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光見無望，便翻了個身仰躺在地上，放聲大笑起來，猩紅的眼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天要絕我。”

        “天要絕我李家村人。”

        ……

        陳蔚見他這瘋瘋癲癲的樣子，不由得往秦之宛身后縮了縮，生怕對方再次暴起傷人。

        “這是你應得的。”秦之宛一臉冷漠，望著李耀光的眼中不帶任何感情，仿佛在看一件物品。

        李耀光笑聲消失，“應得？你知道個什么？”

        他嗆出一口血，“我讓李家村，人人能吃飽飯，穿暖衣，安詳和樂，我做錯了什么？就連這當今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

        陳蔚躲在秦之宛身后搖了搖頭。

        眼前這人無疑精神狀況已經十分不好了，說再多話也無用。

        很明顯，秦之宛也沒有和他交談的意思，只面色冷淡地倚靠在門邊，看著李耀光發瘋。

        她面白如紙，能看得出現在的狀況非常不好。

        陳蔚原本躲在秦之宛身后，兩人之間靠得很近，秦之宛身上那一股子血腥味不斷鉆進她鼻腔里。

        一開始只以為是衣服上染的鮮血，陳蔚并沒有在意，但這股子味道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輕，反而愈發濃郁，甚至還帶著絲絲熱氣。

        她秀眉微蹙，發覺出一絲不對勁兒來。

        定睛一看，秦之宛那肩頭一個黑漆漆的洞，正往外涓涓流著鮮血。

        “你這是？”

        陳蔚也不躲在秦之宛身后了，站到跟前仔細觀察秦之宛的狀況。

        秦之宛慘白著一張臉，見陳蔚站到自己身前也只是笑笑，沒有說話，那笑容中帶著一股淡淡的無力之感。

        陳蔚轉過身來才見秦之宛身上傷口不止一處，那一只手臂上顯然也有一個洞口，殷紅的血留了順著垂落的手滴答流淌，在地上匯聚成一小灘紅色液體。

        因為穿的是一身黑色，又在這昏暗的夜色中，不仔細看還看不太出來。

        原先陳蔚只當是別人的鮮血，沒太在意，現在看來秦之宛竟然傷得還不輕。

        在她刻板的印象中，秦之宛不像是一個會這般狼狽的人。

        “外面的狀況很糟糕么？”陳蔚背過身去，掩飾地從空間拿出一卷紗布出來。

        宗祠沉重的大門早就被秦之宛順手關上了，還順手撿了把□□橫在大門橫閂上，現在只能聽到外面吵鬧的叫喊聲與兵器相交的鏗鏘聲。

        “有點。”

        秦之宛答道。

        她見陳蔚拿出一卷紗布，也沒有太好奇，只低垂著眸子，安靜地看著陳蔚替自己包扎。

        秦之宛身上這兩道傷口都是箭傷，她干凈利落地把箭拔了出來后，現在只需要止血，包扎傷口就行。

        由于她傷了一只手，不方便包扎，便只好全交由陳蔚。

        陳蔚經過上一次的包扎之后多少有了些經驗，這次包扎得還算可以。

        她一邊給秦之宛包扎，一邊問道：“外面那么多人，這是怎么回事？”

        “私兵。”

        秦之宛淡淡吐出兩個字來，眸中沒有太多波動。

        陳蔚心下了然，她原先借著夜色悄悄翻窗進來的時候，看到外面那群人，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果不其然，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只是沒想到這個小小的青山村竟然還藏了這么多人。

        難怪這個村子如此詭異，白天見不到幾個人出來，那李耀光各種說法都是盡快讓她們離開，原來是養了這樣一群人。

        “人不多，百來個而已。”秦之宛淡淡說道。

        聽這語氣像是完全沒有將之放在心上一般。

        陳蔚咧了咧嘴，秦之宛這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當初對待那些黑衣人也是這樣。

        她便也沒再搭話，轉身用剩下的紗布擰成繩子，把倒在一邊的李耀光綁了起來。

        現在李耀光的狀態已經半瘋癲了，嘴巴里不知道在念叨個什么，全然無視了陳蔚。

        “他身上有鑰匙。”

        秦之宛起身走了過來，將陳蔚綁的繩結加固，一手在李耀光胸口的內袋處摸索，摸出一把造型簡單的鑰匙來。

        這時原本瘋癲的李耀光一雙渾濁的眼睛突然直直盯著秦之宛，那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的嘴里吐出幾個清晰的字來。

        “商賈之女，低賤之身，妄圖攪亂朝綱，你是沒有好下場的！”

        這段簡單的話，他說得低沉平淡，卻仿若一個詛咒一般，縈繞在在場每個人的心頭。

        陳蔚心里咯噔一下，忙側過頭去看秦之宛表情，見對方面沉如水，半張臉隱匿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你胡言亂語！”

        陳蔚一雙眸子緊緊盯著李耀光，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你以為你的下場就能好到哪里去嗎？”

        她怒意上心頭，正準備繼續說，卻被秦之宛抬手攔住。

        陳蔚一愣，轉頭看見對方那雙古井無波的漆黑雙瞳，分明是沒有情緒，卻讓陳蔚心底浮現一抹難過的感覺。

        “你別聽他亂說。”

        “我知道。”

        秦之宛定定地看著陳蔚，眼底是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就在這時，大門處傳來咚咚的撞門聲音。

        秦之宛側身望去，心里知道是自己留在外面的侍衛應當是攔不住那些人的攻擊了。

        “你之前是怎么進來的？”

        秦之宛問道。

        陳蔚剛從地上撿起木頭棒子，聽到這句話愣了愣神，說道：“從另一邊的小窗口。”

        她伸手指了指一邊墻上的小口窗子。

        這窗子是在是隱蔽，上面還用了東西封住，只是被陳蔚方才進來時破壞了，這本就是一個已經廢棄許久的窗子，才給封上的，只能說是難為陳蔚能發現這么個地方了。

        “眼神不錯。”

        秦之宛看了一眼窗子，瞇了瞇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實這地方也不是陳蔚發現的，是系統提示的。

        當時她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秦之宛還沒有來，對面自然也沒有這么多人。系統提示她從那個窗子爬進去，她就這樣做了，哪成想后面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當真是系統救了她一命。

        她躲在那門后還聽到不少秦之宛和李耀光的談話。

        倒也讓她對目前的情況有了一定的了解，只是……

        陳蔚有些愧疚自己在屋頂上的那舉動，只是多看了幾眼便被那人發現了，害得秦之宛計劃改變，落入這樣危險的境地。

        想到這里，她一雙水眸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絲愧疚來。

        “怎么了？”

        秦之宛細心地發現了陳蔚這細微的表情變化。

        “是我那樣做了才導致現在這個局面的是吧？”陳蔚直接問道，一雙眼睛看了看秦之宛手臂上的傷口。

        秦之宛抿唇，“是我不想在這里多耗費時間了，和你無關。”

        她說完這句話，伸手攬上陳蔚的腰，帶她縱身一躍，腳尖輕點墻面，躍上了那窗子。

        將陳蔚放下后，飛身而下，只留下一句話。

        “外面不安全，你先在這里呆著。”

        陳蔚來不及拒絕，整個人躬著腰身坐在那小小的正方形窗口上，這位置極小，她鉆進來的時候都佝著腰廢了好大一番力氣。

        偏生這地方又高，離下面足有五米，之前下邊還有一張桌子墊墊，她還勉強能下得來，而現在這張桌子被秦之宛推出去擋門了，底下是空蕩蕩的。

        她又不會飛檐走壁，自然是下不去。

        “我們為什么不走？”

        陳蔚有些疑惑。

        那外面這么多人，僅靠秦之宛一個人怎么可能扛得住？

        那為什么還要繼續留下來死守，糧食的藏地已經知道了，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秦之宛轉身指了指后面的倉庫，“他們會焚毀這些東西，做到沒有證據。”

        陳蔚豁然大悟，她原先以為秦之宛看見了就算，畢竟秦之宛才是這次寧南賑災的主要官員，雖然現在還沒有正式受任，但確實是有實權在的。

        而秦之宛擔心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寧南現在還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陳蔚很想下去幫秦之宛的忙，但或許她下去只是給秦之宛找麻煩而已，于是只好乖乖坐在上面，擔驚受怕地看著下面的秦之宛。

        她這個位置很好，比較隱蔽，一般闖進來的人不會直接看到她。

        大門被撞得咚咚直響，灰塵木屑不斷掉落下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秦之宛倚著門，擦拭自己的劍，污濁的血跡被擦拭干凈，這柄劍又恢復了往日的鋒芒銳利。

        突然，一柄薄劍順著門縫插了進來，上下移動砍著橫閂。

        秦之宛舉劍一擊斬斷那薄劍。

        但是外面的人已經發現這個辦法，越來越多的劍從門縫出伸了進來，橫閂雖然厚重，但終究也只是一塊木頭而已。

        秦之宛斬斷不少劍，但對面人數占了上風。

        而且對面攻擊多而快，根本來不及找到替換橫閂的東西。

        沒過多久，門便被踹開了，秦之宛早先一步后退，并扔出一顆黑色小球，那黑色小球飛到人群中便炸開。

        一陣濃郁的臭腥氣散開，黑霧撲面而來。

        不少人后退，掩住口鼻。

        而秦之宛早已碎布掩面，借機殺上去，帶走數十人。

        門檻之處堆滿尸體，鮮血橫流，一下子震懾住了不少人。

        這門相對于外面來說，是窄的，所以易守難攻，對于秦之宛來說有利。

        不過她一只手受傷了，單手持劍抗衡那么多人很吃力。

        特別是對面有用□□的，那用起來威力極大。

        陳蔚看著對面四五把□□橫掃過來，秦之宛一柄劍迎上，以一己之力硬抗。

        那虎口被震得裂開，血順著手腕流下，染紅整個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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