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宗慈希華
回去的路上,宗慈希華走得飛快,并沒有給金珀玉給解釋的機會。
而當他們回到大廳的時候,那位老人已經走了,只剩下管家還在飲那杯宗慈希華給他泡的茶。
管家站了起來,“我回絕了”
金珀玉跟在宗慈希華后面,聽到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不禁頓了下,抬頭看他。
宗慈希華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他們。
于是大廳里的所有人都明白這意思了,收拾著東西的仆人也一個個地秩序謹然退下,金珀玉也離開了。
只是走到轉角處,金珀玉的腳步放緩了下來,聽到了一個似不好意思的聲音,“謝謝但是”--那是宗慈希華的聲音。
“你不要那么累了,我能應付的,讓我自己走吧!”,她又道了一句。
這么說,難道不是她讓管家去應付那老人的?金珀玉不禁心里奇道,正想再仔細聽一下,驀然發(fā)現一個身影走近了來--是孫孝昭。
他是總理最忠誠的侍衛(wèi)長了--不管是哪一位總理都愿意聘任他的原因就是,他能只對一個人忠誠。
以前是別人,現在是宗慈希華,所以,金珀玉只得欠身離開,因為孫孝昭絕不會讓人聽到總理不想讓人聽到的話的。
黑暗的身影遮住了光影撒透進來的唯一光亮,也許,吞沒它才是最正確的舉動。
宗慈希華是個內斂的人。所以一般對于她來說,處理棘手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回避沖突,或者是不要去做。
但在她這個位置上,很多時候這個招數都不能用。
時針已經走到五點十分,宗慈希華仍坐在總理廳辦公室的座椅上沒有動彈。
“我不想去”,她對著朱云辰只這么說了一句,然后拿起桌上茶師正放下的咖啡,抿了一口。
就是這一下,然后她的面色古怪地皺了一下,又恢復正常,皺眉,“你是給我下毒了?”
茶師疑惑又驚惶,伸手想要將宗慈希華手中的杯子接過來查看。
宗慈希華的手飛快平移了一下,然后在另一邊放下杯子,將杯柄的位置轉向茶師。
她的面色極其不虞,只是不知道是對那杯咖啡,還是朱云辰,亦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么,還是全部都有。
“可是這個宴會您必須要去--如果是別人的話,任何別人,以您的身份可以派別人去,可這個宴會是朱家老爺子主持的,而且是為了我們大學部成立了助學基金會,在身份對等的情況下,總理廳這里只有您去才可以--他是長輩,而且先向您發(fā)出了邀請”,朱云辰的眉頭也是皺著。
宗慈希華長出了一口郁氣,“你明明知道我去了也是白去,他們只是想給我個下馬威而已,我這個總理的身份,一點都沒有你說的這么重要”
“可是”,朱云辰低頭,“勸您去,這是我的指責,到那兒去,那也是您的指責”
宗慈希華的下頜骨緊了下,看向窗外,“好,我可以去。但你跟他們說,我喜歡肉食。因為自遠古以來,生食別的動物的肉相當于從他人身上得到他人的力量,我也相信這點--所以我不吃素。朱老爺子自己想吃素可以,總不可能讓我跟著他吃素吧!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這不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我是真的不吃素的,到時候一根菜都不吃的話,不知道又會說出什么話來了”
不過讓宗慈希華失望的是,朱家還真準備好了單獨的肉食,而且還是僅供給宗慈希華的,與朱老爺子的素食餐擺在一起,而其他人照舊。
宗慈希華落座后寒暄了幾句,就開始舀了一大口湯喝,看上去是真餓了。
“總理不喜歡吃蔬菜可怎么行呢?還是要多補充點維生素才行,您可是要為我們人民服務的”,朱老爺子說了一句。
那湯似乎有些燙,朱老爺子又問的突然,宗慈希華嗆了一下,然后她立刻掩唇,笑了一下。
“不,我也有吃蔬菜的。我家管家每天會榨一杯蔬菜水果汁給我--你也知道,有的老人家比較就是直接又頑固,口口聲聲說為我好,非擺出個架子來,讓我每天早上喝完才可以走,真是害我每天早上都差點遲到”
“那也是,老人家的心意這樣,可不就是倚老賣老了嘛來來來,快吃,這可是上好的刺身,我專門找月國大師定制的,您嘗嘗,好的話,那讓我這老頭子在有生之年,也多吃吃外國的洋菜才是。您說是吧?”,朱老爺子用公筷夾了刺身,如此招呼著。
宗慈希華手遮了下自己的碗筷,笑了一下,“才說我家管家大人是那樣的,您怎么也來了,這可不討人喜歡不過我看這月國大廚您還是不要留下了,就算他這刺身做的好又如何?您不是吃素了嘛,還不是便宜了我”
朱老爺子笑笑,將公筷放回餐盤,招呼大家,“哎,總理這話可說的,來來來,大家也嘗嘗這刺身,好東西大家一起品嘗”
大家應和著,卻都沒有動手,因為桌子中央的一盤刺身里,唯有三片刺身赫然在上。
“不是我說您,就這么點可有點小氣了,朱老爺子”,宗慈希華說著,伸筷梭溜一下子夾走三片刺身,放進嘴里,“你看還不夠我一個人吃的呢!”
宗慈希華吞咽下口中的刺身,便招呼著旁邊的侍者,“還不快把菜一起端上來,難道要讓客人一盤一盤的等嗎?不是,我說總要讓所有人都一起嘗一點吧,我一個人吃的話,可不敢消受”
許是沒有見過世面,立于一旁的侍者一愣,見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禁有些無措。
“還不快聽總理的吩咐把才端上來!”,朱政凜朝著侍者一揚手,那侍者這才解脫般倉皇下去了。
時間靜寂三秒,然后眾人就看見宗慈希華抄起一瓶水,一下沒停,咕嚕咕嚕一瓶灌了下去,喝罷,她還揚唇一笑,“哈哈,一口悶,我練了很久呢,以前看我爸爸這樣做的時候覺得很酷,但現在應該沒人這樣做了吧”,宗慈希華低頭,似在回憶。
眾人似乎也被帶回了往日變遷當中,宴會上一時寂靜。
“辣我,辣我”,宗慈希華沖進水房,不停的朝自己嘴巴扇風。
正在水房里休息的金珀玉聽到房門被急速打開后,一抬頭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你怎么了”,他瞬間彈了起來,抓住她的手臂。
“辣死我了”,宗慈希華說著,一手緊抓著金珀玉的手臂,一手用力抓著自己的脖頸,眼淚也稀里嘩啦地流了下來。
“怎么會這樣?”,金珀玉也急慌了起來,看到宗慈希華想拿牛奶解辣,連忙按住。
“不行,你今天已經喝了三杯牛奶了啊,對了,吃甜的會解辣,你快吃這個”
金珀玉說著,扶著她,從口袋里掏出一顆巧克力來,塞到宗慈希華手里。
宗慈希華淚眼模糊,但卻依稀辨認了一下,又還給了金珀玉,然后直起身克制了一下,雖然表情痛苦,但卻推開了金珀玉的手。
“你收著吧!不喜歡吃可以丟掉,但我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來過的……只除了一樣”,最后一句,宗慈希華似自言自語。
“什么?”
“我的心”
“嗯?”
“這可不是我需要向你坦白的東西”,宗慈希華垂眸,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然后抬頭看他。
“但你為什么在這,身體不舒服我不是讓你先回去休息了嗎?”
金珀玉回答不出來,只是看著她辣得鮮紅的唇愣住了。
不過宗慈希華似乎并沒有打算等他的回答,而是若無其事地轉身朝外走,“出去吧!”
金珀玉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急著跟上去的時候,看到她不由地擦了下嘴角辣得流出來的口水,隱約還聽到一句“shit”
金珀玉頓了下,然后陡然想起以前給她下過瀉藥的女大學生,不由地追了上去。
金珀玉對宗慈希華的密切關注“終于”被她發(fā)現了。
“你最近怎么了?一直看我”,宗慈希華靠在總理府大廳拐角處的墻壁,堪堪地問了他一句。
“沒什么”
宗慈希華聞言轉身要走,金珀玉急忙拉住了她的手臂,“呃,沒有,我就是想問,上次的那個人你找到了嗎?”
“什么?”
被宗慈希華直白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的金珀玉,放開了拉著她的手臂,然后搓了搓自己的手,“啊,就是上次去朱老爺子那兒的素食宴,你被辣到的時候”
“你問這個做什么?”
“沒有啊想想也真是”,金珀玉抬頭看她,勉強笑了一下,“怎么能在刺身里下那么重的辣水”
“是啊,那一瞬間覺得腦袋爆炸了--”,宗慈希華說著,看著他躲閃的眼,陡然明白了,于是她頓時冷笑一聲,扶了下額頭。
“哈,你是怕我找出誰來,然后狠狠地報復他一頓嗎?你以為我會這樣做那你放心好了,他安全的很,而且我還不會對一個心理殘疾的人下手的--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至于你,你不要和我說話了”
宗慈希華轉身走了,非常的干脆利落,速度快到甚至金珀玉都來不及開口阻止。
金珀玉懊惱的低頭,一聲嘆息。
寒風遍卷而過,寂寞頓生。
而說宗慈希華這頭。
要說她生氣的話,那一瞬間她是生氣的,但接下來就沒有了--這是她的特長:永遠不為別人犯的錯誤而哭泣。
這是她在十多歲時,流遍眼淚所學到寶貴知識--也是她愛的父親教給她的,所以她彌足珍貴。
不過,正當宗慈希華已經打算把這件事扔在腦后時,又一位不速之客,再次提醒了她這件事在她腦海中的記憶--還真是完全、非常令人不爽的記憶。
總理府距離總理廳不遠。
只不過總理廳是所有高級官員聚集的所在,所以雖然大氣,但卻有些精致繁華得像個別墅。
而總理府就不是這樣了。據說以前的總理府才是總理的辦事處的所在,只不過后來某一任總理不喜歡這種一起床就是要工作的感覺,所以更換了辦公地點--這點對宗慈希華來說好也不好。
因為她懶得清早起來,再去別的地方工作,她是屬于哪種工作型的,自然希望一起來就可工作,一倒下去就可以休息的那種,還要花心思出門,真是太麻煩了。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她又是喜歡這樣的:把工作地點和住處分開--其實宗慈希華如果去做任何別的工作,都可以把辦公室當住處,卻唯獨這份工作不可以罷了,因為總理身后跟著太多人了。
而幸而,這樣分開,總理府的私密性措施做的非常好,只除了宗慈希華邀請的人外--她也幾乎不會邀請任何人,然后她和負責總理的保鏢、仆人,就像生活在舊世紀的時光邊緣一群人以外,她覺得也沒什么不好的。
得賴于那位對生活非常有追求的總理,占地面積巨大的總理府開辟了很多個人享受的絕佳地點。
除了正門進來她住的大房子外,比如說后山的林間小屋,房子后面的湖泊草地,以及房子兩旁曾是辦公建筑所改造成的運動場所,室內高爾夫球場等,還有很多她未曾探索過的領域。
但就個人來說,宗慈希華沒有非常強的探索欲望,也不怎么喜歡運動,所以至今為止,她也只是去過林間小屋,和房子后面的湖泊草地而已。
她喜歡在草地上午睡。在冬日的篷子底下,舒適的躺椅上午睡是一件絕佳完美的事情。尤其對于她這種難以入睡、又身體畏寒的人來說更加是好。
因為聽著周圍草木風聲,隔著篷頂巨力暖透進來的溫暖,耳旁清風吹拂,又有周圍遠處侍衛(wèi)長孫孝昭手下的完美保護--所以在湖泊草地上午睡,就像是在母親腹中的溫床上入眠那樣簡單。
當然,宗慈希華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來。
就像剛剛金珀玉攔住她說了一通廢話后,宗慈希華就到了草地上的躺椅躺著,試圖讓自己的心情曠野。
喝了第二杯溫牛奶的宗慈希華有些困倦了,她打了個哈欠,猛然想起工作上未處理完的事就有些心煩--不過她的私人時間十分有限,能這樣平和躺著的時光也是享受,所以想盡力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
一個翻身轉頭,宗慈希華意識朦朧間仿佛看見了朱云辰的臉龐,于是她皺眉疑惑道“我以為你從來只呆在總理廳的”
“我以為你會對我發(fā)火的”,朱云辰半蹲在宗慈希華的躺椅旁邊,笑了一下,“可是你沒有”
“我為什么要?”
“因為是我非讓你去的”
“那是你下的辣椒水嗎?”
“不是”
“那不就得了”,宗慈希華又轉了個身,似乎想起那被辣的時候腹中的劇痛,不由地掩住了自己的腹部,眉頭皺著,蜷縮得更厲害了些。
而一只溫暖而巨大的手輕輕撫去她額上的汗珠,然后輕拍她的背部。平和的敲擊似乎蕩滌了她的世界,使她變得平靜,終于如愿以償,宗慈希華陷入了深深的睡眠當中。
宗慈希華的睡姿有些不雅。
當她終于睡醒以后,她腦袋亂發(fā)糟糟,衣服領子都歪到另一邊去地盤腿坐了起來,然后她打了個哈欠,眼淚掉了出來。
管家端了一杯綠色的汁水向她走來,宗慈希華看見,則皺眉低頭沉默著。
待到他走到面前,彎腰將杯子遞到她的手中時,宗慈希華吸了吸鼻子,漱了下口,然后一飲而盡。
“我一直覺得秋天的一個最大作用,是會讓人感到凄涼,然后年復一年地勾起那凄涼、疊加后再離開,最后人就到了最凄涼的境地--死去”,宗慈希華這樣說了一句。
管家從她的手中接過那長圓形的杯子,“可現在是冬天。而且你快遲到了”
“噢!”,宗慈希華應聲,卻仍是坐著--這是宗慈希華的一大特性。
她喜歡發(fā)呆,然后用緊迫的時間來來高效率做事情。
最關鍵的是她越緊迫頭腦越清晰,所以后來她就比較偏向這樣做事情的方式了。
因為她說,“我曾在平淡過日子的平和心態(tài)、還有永遠保持自己的想法--比如說獨身等“偏激”想法中動搖過很久。但最終我選擇后者。而我現在也的確過得非常平和、滿足--因為其他的東西并不是我想要的--只是因為是我愛的、也愛我的人覺得適合我的,所以我猶豫了”
毫無疑問,宗慈希華在自己的精神領域構建了自己的一套水準。
在其他,比如國家、公共事業(yè)上的東西,她應該遵從別人的情感、大眾的意愿,而她也這樣做到了。
而她自己的,那么起碼應該按照她自己的方式來,因為這也是她最后能自由呼吸的瞬間--可能這就是為什么她一直重溫以前的電影、歌曲的原因,為了讓自己持續(xù)保持在那種氛圍當中--所以她很戀舊,也很絕情,因為她會保留之前的、并想繼續(xù)下去的情感,也會扔掉不相符、即使昂貴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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