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陳墨
因為愛你,所以我在光明處等你。
多么可笑啊,陳墨作為一名可敬的人民教師,居然有嚴重的心理障礙!不過這樣形容也不太對。畢竟,作為一個個體來說,用崇高的標準去要求她不現實,但作為社會整體中的一份子,用普遍的眼光來看待她也不可能。只能說,在她的善大于惡的時候,她可以泯滅于眾生——不管她這個人如何,酸甜苦辣、喜怒哀樂,亦或是跑走蹦跳,歲月如歌中只有她一個人蹉跎;而如果她在這期間,不小心惡大過了善,那么不管她這人如何,花容月貌、頭腦聰穎,亦或是能力出眾,那么她都會被抓住--心理學家會分析她一舉一動背后的源頭,然后眾多認識她的人,也會從久遠模糊的記憶里,努力扒拉出這個瘦小的角影,且得知了需要如此的理由,所以更加指指點點了起來,縱使從再正直的人的口中,相信那也不會得到什么正面評價。
呵,多么可悲又可笑的的人生啊!
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來說,這就好像你可以看得到,你的班級里有未來的醫生、護士、警察……甚至可能不幸成為罪犯地那樣--即使你知道多年前的你自己在老師的眼中是什么模樣,但你卻不能改變,一點也沒辦法改變。
不過索性她這人很有規矩,有很強的道德觀,很善良也有所畏懼,所以總體來說,她現在還是很安全的。
陳墨第一次見到秦巖的時候,秦巖是女裝的樣子,名字叫作秦巖巖。
最可笑的是,最開始的時候還是陳墨主動“招惹”人家的--這在后來陳墨想故意狠狠地指責攻訐秦巖以遠離的時候,缺乏了最有力的支撐。
那是一個初春的季節。學校才剛開學,就有負責推廣學生app應用的工作人員來到學校。
那時候的秦巖巖似乎很害羞,全是滿頭大汗的局促。
也是,天然處于乙方的弱勢,以及巖城對非正式職業的鄙視,再加上辦公室里都是樸素女人,對他這種雌雄莫辨般強烈美麗的嫉妒,他不受到冷落,簡直天理難容!
陳墨在忙自己的事情,本來沒注意到這些東西,但當秦巖巖輾轉到她對面辦公桌的時候,那種和這間辦公室毫不一樣的鮮活一下子引起了陳墨的注意,但她只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不認識的人后,又自然地垂下目光,并不在意。
繼續做著手頭的事情,才剛要起身去接杯水,陳墨就發現對面的秦巖巖朝自己走了過來。
“您好老師”,高挑的人兒走了過來,聲音有些嗓子發了炎的沙啞,“請問您是教什么的呢?”
陳墨暗自對比了身高的差距后,還是決定坐在座位上比較好。
“數學的”,陳墨抬頭看了她一眼,搬出了一張給學生輔導時坐的凳子,“你坐”
“不用不用”,秦巖巖連忙拒絕,看起來膽子很小,也不知道是怎么才當上這推廣員的。
“不要緊的,坐吧”,陳墨最看不得自己坐著而別人站著,臉上多了幾分懇切--即使這個女孩看上去看上去比自己強壯一百倍樣子。
秦巖巖坐下了,很規矩的樣子,這般大家閨秀的氣質很得陳墨的喜歡,所以她更是溫和了一點,很配合地在秦巖巖的指導下下了那些應用,最后微笑著點頭,并不多語地道別了她。
而陳墨第二次見到秦巖巖的時候,仍是在這間平平無奇的辦公室里,在忙忙碌碌的開學早上。
那時候的她仿佛換了一個人,雖然也還是漂亮,但卻沒有了以前那么強烈的艷麗,只是換了一種清淡如菊的典雅--即使身高依舊傲人,但卻讓人跟多了幾分信賴感。
那時候的秦巖巖也是這個學校的一份子了,即使她們對她的態度好多了,但因著不熟,她也只靜靜地站在一旁,低頭不時地玩著手機,顯露出幾分不適時宜的尷尬來。
相較半年前那個戰戰兢兢的女子,這個時候的秦巖巖似乎變得更淡定了一些,但在陳墨的眼中,她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孤孤單,讓人看了心有不忍。
當時的陳墨沒認出改變巨大的秦巖巖,只是猶豫了一下,走向自己座位的腳步頓時轉了個方向,走到了她的面前,“你要坐嗎?可以坐我的椅子,我沒有要坐”
“不用了謝謝”,秦巖巖笑了一下,笑容很是得體,“馬上就要開會了”
“嗯好”,沒想到時隔半年的相見,一向干脆的陳墨反而卻變得拖沓起來。
她點了點頭,有心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地轉身了。
陳墨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從一個小時候有著天高地厚夢想的歡樂女孩,到長大后變成一個懼怕他人的可厭之人,這其中有什么曲折的轉變,答案已經找不到了。
反正等到陳墨意識到這可悲的一點時,她已經沒辦法和人一起吃飯,一起共事,甚至一起走路了而她所能做的唯一一點,就只能是忍耐--即使渾身顫抖。
幸好的是,對于孩童來說,陳墨的這點恐懼是不成立的,所以她很欣然地喜歡上課,并且盡力長時間地留在教室,或衛生間的位置。
這天,陳墨上完課后,就要先走。
她的這個情況似乎影響到身體,整個人也不舒服了起來,這幾天都請示了以后就有些早退。
沒想到她才剛到門口,換值的保安站了起來,很是熱情。
“陳老師,來拿快遞嗎?這還有秦老師的花,麻煩您拿上去一下——這太陽太毒,我怕一會就蔫了”
他笑著,把包裹和花都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陳墨看了眼手中的獎勵貼,想了想,還是得放到辦公桌比較好,于是朝他點頭笑了一下,“好,麻煩你了”
才進辦公室的時候,那束捧著比人高的花果然吸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
“哎呀,誰送你的啊”,就有人問了。
“是秦老師的”,陳墨停了下來,然后補了一句,“門衛叫我幫拿上來”
“哦”,其中一個老師就點了點頭,然后看向另一個老師。
“哎,我就跟你說不用給她介紹了,這個月都幾束了。人那條件擺著,沒工作都有人爭著要,你說介紹你侄兒就算了,還說得人好像只有年輕一個優勢,你以為人聽不出來……”
“就是,人答應你才怪!”,另一個聲音跟了上來。
“我那不是為了讓她答應才那么說的嘛!而且我侄兒哪里差了,他一家都在有正經工作的……”
“人恁漂亮,稀這個?”
“我聽說上個月主任也有問她有沒有男朋友,你說會不會……”
“可別說,還真有可能”
“快別說了,她那樣的,性格也利落,看她穿的用的,人有錢著呢,嫁個有錢人不好嗎?”
“那也不是這樣說的,靠別人不如靠自己——看我們雖然累得半死,也沒幾個錢,可是有底氣啊!靠男人不算本事……”
果真是秦巖巖如斯,她的鮮活即使人不在,也可以為這間辦公室注入力量。整個辦公室在這個沉悶的下午好像又活了過來。
陳墨將花放在了一進門的辦公桌上,看著那融洽的氛圍,猶豫了好幾下,實在不忍打斷,便一低頭走了,將喋喋不休的談論拋在了身后。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饑腸轆轆的陳墨只想隨便買一點喝的墊墊肚子。
她也似大多數女生一樣,喜愛甜食,所以只往奶茶店里去看。
只不過暼眼一看,售貨員是個男的,再暼眼一看,仍是個男的,再從另一家店看,也還是個男的。
她的喉頭滾了滾,不知為何心頭突然泛起一股悲涼,但卻毫無意義:即使她有怨氣,但沒有一個人對她做錯了什么,一切都只是她的問題而已,她又能說什么呢?
街道的風從巷子的深處傳來,有種從生命深處散發出來的頹廢。不遠處珠寶店暖黃的燈光使人的視線溫暖,和冷冽的鉆石折射交織,輝映著布滿臟污的下水道,令整個車如流水的街道在淚珠的世界里繽紛成一道道破空的虛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逝去的人沒有一個名字,所以即使她浪費自己的生命沒什么損失吧?也不需要在意什么,因為沒什么人在意,她自己也不在意。
這樣的想法只在陳墨的頭腦里存留過幾秒便轉瞬即逝,但她什么都沒有做,只是順從地走到了有女營業員的小賣部,買了一瓶帶著可怕防腐劑和香精味極重的奶茶,然后把它灌進了自己干澀的喉嚨。
大喝了幾口飲料后,陳墨便要踏上返程的路。
她正轉身要朝公交站走去,突然聽見有人喊她的聲音。
“陳老師,陳墨老師……”,聲音由遠及近,是熟悉的聲音。
陳墨堪堪轉過來的時候,秦巖巖幾乎都要撲在她的身上了。
她勉強撐著撲過來的人的手,對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很是困惑。
“怎么了……”,陳墨剛問了一句,就聽到幾乎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湊著她的耳朵輕聲說道“幫我”,然后剛剛站不穩的人又勉力站直了,只是氣喘得厲害。
待秦巖巖站直,仍是一臉茫然的陳墨這才發現,原來秦巖巖的身后站著一位身高體態和面貌都和她毫不匹配的男子,那男子嘴里不知嘟囔著什么,還試圖伸手去拉她。
秦巖巖只冷然皺著眉頭,“我都跟你說我約了人,不要再打擾我們了”,說著,她就挽起陳墨的手,然后感受了一下身高差距后,默默地把陳墨的手放到自己胳膊挽著,跨著大步,看也不看那人地帶著陳墨離開了。
而突然被拉著逛了一晚上街的陳墨,直到某天回憶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疑惑:她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熟稔的?
熟稔起來的秦巖巖還很熱情地給陳墨介紹過一個對象。
陳墨磨不過去,雖然有去見過,但最后卻還是不了了之——其實她自己倒是無所謂,畢竟脾氣不好,沒耐心,各方面條件也差,就連女生也少有親近,要不要對象其實沒有任何差別。
但秦巖巖不同,不說好的容貌氣質,性格好也好,條件也優,怎么都不可能單身一輩子的……可不管別人怎么勸說,她卻還是一意孤行,簡直讓人發愁!
陳墨耳根子軟,也不舍得那姣好的基因就此泯滅,不得已當了說客,第一次和另一個靈魂談起了人類生命中婚戀觀。
“你覺得主任家的大兒子怎么樣?你不是見過……”
“我不嫁給家里有兩個男孩的。因為是個人就會自私,總會偏疼小的。而每個人都特別渺小,在被人無視、蔑視是時候,總是希望有人能夠尊重自己,把自己奉若至寶——所以我最好跟一個孤兒一起或一個人的好,因為我不想走進一個另一個家庭,也不想和另一個和某個人有各種各樣的牽扯……畢竟,在和他人相處的過程中,我沒有感到非常高興的時候——這或許是我的罪過”
這深入骨髓的話語陣陣襲來,忽地拔高了談話的高度,簡直讓人無法反駁,也可惜聽到的人是個嘴笨的。
于是乎,陳墨卒。
不過她倒是因為秦巖巖這番“驚世駭俗”的話,莫名起了惺惺相惜的念頭,且因為她的坦白,陳墨反而更是生出了憐愛,下定決心要將這人引導向正常的生活。于是她決定再接再厲。
“你不要這樣嘛!要想想,你一個人的話,像上次你摔倒了,要是能有一個人能背你上下、照顧你吃穿那該多好啊……”
“那不是有你可以幫我,嘛,難道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但我也有幫不到的時候啊……”
“所以就算到時候找了一個,就算對我再好,也有幫不到的時候啊,那我為什么要找?而如果找到一個不好的,假設我的車在半路上拋錨了,我滿懷希望地打給那個我所謂的愛人,可是他卻說——那我有什么辦法——那那個時候該怎么辦呢,我為此付出的種種又該要怎么辦?”
“怎么會呢,你這么好,肯定能遇到對你好的人的”
“可那幾率也只有六十幾億分之一不是嗎——除非我不斷嘗試……話說到這,你不覺得,你有些說不過去嗎?明明你自己也沒做到的事情,卻偏偏希望我做到。你不是都知道的嗎,其實我討厭大多數的人,包括我自己,他們讓人感到不舒服……”
陳墨有些無可奈何,心想這應該是我才要說的話吧?!不過秦巖巖說得的確有道理,所以她無法反駁。
于是再一次,陳墨卒。
有的時候陳墨會想,秦巖巖或許是知道自己的毛病才會如此投和的,連這種回答也那么貼合自己的心思,這讓她很想生出就和她就這樣一輩子到老的念頭。
不過她自己也知道,長久這種東西最好不要奢望,而且她也不適合再做什么了——就算她們是好朋友,說到這個地步也已經足夠了。或許秦巖巖也和陳墨一樣,雖然外邊看著正常,但心里卻是有問題的。就像陳墨那不知道源于哪次家暴陰影而帶來的恐男癥——也或許她只是單純地怕人而已。而秦巖巖也有必須如此堅持獨身的理由,沒有人可以橫加指責。
時光的流逝沖刷這點點滴滴瑣碎的記憶,仿佛遺忘了陳墨的存在。
在人群中央的陳墨,頭上的冷汗依舊冒著,心也戰戰兢兢地跳著,只是她打定好主意的心,近些時日的跳動卻不是因為他人,而是因為那個靈魂相似,甚至和她性別相同的秦巖巖。
陳墨不修邊幅、刻意孤獨到現在這個年紀,且因為心性礪磨得冷漠,已經不會去渴望一個愛人了,但她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那被久遠壓制住且肆意泛濫的獨占欲……
所謂“上了年紀”的秦巖巖還是有很多人追,不管是到學校找她的,被介紹的,還是轉托學校老師問的,通通都讓陳墨在心頭暗暗計較著——她開始以為她是嫉妒,但后來卻發現不是。
直到一次無意的詢問,她詢問秦巖巖是否喜歡同性,卻遭到了否認。
陳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舒了一口氣,還是暗含著失望,開玩笑說好各顧各的,但卻一直向她靠近。
她們人生的重要轉折發生在一個迷人的海天傍晚。
知道在旅游的秦巖巖被放了鴿子,陳墨立馬就趕到了海邊。
卻沒想到她才剛到,秦巖巖又說那個人恢復了約定,氣得她不由得吻住了她,手指卻緊緊地蜷縮了起來,然后落荒而逃。
秦巖巖不難看得出來,陳墨已經很有些喜歡自己了。欣喜之余,看著她因為那禁忌之愛而彷徨無助,又羞恥憂郁的模樣,他有些猶豫,想要坦白自己的秘密。但他試想了一下坦白后那可能會被拒之千里以外愛情,還是堅定地繼續了下去。
畢竟到了現在這個年紀,他也不奢望什么,只想這輩子有個愛過的人也好,至少能體會一次真心的付出。
如果事情如他設想的那般,陳墨的一生都活得像龜縮在殼里的蝸牛一樣,一觸碰到危險的空氣就立刻回縮——若是她難得生出了勇氣,能喜歡這個靈魂,甚至去接受自己當一個同性戀,那么她肯定也能接受最低底線之上的自己……
萬幸的是,在秦巖巖再次動搖的時候,他和陳墨在一起了,而且還是陳墨主動的那種——雖然她是故意喝醉來找他的。
都說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會在床以前愛上女人,而女人卻是會在床以后愛上男人--陳墨卻表現得不像個女人。
她終于在一次“偶然”中看見了秦巖的證件,上面的名字有些奇怪,尤其是性別那一欄,大大咧咧地躺著個“男”字,可按照她應該對他富有的愛意,她居然并沒有選擇對愛人有所包容——也可能是因為她的腦筋已經在某些長年累月的訓練中,設定成了某種尷尬的固定模式,很難去思考那些風情,也缺乏某種可貴的機靈,她甚至在一開始發現的時候,就當做沒有看見,仍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了。
在秦巖巖又一次拒絕了和自己親密接觸過后,越來越察覺某些不對勁的陳墨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沒告訴我?額,那個,你是不是那個手術沒有完全做好,要我什么時候陪你去嗎?”
“什么手術?”,秦巖再想不到別的。
“變性手術啊”
這話突然得,害正在喝水的秦巖水都噴在潔白的裙子上,冰涼的水都逶迤出了蜿蜒的弧度。
暖暖的太陽光撒在臉上,好讓人的頭腦都和緩了下來。
他的睫毛顫了顫,想了想,還是低聲開口,“我沒有打算變性”
“那你以后還穿這樣嗎”,陳墨的聲音里雖然也有些不確定,但似乎期待更多——她想象不來秦巖巖穿男裝的樣子,卻恍惚中卻想起秦巖巖曾經介紹給自己的那個人。
這期待讓秦巖為難了起來,于是他握緊了水杯,“你會離開我嗎?”
“那你以后還會穿這樣嗎?”,陳墨對這點似乎尤為看重。
秦巖拗不過她,只抿了抿唇,然后垂下了眼眸,“不會”
果真,這話一出口,陳墨的臉色就肉眼可見地變了,雖然她的態度仍然溫和,但還是遮掩不住她的逃避。
“嗯”,她沉吟了一下,回過神來卻不再看他,“那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你生氣了嗎?”,秦巖頓時拉住了陳墨的手--很顯然,他的外表雖然收拾得像個女生,但內心卻還是直男思維。
“沒有”,陳墨回道,很是真誠的樣子。
可惜秦巖相信了,他相信了她,放她回去,卻沒想到那個被他全心全意相信著的人居然發來了一條斷交的訊息:“我們不要見面了”--這點陳墨是做得到的,因為她的合同快到期了。
但這點秦巖卻做不到,他不禁質問她,“你明明不是一個同性戀,也能和一個人在一起,為什么不接受我呢?”
陳墨被逼迫得急了也很惱火,她扶著頭疼欲裂的腦袋,無奈中裹著濃烈的憤怒,“那你為什么不能以正常的方式靠近我呢,為什么要這樣戲弄我?”
“因為正常的方式根本靠近不了你啊”,秦巖的眼里滿是痛苦,甚至留下了滾燙的淚水。
“以前的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死在一個百花齊放的春天里,至少那樣,會讓我覺得不那么可憐,但我遇到了你,我遇到了你沒有人會想孤獨終老的,你為什么不能可憐可憐我?我求你,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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