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村子轉下來，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陸春暉的辦公室。

“何吏，我是外行，我先說說自己的看法，一會我說的不對的，不全的，你再補充！”段文勝對蕭何吏說完，翻開記錄本，開始一條一條地給陸春暉布置需要進一步完善的地方。

陸春暉有些不太舒服，曾經的屬下，現在卻給自己布置任務，而自己又不得不聽，這真是件讓人郁悶的事情。

蕭何吏也有些郁悶，段文勝才來項目科一天，居然就把能繁母豬的情況摸得這么透。

段文勝一條條說完，一臉謙虛地對蕭何吏說：“何吏，你是專家，你補充補充。”

雖然下了苦功夫，但段文勝畢竟還是半路出家，而且時間又短，所以還是遺漏了幾個比較重要的地方。蕭何吏也沒客氣，用淡淡地口氣又一條條做了補充，把段文勝剛才點到卻沒有說透的地方，也捎帶著講了講。

陸春暉不停地點頭，臉上也越來越有些緊張，等蕭何吏一說完，便站了起來：“你倆稍等，我先開個會安排一下。”說完也不等二人回答便去了樓下給農委主任和獸醫站長開會去了。

剛才蕭何吏談問題的時候，段文勝一直刷刷地在本子上記著，這時還在看著本子沉思著，仿佛在抓緊消化一般。

過了半晌，段文勝才抬起頭來笑道：“何吏，專家就是專家！以后這些事，你還得多跟我提個醒啊！”

“呵呵，”蕭何吏笑了笑，很是發自肺腑地說道：“文勝，就憑你這種勁頭，不出一個月，你就是絕對的行家了！”

段文勝沒有故作謙虛，柔和地笑了笑，認真地說道：“早上我說的材料的事情，你可不要忘了！”

“嗯，記著呢！”蕭何吏點點頭：“回去我就開始弄，明天一早交給你！”

段文勝搖搖頭：“別明天一早了，今天晚上咱們加班，不管幾點，都要弄出來，我帶回家看。”

“呵呵，好！”蕭何吏笑著點了點頭。

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段文勝走到窗前，突然指著遠處說道：“何吏，看，白楊林，你還記得咱們報到時的那片白楊林嗎？”說完轉過身對蕭何吏說道：“你估計早就忘了吧，我回去看過很多次呢！”

“呵呵，是嗎?”蕭何吏隨口應了一句，眼睛卻不由自主轉向了窗外，一幕幕場景也都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心里竟然一時感慨萬千起來。

當年，他們四人被喬玉瑩招進了農林局，與陸春暉一起組成了喬家嫡系子弟兵，雖然后來的境遇不同，相互親疏也差異很大，但畢竟都曾經屬于過同一個團體。尤其是他們四個，幾乎是社會的起跑線上同時起步，可是未來呢？他們會殊途同歸嗎？如果不會，他們各自的歸宿又會分別在哪里？

屋里寂靜著，只有墻上的掛鐘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又過了許久，蕭何吏才慢慢收回了目光，不經意瞥了段文勝一眼，卻見那俊朗的臉上眉頭微鎖，也正在出神地想著什么。

門一開，陸春暉推門進來了，一臉不好意思地笑道：“呵呵，布置下去了，你倆等急了吧？”

蕭何吏笑笑，沒有說話。

段文勝也從遐思中回到了現實，轉過頭笑笑：“呵呵，我們不急，陸主任你辛苦了。”

整整一個上午，段文勝一直稱呼陸春暉為“陸鄉長”，這時突然改口“陸主任”，不但陸春暉一愣，就連蕭何吏的臉上也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呵呵，我辛苦什么！”陸春暉的眼里含著笑意：“你們費腦，他們跑腿，我只是個傳話筒而已。”

三個人笑了起來，屋內的氣氛居然變得有些暖洋洋起來。

陸春暉抬手看看表，驚叫起來：“哎呀，馬上十二點了，咱們先去吃飯吧！”

段文勝和蕭何吏不約而同望向墻上的掛鐘，果然，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呵呵，時間過得快啊！”段文勝笑了笑：“陸主任，我們回去還得準備匯報材料，今天就不在這吃了，改天吧。”

陸春暉又挽留了幾句，見段文勝態度堅決，便點點頭：“那就以后吧。”說完臉上露出一絲失落：“沒事常過來玩，我孤零零一個人在這！”

“行！”段文勝和蕭何吏點點頭，告別了陸春暉出門上車，直奔農林局而去。

車駛過清河大橋，在大壩上飛馳著。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車內靜悄悄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啪”，蕭何吏摸出火機點上了一支煙。

段文勝熟練而輕松地駕駛著轎車，聽到聲音向右瞥了一眼，眉頭一皺，卻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把蕭何吏旁邊的車窗放了下來。

蕭何吏將頭靠近半開著的車窗，迎面吹來帶著料峭春寒的疾風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段文勝臉色沉重，眉頭緊鎖，仿佛有很重的心事。

蕭何吏半瞇著眼，眼中被風吹出的濕潤讓路旁的景物變得模糊著，卻并不擦拭，心里不停地思考著匯報材料的構架。

“材料要分幾塊寫呢？”

“你覺得這材料要分幾部分？”

車駛下大壩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開了口，一愣之后，又都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車進了區政府大院，蕭何吏沒有急著開門下車，側了側身子對段文勝說道：“文勝，這樣的材料我沒搞過，說真的，心里有些發虛。”

段文勝隨手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笑了笑沒說話。

“匯報以誰的口氣寫？區政府還是農林局？”蕭何吏皺著眉頭又問了一句。

段文勝思索了一下，說道：“何吏，這樣吧，你寫具體工作措施，其他的我來搞。”

“好！”蕭何吏心里一陣輕松，工作是他親自安排的，寫起來自然信手拈來，他之所以對這個材料有些頭疼，是怕把握不好角度和高度，而段文勝畢竟在政府辦的秘書群里混了一年，搞這些東西應該是駕輕就熟吧。

下了車，兩個人誰也沒提中午吃飯的事，默默地向樓上走去，來到二樓，互相點點頭，便各自回了辦公室關上門埋頭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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