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良緣孽緣
沈家榆雖然抽身事外,可一直心緒激蕩,久久難平,直到躺在火車的下鋪上還在琢磨羅氏夫婦的事。
不僅僅是因為這事狗血奇葩,主要是從他倆身上她看到上一世自己和陳嶼安的影子,只不過這次她變成了局外人,心境感觸又有不同。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能理解,不理解倆人明明都過到這種地步了,為什么還肯不放對方一條生路。
正出神,一個圓滾滾的橙子遞到了眼前,陳嶼安躺在在對面的鋪上,人不用起來,一伸胳膊就送過來了。
沈家榆接過來慢慢剝,刺激清新的香味瞬間在鼻尖彌漫開來,她卻完全沒有想吃的意思,剝著剝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陳嶼安:“羅先生為什么不離婚呢?”
陳嶼安啞然失笑:“不會吧?火車都開出來四五站了,你還在琢磨人家的事。”
“如果你是羅先生,你會怎么辦?”
沈家榆索性問出了口,這是她上一世的疑惑,到死都沒解開,上一世他倆都過成仇人了,他卻像羅先生一樣非和她死磕,這執(zhí)念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對面一直沒有聲音。
沈家榆側頭,從桌子底下的縫隙里看陳嶼安,他雙手交叉枕在腦后,年輕的臉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可能這話題遠遠超出了現(xiàn)在的他的理解范圍,但偏偏又擊中了他心里的某個地方。
等得時間長了,沈家榆剛準備放棄,他突然開口,幽幽地,說:“我不懂羅先生,但男女在感情處理上的確有很大不同,這個不同可能造成了致命的誤會。”
“怎么個不同法?”
“男人普遍在感情方面晚熟,也很天真,羅先生可能覺得把心愛的女人娶到家就萬事大吉了,女人卻要細水長流”
“這要求過分嗎?”
沈家榆尖著聲音反駁他,像為羅太太辯護,又像是為自己。
“當然不,但男人剛開始不懂,也需要一個成長的機會,你應該也是這么想的吧,要不你也不會一聲不吭地離開。”
“搞得你多了解我似的。”
沈家榆哼哼兩聲,心里卻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懂她,即便是她心中最隱秘微妙的想法他都能捕捉到。
夜深了,車廂里的燈關了,外面有很好的月亮,淡淡的月光并著它分割的疏影,或是一截電線,或是疏落有致的樹椏,或是一盞路燈,一路追隨著他們,耳邊是哐哐哐的火車和鐵軌碰撞的聲,不遠處有人扯著鼾聲大睡,也有年輕母親在耐心哄啼哭的孩子,沈家榆的眼睛慢慢合上了,她睡得非常香甜,比在羅家別墅睡得還要安穩(wěn),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列車員找她換車票。
陳嶼安已經(jīng)醒了,拿著洗漱品從車廂一頭搖搖擺擺走了過來,兩鬢和額頭的碎發(fā)被水打濕了,眼睛烏黑清澈,在晨曦中熠熠明亮。
沈家榆有一秒看呆了,仿佛看到上一世曾讓她心跳加快的那個男孩,幾乎一模一樣,不過上一世他們沒有這么多話聊,更多的是欲語還休,隱藏和躲避。
陳嶼安對著她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說:“你要下車了?”
沈家榆立刻收回視線,低頭嗯了一聲。
陳嶼安在她對面坐下,似乎在醞釀著什么話,手里還拿著毛巾漱口杯。
沈家榆從包里抽出一張粉紅色鈔票,放到他面前,說:“謝謝你的臥鋪票。”
陳嶼安眼里的光立刻暗了,馬上又若無其事,和她開玩笑:“這么見外,我可沒有零錢找你。”
票價96塊5毛
“沒關系,我也沒打算要。”
沈家榆難得豪爽一次,雖然沒有明說,但她能從羅家全身而退,他功不可沒。
車速越來越慢,估計火車正在進站,窗外的天色也逐漸亮了起來,車廂里起床洗漱的人越來越多,來來回回地走動。
他倆卻都安靜了,安靜了好一會兒,陳嶼安找話:“暑假你準備怎么過啊?”
“躺平,吹吊扇,吃西瓜,幫爺爺賣酒。”沈家榆說著說著微笑起來,折騰了這么一番后,這種歲月靜好的日子還挺讓人向往的。
“喲,大學生還得賣酒啊?”
陳嶼安看她笑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了,忍不住逗她。
“必須的,不是和你吹,只要我在我家酒的銷量就會翻倍,人稱酒坊西施!”
沈家榆從床底下拉出箱子,因為要下車了,語氣心情都松快了不少。
陳嶼安無聲地笑,然后默默接過她的行李,送她下車,路上小心地試探:“其實我回家也挺無聊的,不如帶我去你那里開開眼?”
“開什么玩笑?”沈家榆立刻緊張起來:“我一年輕大姑娘帶個男的回去,還不被鄰居的吐沫星子淹死啊?”
“就這么一說,瞧你急的,那就開學見!”
陳嶼安收起眼中的失望之意,伸手碰碰她的肩膀,像是安撫又像是告別,但一觸即放,怕又被嫌棄了。
“你快回吧,火車馬上開了。”
沈家榆不和他黏糊,拉著行李箱轉身就走。
心卻砰砰亂跳,唯恐他真跟上來了。
不知道他倆到底有什么孽緣,上一世糾纏了一輩子,這一世也甩不掉躲不開,在學校且不說,連做個暑期工都能湊到一家去。
小鎮(zhèn)的暑假生活如沈家榆所料,新鮮不過三天,很快變得冗長且無聊起來。
這天中午,烈陽高照,蟬鳴陣陣,家里人都睡午覺了,就連那只貍花肥貓也窩在墻角打盹,只有沈家榆百無聊賴地看店,柜臺上攤了本專四詞匯書,背得她昏昏欲睡。
唐遠山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用手指響亮地叩了幾下玻璃柜臺,說:“買酒!”
“要多少?”
沈家榆立刻握著蒼蠅拍彈了起來,看到是他后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久久合不上。
唐遠山氣定神閑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明知故問:“怎么,嚇到了?”
“你你你”
沈家榆當然嚇到了,話都說不利索了,像見鬼了一樣,半天才憋出后半句:“你怎么來的?”
“還說我呢?你怎么一聲不吭就提前回了?害得家教結束那天我特意去羅家接你,結果接了一場空。”
唐遠山坐的是沈爺爺坐慣的一把竹躺椅,邊說邊往后靠,咯吱咯吱搖了起來。
“所以你就找到這里了?你怎么知道我家在這里?”
沈家榆覺得荒謬極了。
“開車來的,累死我了,給倒杯水唄!不都說小鎮(zhèn)的人又淳樸又熱情好客嗎?”
唐遠山避重就輕,一味插科打諢。
沈家榆一抬頭看到店門口停了輛銀灰色的小汽車,風塵仆仆,心里頓時百感交集,五六百公里的距離,難為他開了這么久。
她起身從冰柜里拿了瓶可樂扔給他,看他咕嘟嘟牛飲了大半瓶才問:“到底為個什么事跑這么遠來找我,不能先打個電話嗎?”
“我倒是想,你給我留過電話號碼嗎?”
唐遠山一邊發(fā)牢騷一邊舒服地在躺椅上攤開身體,斑駁的天花板上吊了一個吊扇,正慢悠悠地一圈又一圈轉,是歲月綿長的味道。
“去年大年三十你不是打過嗎?”
沈家榆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還在那兒裝?但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因為唐遠山突然坐直了,一臉訝然,說:“我沒打過啊!”
下一秒變得酸溜溜的:“看來你追求者挺多呀。”
“必須的,酒坊西施的名號不是白叫的。”
沈家榆笑嘻嘻地和他鬧,心里卻一咯噔,不是他,那還能是誰?
唐遠山被她逗得一樂,又躺下去了,說:“還是你會享受生活,我不管,我也要在這里住幾天。”
“你瘋了!”沈家榆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緊張地前后打量一圈,壓低聲音說:“我們這種窮鄉(xiāng)僻壤有什么好玩的?”
小鎮(zhèn)人多嘴雜,她一個年輕女孩招個男性朋友上門,不到半天大家就能傳成有人上門提親她馬上就嫁人了。
“瞧你的小氣勁兒,不住也行,遠道而來,好歹管頓飯吧?”
唐遠山看她急赤白臉的,不逗她了。
“這沒問題,不過我家里人問起來,你得這么說。”
沈家榆湊近他耳邊,悉悉簌簌地說悄悄話。
偏那么湊巧,一句話還沒說完,沈父打著哈欠進來了,手里本來拿把蒲扇啪啪地扇著,一看到他們這情形立刻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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