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沒什么可怕的
掌柜的如今半點體面都沒有，衣裳沾染灰塵，額頭也因為磕的太猛而出了淤青。
文盈下意識去看大公子面上神色，眼見他面色凝重，蹙眉而立：“夏家應(yīng)當(dāng)還是要些臉面的，怎能做出這種隨意打殺家中子女的事？”
掌柜的眼見有些為難了起來，沉默一瞬，終是忍不住開了口：“是……是半年前夏大姑娘驚馬之事。”
文盈抬眸去看大公子，他似也是同她想的一樣。
半年前的驚馬，便是大公子出手去救的夏大姑娘，叫她對公子一見傾心。
“這事同夏五有關(guān)系？”
掌柜的自覺這話不該說，但卻又不得不說。
“這事，我是知道的，五姑娘在家中頗受大姑娘薄待，她也是迫不得已，這才想在馬身上做手腳，但想來也是上天知曉五姑娘動手后就生了悔意，這才叫您出現(xiàn)，出手將大姑娘救了下來。”
陸從袛扯了扯唇角，冷笑了一聲：“迫不得已？還生了悔意？”
掌柜的頭頂冒了虛汗，遮遮掩掩用袖口擦了下去。
“如今此處沒有外人，你不必說這些美化的話來為她遮掩，她究竟是迫不得已，還是蓄意為之，是后悔還是失望，她心中清楚，你心中也清楚。”
陸從袛瞇著眼睛打量他：“如今是都東窗事發(fā)，夏大姑娘要找她清算？”
掌柜的似要哭了般，又是磕起頭來：“求您救救五姑娘罷，她罪不至死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雖然還沒做成夫妻，那也合該有……十幾日的恩情了，您就當(dāng)做件好事罷，救救她！”
陸從袛伸手捏了捏眉心：“依我朝律例，諸謀殺人這，徒三年，已傷者，絞，已殺者，斬，若那時我不曾出現(xiàn)，夏五姑娘確實該殺。”
“可、可您不是出手了嗎？您那日不止是救了大姑娘，也是給了五姑娘挽救的機(jī)會啊，這也是您種下的因果，求求您，去救救她罷！就這一次，就這一次！五姑娘絕不會給您添麻煩，日后她與您再無關(guān)聯(lián)！”
掌柜的一個勁的磕頭，恨不得要將自己也嗑死在這。
陸從袛靜靜沉默半晌，最后才開了口：“若我去辦，也是依照律例，即便是能留住一條命，也是要徒三年。”
“行，怎么找都成的，只要能留一命，怎么招都成！”
掌柜的喜笑顏開，當(dāng)即便從上站起，只是因跪的太久了，腿上險些一個踉蹌。
“走，您這邊請。”
掌柜的作勢要上前來帶路，但陸從袛卻直接對著墨一道：“你去陪同他一起報官，該是如何，皆按律法辦。”
掌柜的懵住了，站在原地不肯動彈。
陸從袛眸光平靜且涼薄：“你既說怕壞了她名聲，便叫墨一用我名頭去，不會有人敢多說什么閑話。”
掌柜的支支吾吾，半響憋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陸從袛眉峰一挑：“愣著做什么，還不開去？不是說不能再拖？”
掌柜的看看他，又看看文盈，最后一咬牙，只能拱手同墨一說一句有勞，這才趕緊帶著人離去。
文盈站在大公子身側(cè)，手被他捏握住：“走罷，回屋。”
文盈輕輕點了點頭，但還是下意識回眸，視線朝著掌柜的方向看過去：“這樣真的能行嗎？”
“夏舊霖也是要臉面的，若是人死在了自己家中，到時候隨便找個事便能遮掩過去，但若是事情鬧到官府便不同，他定然會想辦法遮掩否認(rèn)，到時候他當(dāng)真要不得不去照看夏五。”
文盈跟著他往回走，稍稍想了想：“既然報了官，夏大人就會叫這事不了了之，那掌柜的去報官，也合該不會壞了五姑娘名聲才是。”
陸從袛垂眸看她，輕笑了一聲：“你才看出來？”
文盈一愣，抬頭正好對上大公子玩味的笑。
“夏五也好，那掌柜也罷，都不會拿命去開玩笑，他們哪里能只單單賭我出手幫忙？不過驚馬之事一朝事發(fā)，臨時起意才來尋我的。”
陸從袛眸子微微瞇起，心中倒是沒什么波瀾：“她既知道在我面前不必再裝，這是故意把她的把柄往我手里送，夏家能將半年前驚馬的事查出來，想來人證物證都是有的，我若是親自去夏府救她，到時候人證物證皆會掌握在我手，日后婚事再提，我自也不怕——”
他的話突然停下，文盈下意識跟著問：“不怕如何？”
自然是他不用再怕夏五對文盈不利，如若不然，他如何無論去誰，都沒有夏五好掌控。
捫心自問，若是真能有這般互相都有把柄與離異的，名存實亡的夫妻，他還真的能考慮考慮，殿下將他逼的太緊，他也在擔(dān)心，會不會有朝一日殿下會直接將文盈驅(qū)逐。
只可惜夏家如今當(dāng)真不能在繼續(xù)結(jié)親，本以為夏家要立身朝中，又因祖輩之命不能歸于太子黨，這才選了他們，可他們卻不知什么時候勾結(jié)在一起，還做下貪墨這種事。
陛下處置夏家，何嘗不是有意要包庇太子？
“公子？”
文盈輕聲喚他，還晃了晃被他拉著的手，勉強(qiáng)將他的神思給拉了回來。
陸從袛瞳眸微動，既而唇角微微勾起：“你覺得呢？我會怕說什么。”
他聲音低低暗暗，好似有風(fēng)拂過心中柳，文盈將頭回轉(zhuǎn)過去，用另一只手在心口揉了揉，卻還是驅(qū)散不去這癢意。
“公子您這般厲害，想來是沒什么可怕的。”
陸從袛指腹撫著她的手背，將她拉的同自己更近些，不再開口。
沒什么要緊事的時候，日子很快到了月底，夏嫵念的事在報官后邊已經(jīng)解決，而后她在夏府里過的什么日子，文盈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
但是在六月初二這天，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忽然看到了被她放在匣子內(nèi)的玉佩。
是那塊他們?nèi)说镍x鴦玉佩，她陡然反應(yīng)過來，公子是說夏家要被滿門抄斬的日子，好像快到了。
文盈不知自己心中究竟是感覺，許是因為想到好多人要殞命，想到了阿佩，她多少生出了些憐憫的念頭，但僅有一點，畢竟她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哪里能分的出那么多心思來憂心旁人呢？
正好趕上大公子休沐，他帶著她又去了馬場，這次倒是沒什么人打攪，學(xué)了一整日，學(xué)的文盈腰腿都疼，等坐上了回府的馬車上，她不知不覺便昏沉睡去，什么時候睡到公子懷里的，她也不知道。
但迷迷糊糊間，她似感受到公子溫?zé)岬拇铰湓陬~角，但下一瞬，墨一焦急的聲音便從外面?zhèn)髁诉M(jìn)來。
“公子，夏家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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