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蔚雙眉微蹙，顧不上烤干取暖，忙挪到秦之宛身邊。

        離近了看才發覺她這身黑衫顏色有些不對勁，有些像血染過了，只是方才洞內昏暗，陳蔚一時間沒有發現而已。

        她解開秦之宛腰帶，稍微拉開一點，露出了秦之宛白色絲綢里衣，這原本乳白色的衣衫被鮮血染的已經有些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衣衫上有些血跡還很新鮮，像是才滲出來一樣。

        這種痕跡有很多處，想來身上的傷口應該還不少，難怪方才一副失血過多的模樣，原來還真是。

        幸好原本就準備了一些繃帶還有止血的藥材在空間里，陳蔚直接拿出來用，剩下一些放在包袱里。

        她褪下秦之宛身上的黑衫，手法略有些生疏地給秦之宛包扎傷口，有一些傷口看上去已經有些時日了，傷口處略微發炎。

        這真是遍體鱗傷，好在僅有一兩道傷口略深，其他都是些小傷口，不打緊。

        陳蔚也不是什么醫生，會簡單包扎也只是因為自己一個人生活經歷過一些，自然做不到包扎完美，只能粗略地上藥粉包扎止血。

        期間因為生疏粗劣的手法還將秦之宛弄醒過，不過秦之宛現在基本上意識模糊，即便是清醒也只能維持一瞬，堅持不了多久。

        廢了好大勁兒給秦之宛包扎傷口后，陳蔚又給她換了一套干凈的衣裳，本想在這硬邦邦的地上鋪上一層褥子，不過想來也沒辦法解釋她為啥會帶這種東西，于是就只是弄了一堆干草來鋪上了幾件還算干凈的衣裳。

        待做完這一切后天也快亮了，她又是一整夜沒有休息。

        從客棧那夜開始，到現在已經算有兩夜了，太多的事情麻木著她，倒是讓她漸漸忽略掉客棧的那些事情了。

        不過此刻還不能睡，身上無處不在的酸痛倒是退去了一些困意，山洞里火堆已經只剩一些微弱的光芒，那些枯枝本就不多，現在已經燒盡了。

        陳蔚趁機從空間里扒拉出兩個紅薯來丟了進去，又拿出一套干凈衣裳來。

        山洞里環境簡陋，她擔心進空間換期間秦之宛會醒過來，只好就這樣在外面簡單換一下。

        顧不上清理，換了身干凈衣裳后，她挨著秦之宛坐著，身體靠在石壁上，幾乎一合眼就睡過去了。

        等再次醒來后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身邊的秦之宛不見蹤影，她原本是坐著半靠石壁睡的，醒來后卻成了躺在她原先鋪好的干草堆上。

        陳蔚揉了揉惺忪的眼，整個人還有些迷糊。

        撐坐起來靠著墻壁，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這是在什么地方。

        忙望了洞口一眼，她原先堵上的一些東西已經被搬開了，山洞里也沒有看到秦之宛的身影，想來是出去了。

        陳蔚才不管她去了哪里，反正也不會丟下自己。

        當前首要任務是，將自己睡之前丟火堆里的兩個紅薯刨出來，她已經餓極了。

        那火堆早就熄滅冷卻，兩個紅薯被埋在里邊，陳蔚拿著樹枝翻找一陣才將這兩紅薯刨出來。

        紅薯自然也冷了，燒焦的殼硬了，一看就不好吃。

        陳蔚卻不顧及這些，兩手捧著紅薯直接掰開，露出里面橘黃色的紅薯肉來，冷了，內芯也硬了，雖說不好吃但也算能填飽肚子。

        秦之宛一回來就看見陳蔚在灰里刨食。

        “你在做什么？”

        陳蔚吃得正歡，就是有點噎巴，聽到身后秦之宛的聲音忙回過頭去。

        “你回來了。”

        秦之宛看見一張還算白凈的小臉，嘴巴邊上一圈全是黑的，像一只小花貓，與往日那干凈靈秀的模樣大不相同。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陳蔚不知所以，拿起一旁的紅薯晃了晃，“給你留了一個。”

        秦之宛笑笑，眉宇間俱是溫柔，提了提手上的肥兔子肉，“吃這個吧。”

        “你傷不疼么？怎么跑出去打獵了，我還帶了一點食物，可以撐幾天的。”陳蔚說道。

        “不疼，好多了。”

        秦之宛將兔子肉掛在一旁，這是她在外面處理好了的，直接烤就可以。

        她盤腿坐在草堆上，掏出匕首削了根簽出來，串好兔肉，從懷里掏出一把紫蘇葉填在兔子肚子里去腥。

        燃火后架在火上烤。

        “沒有鹽巴，將就點吧。”

        火光在她美麗又冷漠的臉上明滅。

        “你怎么不問我。”陳蔚說道。

        “問你什么？”秦之宛微垂著眸，細長濃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出眼底情緒。

        陳蔚有些呆愣，眼前這秦之宛似乎變冷漠了一些，明明之前在帝都的時候都不是這樣的，怎么如今她接近了一步對方反而冷漠起來。

        “比如我為什么知道這消息，為什么從帝都趕來，為什么能找到你之類的。”

        陳蔚心底略有些慌張，秦之宛這樣什么都不問更讓她內心慌張，她不知道秦之宛到底知道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秦之宛沉默。

        火光躍動，兩人臉上的神色皆是復雜。

        秦之宛轉動著烤兔肉，頭也不回，“問你……烤番薯涼了后好吃嗎？”

        陳蔚聽到這話，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哽在心上。

        “你自己吃不就好了，何必問我！”

        “那你呢？我也可以隨便查嗎？”

        秦之宛望著陳蔚，那雙漂亮又深邃的眼睛仿佛要將人的心拽進去。

        陳蔚心神晃動了一瞬。

        “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又沒有不讓你查，而且你要調查，我能阻止得了嗎？”陳蔚有些無語。

        “可我什么都沒有查到。”秦之宛說道。

        陳蔚內心慌了一下，聽到秦之宛這樣說又放下心來。

        果然是調查過了的，秦之宛怎么可能不調查自己呢？還好自己根本就沒有做什么，很多都是系統給的幫助，秦之宛怎么可能查得到。

        不過她還是有些生氣，為秦之宛這種調查她的行為。

        當即面上就顯露了些，還是太稚嫩了，對自己面部表情的管理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樣老練，細心看，總是能看出一些來。

        秦之宛當然知道自己調查對方的事情會惹得對方不高興，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些。

        “我問你，你就會跟我說嗎？”

        這話倒是把陳蔚噎住了。

        她底氣不足地說道：“那……你也要問啊，不問我怎么給你一個答案。”

        這是問了也不一定說，說了也不一定是真話的意思，這般耍賴皮，倒也是她的性子能說得出來的話。

        秦之宛笑笑，垂眸斂去眼底的幾分寵溺。

        “那我問你，為什么要來找我？”

        這一問，陳蔚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么多可以問的，秦之宛為什么要問這句？就好像，她之前也是問為什么自己要幫她一樣。

        為什么總是執著于這個？

        這個問題好像對她非常重要一般。

        可是，這是系統的任務，她要怎么回答？

        陳蔚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突然覺得自己說不出什么謊話來，往日能脫口而出的謊言，此刻她竟然，一句都說不出來。

        “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說道。

        “天下任何事情都可以是有理由的，阿諾，你在騙我。”

        “沒有沒有！”

        陳蔚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仿若要失去色彩一般，一股莫名的滋味從內心升起，她向著秦之宛的方向挪了挪，忙抓住秦之宛手。

        “我沒有，我只是……”

        陳蔚咬緊舌尖，尖銳的疼痛感襲來，讓她忍住了要說的話。

        她方才差點就承諾了秦之宛，怎么說呢？這又怎么能說？本就辦不到的事情，她怎么能承諾。

        她理了理雜亂的心神，重新開口說道：“沒有理由，我這樣做沒有理由，只是因為是你我才來，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本就是沒有理由的。”

        秦之宛沉默。

        陳蔚也不再說話，就這樣看著她烤兔肉。

        油汁順著兔肉滴落，香味在空氣中彌漫，引人饞蟲。

        可陳蔚此時卻沒有心情去關心這。

        兩人都沉默著，各有所思，誰也沒有主動開口。

        良久，兔肉熟了。

        秦之宛用擦干凈匕首，從上面割下一塊肉來，從竹簽串上了遞給陳蔚。

        “趁熱，吃吧。”

        陳蔚看著烤肉，抬手接過，欲要沖秦之宛笑笑，緩解兩人之間沉默尷尬的氛圍。

        可這手一伸，一股酸痛襲來，差點讓她握不住烤肉簽子，臉上的笑也變成了呲牙咧嘴。

        “怎么了？刺到了嗎？”

        秦之宛忙拿過竹簽仔細查看，上面削得光滑，也沒有見著什么木刺來。

        “不是，就是胳膊有些酸痛。”

        陳蔚收了收表情一手摸著另一邊的胳膊，她從昨天早上就進了青山，走了差不多有一整天吧。

        這身上到處都是被草木劃傷的痕跡，特別是這兩只胳膊上，火辣辣一片疼，昨天因著又累又疲倦，給忽略了，今天才算是完整體驗到了這些感覺。

        秦之宛看著陳蔚摸著胳膊的模樣，雙眉微蹙，將兔肉架回去，一手拿過陳蔚胳膊，掀開袖袍查看。

        入目一片紅腫，細小的劃痕滲出血來，馬上又結成了痂，嬌嫩的皮膚上滿是紅痕。

        “你在這里等會，先吃兔肉，我出去一下。”

        秦之宛這話說得快，走得也快，陳蔚都來不及弄清發生了什么，就看到秦之宛走出去了。

        似乎聽到了她輕輕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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