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拍賣會場已經(jīng)坐了好些人，有些吵鬧。

        陳蔚進來前已經(jīng)以面紗掩面，雖然沈清不知道她的身份，但這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會不知道，這宴會里可不缺上層人物。

        因著拍賣會還沒開始，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落座，而是到處攀關(guān)系去了，這里像個交際會場。

        確實，這樣的機會難得，是積累人脈的好地方。

        陳蔚沒這樣的想法，她只是把沈清給她的銀色小卡遞給小廝看，那小廝一看就明白了，這態(tài)度立馬上了好幾個臺階，將陳蔚帶到前三排的位置坐下，又吩咐了一些茶水才退了下去。

        陳蔚坐在位置上也不亂跑，只扭頭不著痕跡地看著拍賣會場的一些人，其中有些面孔她還是比較熟悉的，名字也大多都記得。

        她并沒有原主的記憶，這些只能說是托了系統(tǒng)的福。

        來宴會的人很雜，她看見了一些文官集團的人，就是那群老古板，還有一群是當朝新貴，算是岑周王陳述身邊的人。

        看來沈清這人脈還挺廣，盡管這些人跟她不一定算得上是有多幾分交情，但也能給幾分薄面。

        也配得上沈家在帝都的勢力，不愧是當朝元老，清貴世家。

        陳蔚環(huán)視一周，在人群中看到了秦之宛的身影，她身邊有幾個一身富貴樣的商人，大多都四五十上下。

        秦之宛在里面顯得如魚得水，一群人交談甚歡。

        陳蔚撇了撇嘴，秦之宛這樣的人在哪里都吃香，情商高會說話，要不是商人的身份限制了，恐怕結(jié)交的范圍更廣。

        她只看了一眼，遂轉(zhuǎn)過頭，不再理會。

        日暮西沉，周圍燃氣燈火，亮堂堂的，一點也不受影響。

        身邊吵鬧的聲音漸漸消失，前排的位置上坐滿了人，看來拍賣會是要開始了。

        陳蔚收了收發(fā)散的思緒，打量著坐在前排的人，幾乎都是熟面孔，只有少數(shù)幾個不認識的。

        她坐在第三排靠邊，偏是偏了點，但視野還不錯，離中間場較遠，也算是比較清凈了。

        只要她不鬧出點什么大的，應(yīng)該不會有人注意到這邊。

        畢竟她這個面紗遮掩得也不算很謹慎，如果被人認出來恐怕會有些麻煩。

        “咚”

        一聲敲鑼，滿場人都安靜下來。

        陳蔚有被嚇到，一轉(zhuǎn)眼就看到秦之宛坐在她斜下方的位置，就在她后面一排。

        見到她轉(zhuǎn)過頭來還沖她笑了笑。

        陳蔚愣住，立馬轉(zhuǎn)過頭坐正。

        難怪前面沒有看到秦之宛呢，原來她的位置在第四排。

        也正常，秦之宛畢竟只是一介商人，生意做得再大又能怎樣，在官面前還是得低一頭。

        陳蔚倒也不去管這些，只看著臺上的動作。

        臺上幾個小廝推著一個展車，看上很像以前原世界見過的那種小推車，是木制的，下面小輪子也是木制，看著很精致，就是不太能承重的樣子。

        展車上面掛著一幅畫，穿戴工整的小廝推著小車在臺子上轉(zhuǎn)上一圈，方便坐在四周的人能夠看得清楚。

        這些畫上午時候也看過了，估計早就暗中有主了，陳蔚對這些倒不是很感興趣，只是隨便看一看。

        拍賣會場沒有沈清的身影出現(xiàn)，不知道她這個舉辦人跑哪里去了。

        上面穿著土黃色馬褂，兩撇小胡子掛在嘴邊的拍賣會主持人話不多，也不對作品多推銷介紹幾句，估摸著這也是拍賣會的慣例了。

        幾件作品一出來就被拍下，加價的人屈指可數(shù)，幾乎沒什么矛盾。

        這倒是與一般驚心動魄的拍賣會不一樣，處處都顯得清冷，沒有人多說話，只有拍下作品的人站起身對著全場人微微拱手。

        這里買畫看得不是錢，是身份，也是地位。

        秦之宛在后面一直默默地，沒有出聲，也沒有出手。

        拍賣會進行到一半時，秦之宛舉牌拍一幅畫。

        陳蔚聽到身后的動靜倒也不奇怪，看了半場拍賣會她發(fā)現(xiàn)，前面座位的每個人幾乎都拍了一幅畫，大概是有些身份地位的都拍了，且有些順序是按照地位來的，秦之宛帝都大商人的身份，這時候拍也正常。

        一般情況下，這幅畫應(yīng)該會順利被秦之宛拍下。

        臺上主持人拿著小銅鑼錘子，第一次詢問有無人加價，一分鐘后又再次詢問第二次，隨后是第三次。

        當錘子要落在銅鑼上一錘定音時。

        一個牌子高舉，小廝替主子大聲喊著加價五百。

        這幅畫也就三千兩銀子，加價一次是五百兩，也是最低加價。

        加價本沒有關(guān)系，但在這最后一次下加價，無疑是一種挑釁。

        陳蔚扭過頭往那加價的人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那人竟然是第三排的，也就是說，和她同一排，只不過對方在另一邊，和她的位置有些遠。能坐在前三排的身份一般都不簡單，估計都是官場上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

        “秦小姐可要加價？”臺上人問道。

        不眾問，竟然直指秦之宛，這是□□裸的挑釁。

        這沈家的人怎么也幫起那人來了？

        陳蔚皺眉，還沒來得及轉(zhuǎn)過頭去看秦之宛的樣子，就聽身后人開口說道。

        “不加，既然王公子喜歡，就讓與王公子吧。”

        聲音清朗溫和，聽不出絲毫不滿的情緒。

        她有些擔憂地扭過頭去看了看秦之宛，和秦之宛同一排的幾乎都是在帝都挺有名氣的商人，要不是官商地位相距過大，否則應(yīng)該也是坐第一排位置的人。

        秦之宛為帝都富商兩首之一，地位不可謂不大，她被落面子，無疑也是對商圈的一種挑釁。

        此時場內(nèi)竊竊私語聲不少，都在看著這一出戲。

        秦之宛正在與旁邊座位的商人在說著什么，見陳蔚看向她，還抽空給了對方一個安撫的眼神。

        “第三排的區(qū)區(qū)四五品官都敢下咱們面子。”

        一旁的商人氣的臉色發(fā)紅。

        秦之宛瞥了對方一眼，“王老板，慎言，即便是四五品官也不是咱們這些白身可以議論的。”

        王老板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意識到這里不是說這種話的好地方。

        “那秦老板說怎么辦？他這樣下咱們面子，這怎么能忍？”

        “王家人，帝都知府大人家的二公子。”秦之宛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輕蔑。

        “王知府家的那位二公子不是庶子么？怎么會有權(quán)利來這里？”王老板愣了愣，臉上的血色褪下去一些。

        “那王家也算不得什么，雖然說有幾人在朝中為官吧，可那最高也不過只能做到從四品知府，一幫子烏合之眾，只能說在帝都資歷久，盤根錯節(jié)而已，一屁股爛事，怎么敢在沈家地盤上鬧事的？”

        王老板心中有怨恨，嘴上說起話來自然不饒人。

        “老牌家族了，還是有點用處的。”秦之宛冷哼一聲，說道：“估摸著以為沈家要是他的了。”

        王老板疑惑，問道：“怎么說？這和沈家有什么關(guān)系？”

        “沈家夫人有意招贅婿，這一月來邀王家夫人來府中幾次。”秦之宛刻意簡言。

        僅僅這幾句話，便可讓人從中猜想無數(shù)來。

        還未定的事情，這兩位夫人見面必然不會聲張出來，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差不多是定下了，不然王家人怎么會派出這個庶二公子來參加。

        王老板震驚了片刻，略微嘆氣道：“這么說這王家還真是好運，要不是沈家嫡系單薄無子，旁支虎視眈眈前幾年被趕到南疆去了，不然怎么會讓他們撿這個漏。”

        “那也是他們能低下這個頭，這漏不少人想撿還低不下這個頭來。”秦之宛眼睛繼續(xù)看著臺上，面上沒有什么波動。

        “那倒也是，讀書人就是狗屁禮節(jié)名聲多，沈小姐這帝都第一才女的配他王家這狗屁不通的庶子，呸。”

        王老板低聲呸了句，面上厭惡毫不遮掩。

        秦之宛聽了只是笑笑。

        “那這王家針對咱們做什么？前幾次流進來的那批商貨沒給夠銀子么？再貪心這知府的位置可輪不到他家坐了。”

        “他們不是一直這樣么？吃著我們的錢又瞧不起我們。”秦之宛面上笑意淡淡，一雙鳳眸深沉若幽潭，“不過，這次或許是連累諸位了，他們估摸著是針對我來的。”

        王老板聽到這話，面上怒意淡了些許，瞥了一眼目不斜視的秦之宛，“原來如此，不過再怎么說，也是沒有腦子，這畫宴上針對你不就是針對咱們這些人了。”

        秦之宛賠罪道：“是我的問題，不過也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在這種場合這樣做。”

        另一旁的周老板瞇著眼睛瞧著那邊，“怎么說都是在下咱們面子，去年楊老板拍的時候可沒有這故意為難的事出現(xiàn)，既然說是秦老板私事兒，那相信秦老板一定能夠解決好，自然是不會讓這種小事兒影響咱們的。”

        “這是自然。”秦之宛應(yīng)道。

        隨后便不再說話。

        他們交談的聲音低，但也沒有刻意壓制，加之邊上兩排之間位置相隔不太遠，陳蔚聽了個七七八八。

        秦之宛三言兩語就把王家針對她的矛盾挑到了整個帝都商人的頭上，師出有名，她被刁難這些商人自然也不會坐穩(wěn)。

        那王家也著實是愣頭青，有點小聰明但不多，接著這么大的場子落了秦之宛的面子，漲了他自己的威風，不過也只是仗著這種場合這些商人們不敢直接杠上罷了。

        這無疑激化了兩邊的矛盾，想必前三排那些坐著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樂意自己被這樣當槍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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