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昭從記事開始，就一直生活在暗無天日的世界里。

也有過美好的記憶。

六歲之前。

他的母親蘇莞跟他生活在一起。

蘇莞很愛他，把他捧在心尖上疼的那種愛。

可惜好景不長，在他六歲的時候，因為周三爺看到他跟蘇莞撒嬌，勃然大怒，覺得他沒出息，強行將讓人把他跟蘇莞分開了。

他至今都記得那天的場景。

蘇莞跪下來求周三爺，求他別讓她們母子分開。

周三爺俯身捏住她下頜陰惻惻地道，“你懦弱，也想讓我的兒子跟你一樣懦弱是嗎？”

蘇莞哭著搖頭，“三爺，你不能把上一代的恩怨牽扯到下一代身上，他還是個孩子，你這樣對他不公平。”

周三爺，“要怪就只能怪他命不好，投胎成了我兒子。”

那是聶昭第一次正式接觸周三爺，也是他第一次離開蘇莞。

他親眼看著蘇莞被保鏢強行帶走，嚎啕大哭，坐在別苑的院子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鼻涕冒泡。

他以為他哭的夠厲害，周三爺就會讓蘇莞回來。

可周三爺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他，直接轉身離開了別苑。

當天晚上，聶昭是哭著睡著的，飯都沒吃。

第二天清早，他還沒清醒，就被一個保鏢帶到了風月場。

風月場，打黑拳的地方。

在這里，受傷，死亡，都是常態。

一開始，聶昭還以為周三爺只是嚇唬他，因為他聽蘇莞說過，周三爺是他爸爸。

他在電視里看到過，爸爸對自己的孩子，都是很寵愛的。

蘇莞平時也會嚇唬他，比如他不好好吃飯的時候，她就會騙他不好好吃飯的小孩會被妖怪帶走。

他以為周三爺跟蘇莞一樣。

沒想到……

來風月場的第一周，保鏢每天都會帶著他看打黑拳。

告訴他，在這個地方，弱者，只有死路一條。

聶昭懵懵懂懂，看著臺上互毆的兩個人一言不發。

第二周，保鏢開始帶著他看死人。

很多死人，都是打黑拳被打死的。

他們死狀慘烈，不成人樣，全身腫脹，連基本的容貌都看不清。

第三周，保鏢把聶昭丟進了一個小黑屋。

小黑屋里不僅有他，還有九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孩。

保鏢站在門外冷聲跟他說，“一天一頓飯，你們十個人里面，只有五個人有飯吃。”

聶昭茫然，站在小黑屋內拍門，“那剩下的五個人呢？”

保鏢聲音無起伏道，“餓死。”

聶昭，“……”

直到看到其他九個同齡人扭打在一起，聶昭才意識到周三爺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在小黑屋里的第一天，聶昭蜷縮在墻角沒吃飯。

第二天，他依舊沒吃。

第三天，他像瘋了一樣撲向了這九個同齡人里最能打的那一個，把對方壓在身下，打的對方無從反抗。

打架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千千萬萬次。

尤其是在這種打不贏就會死的地方。

成年后的聶昭每每想起這件事，總會忍不住輕嘲。

他覺得他跟周三爺是一樣的貨色，骨子里都有暴力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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