……先生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用膳嗎?”
略一思索后,沈青琢微微頷首:“好。”
“先生最好了!”漆黑的眼珠子倏然迸射出亮閃閃的光芒,蕭慎抓住先生寬大的衣袖,撒嬌般輕輕搖晃,“先生太瘦了,我要監(jiān)督先生用膳才行。”
沈青琢不由失笑:“都是做皇帝的人了,還總這樣跟先生撒嬌。”
但其實(shí)他早就習(xí)慣了小徒弟隨時隨地撒嬌,即便現(xiàn)今長成了比他高大健壯的帝王,在他看來仍然沒什么違和感。
如果,如果不將他壓在床榻上死命地親……
“先生耳尖怎么紅了?”蕭慎目光一直黏在他臉上,“先生在想什么?”
“沒、沒什么……”沈青琢猝然轉(zhuǎn)身,轉(zhuǎn)移話題道,“先生要抽查你批閱的奏章。”
帝王興奮的面容垮了下來,嘟嘟囔囔道:“不是說好了不談國事嗎?”
沈青琢試圖平息耳根處的熱意,隨口問道:“那你想談什么?”
“我想談……”蕭慎自他身后貼了上去,刻意壓低了嗓音,“談一談如何才能讓先生,獨(dú)獨(dú)鐘情于我。”
沈青琢卻閃電般避開了溫暖的懷抱,“約法三章。”
“嘖……”蕭慎搖了搖頭,小聲抱怨道,“先生真是小氣啊……”
話是這樣說的,他還是賣乖道:“先生坐下歇著吧,晚膳很快。”
然而,兩人這頓晚膳到底是沒吃成,難得溫情的氣氛,很快便被太皇太后打破了。
內(nèi)宦的通報聲響起:“太皇太后駕到——”
沈青琢起身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站至一側(cè),“給太皇太后請安。”
蕭慎也收起了面上流露的陰沉,親親熱熱喊道:“皇祖母,您來啦。”
太皇太后看了沈大人一眼,又滿臉慈愛地向圣上招了招手,“來,讓皇祖母瞧瞧,瘦了沒?”
祖孫二人敘話,沈青琢便自覺告退了,回北鎮(zhèn)撫司繼續(xù)伏案。
沒過多久,孔尚急匆匆趕回來復(fù)命:“不出大人所料,戶部侍郎胡全果真有問題。”
沈青琢抬起眼眸,“細(xì)說。”
各部去年的虧空始終掰扯不清楚,他便直接從六部尚書和侍郎個人開始查起。
這時,他想起前些日子喬遷時,諸位同僚送來沈府的賀禮,便命小德子取出禮單查閱。
這一瞧才發(fā)現(xiàn),戶部侍郎胡全的禮單竟比戶部尚書林大人隨的賀禮更豐厚。
按照大雍官職品級俸祿規(guī)定,正三品侍郎一年的俸祿折合約為一百五十兩,以及其他朝廷給予的福利。無論如何,區(qū)區(qū)侍郎也不該出手如此大方,更何況是戶部侍郎,一個極其敏感的職位。
他立即令錦衣衛(wèi)暗中查探胡全,卻發(fā)現(xiàn)此人確實(shí)清廉,府里府外都像是真正的大清官。
但這么多年,沈大人手里過了多少案件,早已明白眼見不一定為實(shí)的道理,命孔尚繼續(xù)蹲守。
“胡全這老東西的確狡猾,唯一的漏洞就是生了個敗家子。”孔尚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我蹲了幾日,想起曾在醉香坊見過他的次子胡賀天,就靈機(jī)一動找上了胡賀天。”
沈青琢微一挑眉:“又是醉香坊。”
“嘿嘿……”孔尚摸著后腦勺一笑,“英雄——不對,狗熊也難過美人關(guān)嘛!”
沈青琢敲了敲桌面,“繼續(xù)。”
“我設(shè)了一個局,趁機(jī)將胡賀天灌醉,千方百計套他的話。結(jié)果大人您猜怎么著?”說到這,孔尚賣了個小小的關(guān)子,“胡老二一禿嚕,就將他在醉香坊花過的銀子都抖落出來了,足足有這個數(shù)。”
沈青琢見他舉起十根手指頭,倒也沒太意外,“醉香坊本就是銷金窟,這胡二公子確實(shí)稱得上敗家了。”
孔尚忍不住問道:“接下來呢?屬下直接把胡老二綁回來?”
“不,先別打草驚蛇。”沈青琢起身,“你繼續(xù)查,查胡全的人際關(guān)系來往,最好能查出他把銀子都藏哪了。”
孔尚應(yīng)道:“是,大人!”
“至于戶部那邊……”沈青琢笑了一聲,“本大人該聯(lián)合都察院,去戶部仔細(xì)查查賬了。”
他有預(yù)感,這次釣上來的應(yīng)當(dāng)是一條大魚。
三日后,沈府迎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太皇太后身邊伺候的大太監(jiān)手拿懿旨,拖長了尖細(xì)的嗓音:“沈大人,跪下接旨吧。”
沈青琢自然明白這道懿旨來者不善,但還是撩袍跪下接旨。
大太監(jiān)宣讀兩句后,他心里一咯噔。
懿旨廢話很多,總結(jié)起來就兩句話,太皇太后可憐他身為大齡剩男,做主給他指了兩名美妾。
“沈大人?”懿旨宣讀完畢,大太監(jiān)提醒道,“接旨吧!”
“勞煩公公跑一趟了。”沈青琢不動聲色地接旨謝恩,“小德子,取些銀錢來。”
“沈大人好福氣呀,太皇太后指派的可是兩名絕色美姬啊!”公公翹著小指,陰陽怪氣地恭喜道。
沈青微微一笑,順從地收下了兩名侍妾。
兩位姑娘一襲粉衣和綠衣,含羞帶怯地向沈公子行禮請安,溫聲細(xì)語地自我介紹。
但沈青琢的目光根本就沒落在她們身上,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小徒弟知道這件事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大人……”這時,粉衣姑娘大著膽子上前幾步,“大人,賤妾伺候您——”
“等一下!”沈青琢回過神來,戰(zhàn)術(shù)后仰,“你別動,對,就站在那兒別動。”
蘭露頓在原地,“大人……”
“蘭露和柳風(fēng)是吧?”沈青琢喚來小德子,“將兩位姑娘帶下去,妥善安排好住處。”
蘭露還想說什么,卻在沈大人清冷的目光中住了嘴,姐妹二人一道行禮退下。
“大人好福氣啊!”孔尚看了好一會兒熱鬧,不由笑道,“還是一對姐妹花呢!”
沈青琢白了他一眼,“可惜你家大人我,無福消受。”
“啊?”孔尚不明所以地問道,“為何無福消受?”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送來的人,你覺得呢?”沈青琢負(fù)手踱步,“再說了,這事兒讓……”
讓圣上知曉了,保不準(zhǔn)又是一頓大鬧。
送走孔僉事后,沈青琢立于案桌前,頭疼到底該怎么處置這兩位姑娘。
然而,更令他頭疼的是,夜里蘭露姑娘竟然又主動敲開了他的房門。
沈青琢站在門口,下意識避開了眸光,“春寒料峭,姑娘還是多穿些。”
蘭露裹緊了身上輕薄的衣衫,羞怯地咬了咬唇,“大人,賤妾來伺候您就寢。”
“我白日說的話,你沒聽懂。”沈青琢把住房門,好聲好氣地解釋道,“既然太皇太后將你們送來沈府,沈府便不會虧待你們,安心住下即可,但本大人不需要你們伺候。”
蘭露將唇咬得更深了,“可賤妾……”
她心一橫,徑直朝沈大人懷里撲去,“大人,賤妾是干凈——”
沈青琢尚未來得及推開她,便聽夜色中響起一陣暴怒喝聲:“放開先生!”
懷中的姑娘嚇得一抖,沈大人也沒好到哪兒去,觸電般推開了蘭露,語速極快道:“快走!”
然而蘭露還不明白情況,茫然地依在門框上。下一刻,一道凌厲的掌風(fēng)迎面襲來——
“小七!”沈青琢低聲喝止道,“冷靜點(diǎn)!”
仿佛一道禁止符,盛怒的帝王瞬間靜止下來,有力的拳頭僵在半空中。
“你先下去。”沈青琢加重了語氣,而后拉住圣上的手臂往屋里帶。
手心底下的遒勁的肌肉充血隆起,硬如石塊,充分顯示了手臂主人此刻的狀態(tài)。
“長本事了,當(dāng)著先生的面動手?”沈青琢松開手,“人是你皇祖母送來的,她不過是一介弱女子,你沖她撒什么火?”
殊不知,簡單一句話又點(diǎn)炸了蕭慎,“先生護(hù)著她?”
“你吼什么吼?”沈青琢蹙了蹙眉,“這不是什么都還沒發(fā)生嗎。”
垂在身側(cè)的手死死握成拳頭,蕭慎如失控的野獸般大口喘著氣,漆黑的瞳孔中燃燒著熊熊烈火,“若是我今日沒來,先生會和她、和她……”
后半句話,說都說不出來。
見他氣得狠了,沈青琢放緩了語氣,“不會。”
蕭慎抿緊薄唇,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撲上去一把抱住先生,“不許!先生是我的!”
像是要將旁人在先生身上留下的氣味都清除干凈,他胡亂地蹭著先生,最后干脆打橫抱起先生往床榻上放。
“小七!”沈青琢心一慌,高聲提醒道,“約法三章!”
耳畔的人重重喘了一口氣,滾燙的呼吸噴灑在頸側(cè),燙得他抑制不住戰(zhàn)栗。
但好在逆徒放下他后,轉(zhuǎn)而跪伏在他身前,睜著被怒火洗滌過的明亮鳳眸,仰臉望向他。
“先生……”低沉好聽的嗓音啞了下去,“先生喜歡女子嗎?”
沈青琢怔了怔,剛準(zhǔn)備開口,便聽他自問自答起來。
“雖然我沒有女子身嬌體軟,也沒有女子溫柔似水,但——”蕭慎的眼眶紅了,“但我最愛先生,天底下沒有人比我更愛先生。”
霎那間,沈青琢仿佛被什么東西擊中了,心跳驟停一瞬后,又如擂鼓般劇烈跳動起來。
“假如……”蕭慎滾了滾喉結(jié),聲音艱澀道,“假如先生真的喜歡,我也可以穿那樣的衣裳,先生不是見過嗎?”
沈青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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