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南意佳
“你為什么刪掉我的號碼?”
“因為,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聯系我的”--陸宴歡第一次見南意佳的時候,她是這樣對譚漾軒說的。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陸宴歡沒想到他只是來要個行車記錄儀的影像,就碰上這種事情。
“要不,您先忙好了”。陸宴歡很有眼色,收起記錄薄,打算起身在外等候。
卻不料,南意佳伸手安撫道,示意陸宴歡繼續坐著。。
“沒關系的,您說吧,什么事?”,她一絲眼神都沒再給站在辦公桌旁的男人。
然后她倏地按了下電話,兩個保衛帶走了他。
“請問您有什么事?”,她復又問了一遍,并不介意陸宴歡的暗驚。
“嗯,我是彌城支警陸宴歡”,他出示了一下證件,“2月5日的時候,檢測到您的車牌號為x1836的車從彌城國道行駛至南城片區--我們需要您行車記錄儀--抱歉我不能向您透露過多,情況也比較緊迫,希望您能配合我們”。
陸宴歡言簡意賅。畢竟這又不是什么麻煩的事,而且據他來之前的粗淺了解,南意佳是個很守法的社會公民,而且一向良善,肯定是會配合的。
說起來,科技發展日新月異,這年頭的犯罪分子的手段也是層出不窮了。這次也是,他們追蹤的那個嫌疑犯就是在兩個監控攝像頭之間的路上“消失”的,雖然他們已經抓捕了他,但因為需要提供他變裝之前,在之前那條路上行駛過的證據才能立案所以忙的焦頭爛額。
天知道那正好是大過年的日子,還是半夜12點,哪里會有人還在幾乎是荒郊野外的路上瞎蕩悠的?而且就算是有,以那人的殘暴性格,絕對不會留下任何威脅存在的--而南意佳還活著,十有八九證明她是沒碰上的陸宴歡皺著眉頭這般想著,心里不免十分煩躁。
卻沒想到,南意佳竟然拒絕了他!
那時陸宴歡還猶自思考著,沒聽十分真切,待反應過來,有些蒙了。他皺著眉頭,“你說什么?”。
“嗯,我是說,請您下午兩點的時候派人過來取就可以了”--雖然不是拒絕,但在他心中,就是這個意思了。
“難道有什么問題嗎?現在”,陸宴歡抬了下手腕,然后抬頭,銳利的目光射向她,“才8點09分”。
南意佳似乎不擅長說謊,也并不打算,“我還有些事,請您出去”。
她扶著桌子,身子往后一撤,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提起衣竿上的風衣和單肩包就出了門。走得很快。
陸宴歡是直到他身后的門“咔噠”一聲響起,這才意識到某些情況不對的。
他急忙起身追去,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合上--她順利地從自己眼前“消失”了!
瞬間燃起怒火,聯想到某些不太可能的可能,他立刻警覺起來,調動了全身的細胞。
陸宴歡用盡全身力氣,才終于在南意佳啟動發車前攔住了她,并成功地在她想要下車逃開的時候,將她制服。
他的手用力格在她的脖上,把她按壓在車上。
南意佳被迫仰頭喘息著,和他的呼吸交織在一起,他的目光深深地看著她的眼,若不知曉情況的人,說不定還會以為是至深情人之間親昵的打鬧呢!
南意佳的眼神卻是清明,然后用力向前,猛地推開了他,轉過身,一雙手在胸前片刻。陸宴歡以為要走,強硬攔在了她的身前。
“你做什么!我不是說過了會給你了嗎?”,她難掩憤怒。
陸宴歡仍皺著眉頭,他視線向車內看了一眼,然后略帶嘲諷的眼光看向她,“呵!在哪?”。
南意佳神色有幾分不自然,但還是堅持,“我說過,下午兩點就給你,你到時候”。
“收起你的鬼話吧!”,陸宴歡緊盯著她,看樣子是時刻戒備著她的舉動,似乎并不在意,“要是真心想給,那干嘛不現在給我?”。
南意佳被這么一刺,終于受不了了,她橫眉一豎,“我的東西為什么你說想要就要,你是誰啊?我會愿意尊重你只是因為你的身份而已。其實說實在的,你和我沒有直接關系不是嗎?即使我遇到危險你也會救我,我也會感激,但那不是因為我這個人,而只是因為我是個人--所以,請你不要以那種身份,用那種口氣和我說話,我不欠你”。
南意佳轉身要走,陸宴歡伸手抓住了她,“那好,那就請您把存儲卡給我好嗎?”,端的是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南意佳的下頜骨緊了一下,閃身用力,想要離開,卻是被驀地用力按住了肩膀,然后陸宴歡騰出一只手從口袋中掏出證件來,“看吧,你要是不交出來,現在就要跟我到警局里去--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到底值不值得”。
不出陸宴歡所料,南意佳果然猶豫了。
思忖半晌,她還是讓步了,“那好吧”,她縮了下肩膀。
陸宴歡放開了扶著她肩的手,一射退步。
說老實話,他還是比較喜歡這種一眼就可以看透的老實人。就算再是反骨,也不過爾爾。
陸宴歡朝她伸手,示意交出。
南意佳卻臉色一赦,唇抿了起來,“先上樓下,我也需要復制一份”。
陸宴歡眉頭緊皺,顯然并不相信。
南意佳只好閉著眼睛,“我把存儲卡放在衣服里面了”。
很顯然,那個衣服不僅僅是那個衣服,而是往更深層次里走的。
所以說必須上樓--陸宴歡的理解,是這個意思。
雖說聽了有些牽強,但陸宴歡的眼不自覺地朝她胸前看了眼,然后迅速撇開了視線,想了想,也不好做出那種逼人當面交出來的舉動。
所以他緘默,自然地跟在了她上樓的后面。
進了辦公室,南意佳想進套間取下,卻被陸宴歡攔了下來,“這里沒有別人了,你可以轉過去”。
陸宴歡說的有些含蓄,但南意佳還是明白了,剛剛的公共場地空曠,他沒硬讓自己交出來已是仁慈,現在無他人的闖入,只是也無可能再讓自己有機會動手腳的機會了。
南意佳臉上閃過一絲屈辱的神色,但還是背過身將存儲卡取了出來。
陸宴歡上前一步要拿,南意佳卻握緊了手。
“嗯?”,陸宴歡眉心緊憷,發出一個鼻音,很是凌厲。
南意佳邊走過去座位,邊道,“我們先檢查一下有沒有您要找的那個好了,要是沒有也不用麻煩一趟是2月5號的對吧?”。
怕陸宴歡阻止似的,她動作很快,鼠標在不停的劃著。
殊不知她這樣的舉動才更引起他的注意。
陸宴歡于是迅速轉過她的辦公桌后,手覆蓋上鼠標的位置。
南意佳的手瞬間收了回來,小小的身子也縮在了高大的辦公椅里。
陸宴歡毫不在意,指尖只是劃著。
“額,我大概是十一點半左右進入國道的”,看著陸宴歡調到那天的監控,一直隱形的南意佳開口了。
他看了過去,她還縮了下脖子,一副畏懼的模樣。
只不過陸宴歡的心里卻涌起一股強烈的感覺:她不想自己看到任何其他的記錄,如果可以的話,甚至這個也不行!
但他一副毫無所知的模樣,順著她的指示,將時間調到2月4日的11:30分左右,畫面一瞬間卡頓,然后展現了出來。
嘈雜的畫面里,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員拿了油槍走過來加油、南意佳下車去自動售賣機上拿了一瓶熱飲,在車前站定的情形。遠處高空綻放的煙花和那因光亮一閃一現的電線橫踞天空。居民人家幾團溫暖的光亮簇著,道路的另一旁又都是黑黢黢的山林
南意佳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那煙火吸引的。她已經走到了車的前面,斜放里的煙花乍響,無甚新意,她微側了視線,然后垂眸,卻被小賣部人家里熱鬧圍看的晚會黏住了目光。
南意佳見此,剛想伸手快進,陸宴歡就阻止了她。
他剛想說什么,就猛地看見了屏幕上的畫面--遠處屏幕上晚會的主持人很是昂揚,南意佳卻熱淚盈眶,然后淚水消逝于風中--因為加油站的工作人員沖她說了句什么。
南意佳低了下頭,然后返身車上,從包里取出現金,遞給了那工作人員。
“謝謝”--陸宴歡只聽得一個沙啞的聲音。
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陷在高大沙發椅里的女人。不過只一瞬間失神,他復又將目光投向屏幕,緊緊盯著。
然后畫面是朝著一路春深般的路境前去。
似乎是被那最后上車的畫面所感染,陸宴歡的唇也抿得緊緊的。
他看著那一個個坳彎,車速疾行而迎面撲來的緊促感,渾身的氣息也凜冽了起來,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有那么一股很強烈的沖動,想徑直撞破那橫在自己眼前一道又一道的山巒,直面坦途即使最終還是膽怯了。
在車控制不住地在一個彎道處打飄的時候,車終于停下了。
劇烈的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南意佳的聲音伏在了方向盤上,一陣哽咽伴隨著眼淚砸在了空氣里。
那樣的無助似乎將陸宴歡也拉進了黑暗之中。
他站在凜冽的風中,低頭可以看到遠處山坳樹林下海浪拍擊的海灘。左邊是廣闊的未知海洋,右邊是掩曜的隱秘樹林,而橫跨著兩者之間的,是在那方寸之間、冰冷鐵匣掩面哭泣的女人。
那么無力。
天邊的星亮了,陸宴歡眨了下眼。然后不經意的,在黑暗的冰冷匣子旁,他看見了迎面疾馳而來車上的人--是他!
那在心中無數次研磨的臉和他重合起來,瞬間讓陸宴歡欣喜若狂。
他幾乎是一下子拔了那存儲卡,然后異常興奮地回到警局殫精竭慮了。
事情的解決其實很是順利。
除了南意佳十分不肯讓那丟她的臉記錄播放并要求剪輯外--而在得知視頻資料如果裁剪,則無法提供幫助后也妥協后--幾乎沒什么困難。
不過還是有些困難的。
只是那困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為在法庭上看著那個女人,為所有人看著她哭得聲嘶力竭的記錄而羞于見人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抱一抱她,說一句這有什么大不了和他心里油然迸發出的一股很強烈的,想要往前看的沖動--即使那個記錄的備份就在他的手旁邊。
但他隱隱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會讓自己失落某種艱難的處境。而且也很沒有必要--因為那天在她辦公室里的男人,就很說明了一切。
但他還是選擇點開了。
他點開了她的方寸時光,拼湊出了她的生活。
毫無疑問,笨拙多于良行,眼淚多于血液。
那天的男人是她的弟弟--光是親情的這一條單線,就足以耗盡她的全部力氣。
而他,即使他知道他能克服那些困難,但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畢竟,云彩的多姿總是隨形,生活的恣意也總是隨性。
他無法不打破某些慣性才能向她靠近,也無法不磨合某些棱角才能和她一起--可她已經那么可憐了,可他也并沒有那么多的珍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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