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玉魂7
這火起得突然,待到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早已是熊熊火海。
王子敬發(fā)了瘋地要沖進去,被那門口落下來的梁砸了一砸,只瞧見簡簡幾乎已面目全非的尸體,便就暈了過去。
這夢中,朗清卻來了,緩緩搖著羽扇。
朗清問他,愿不愿意用他生生世世的魂魄,換她再活一世。
他沒有猶豫,說愿意。
他醒了,看著燒成一團的兩具焦尸,自嘲地笑了笑,只當(dāng)是個癡夢。
他像是行尸走肉般娶了公主,渾渾噩噩過了半年。
那腿上的傷也不去醫(yī)治,他恨自己,便要用這種法子懲罰自己。
郗璿來了,罵醒了他。
他趕赴潁川治腿,他從前聽簡簡說過,潁川獨山上的大夫醫(yī)術(shù)很好,長得也很好。
沒想到,那夢竟是真的。
那桃葉手中的一方玉痕,可不是同簡簡一模一樣。
這玉痕刻骨銘心,一同跟在了她的掌心。
他又驚又喜,卻又有些不敢置信。
他原本想,若是一別兩寬,也好。
可桃葉卻不知為何要跟在公主身邊。他特地問了她三個問題。
她對答如流。似乎是還愛,又似乎是只有恨。
臨行前一夜,蘇錦行還告訴了他一個公主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是錦行在桓溫的幻境中看來的,公主嫁給桓濟之時,已珠胎暗結(jié),桓溫以這個孩子為質(zhì),令公主給司馬昱下了毒。
這孩子生下來后,便被桓溫送走了,養(yǎng)在秘院之中,由桓溫身邊的老嬤嬤撫養(yǎng)。
王子敬半信半疑,回去后,暗中調(diào)查了一番,倒果然是真的。
回府后,王子敬倒一反常態(tài),也會去公主的院子里坐坐,但并不愿意多看公主兩眼,多同公主講兩句話,好似只是換了一處習(xí)字,但總是不經(jīng)意地看一眼院中擺弄花草的桃葉。
自然,夜里,還是獨自一人歇在書房的榻上。
公主常常命人去給他送湯水,桃葉相貌普通,說話爽利,便總是令她去送,他們也有了單獨說話的機會。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他讀書讀到這句話,放下了書,看著她問:“你可懂這意思?”
“略通一二,大人。”
“可有心悅的公子?”
“不,大人。”
她從不叫他駙馬,只是喚一句,大人。
日子久了,他見到她蒙著淡淡哀愁的眼眸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她一貫,都是心胸坦蕩寬廣之人。
這一日,她又送來了湯水,他令她為他研墨。
“從前棄了你的夫家,可恨他?”
“忘了,大人。”
“若是他再來尋你,你可愿意?”
“愿意,大人。”
“簡簡。”他輕輕喚了一聲。
她有些詫異,但靜了半晌,她極好看地笑了。
安穩(wěn)很久的建康城,忽然傳出了一個丑聞。
說是那余姚公主司馬道福未出閣前,就同宮中的侍衛(wèi)有染,暗通款曲,甚至生下了一個孩子。
皇家自然不能讓此等丑聞人盡皆知,可他們越掩飾,百姓便越相信。
皇權(quán),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至此,這司馬道福的名聲也就敗壞了,別的大家小姐更不愿意同她來往。
此事,自然是王子敬所為。
司馬道福憂患之下,躲在府中,生了病。
王子敬又命人在她的湯藥之中下了毒,此毒性慢,日積月累,可致人癡傻。
便將她軟禁在了房中,眾人躲她不及,更無一人來看。
司馬道福身邊的侍女,心腸歹毒,他知當(dāng)初那伙盜賊的主意必然不是公主自己想出來的。他令人加倍償還到了這侍女身上,將她扔去了青樓,折磨了她三天三夜后,將她又扔到了冰天雪地間,曝尸荒野、風(fēng)餐露宿。
當(dāng)然,明面上也不能過不去,王子敬納了桃葉為妾。
雖是妾,卻是合過庚帖,寫了婚書,上了族譜,八抬大轎從正門抬進府中的妾。
日子過得安康順遂。
桃葉懷孕了。
生產(chǎn)的時候,桃葉血崩。彌留之際,桃葉說,要將這個孩子作公主的孩子,以嫡女的身份長大。
差點以為她活不下去,他也做好了共同赴死的準備。
只是這孩子,卻不知該如何辦了。
這時,慕容沖帶著姬商來了,將瀕死的桃葉救了回來。
“駙馬打算怎么處理公主?”
“報喪。”
“既然都是喪,不如,就借我用一用?”
公主產(chǎn)女而死。
司馬道福下葬的棺木,是具空棺。一國公主,竟無一人來吊唁。
桃葉雖被救了回來,身子卻敗壞了。
姬商當(dāng)時便說,只能續(xù)命。她又問了桃葉當(dāng)年問的那個問題,是要茍延殘喘活幾十載,還是如煙火一樣燦爛而轉(zhuǎn)瞬即逝。
桃葉也一如當(dāng)初,選擇了后者。
桃葉又活了四年。
可他陷入了長長、長長的絕望。
桃葉死前,他問她可有心愿未了。
她說,一生順遂,別無所求,唯愿君安,承歡膝下。
可是,沒有她,讓他如何安,如何歡。
……
錦行抹去了王子敬記憶中,關(guān)于簡簡,關(guān)于桃葉的所有一切。
巳時三刻,王子敬卻歿了。
沒什么留下的,只留下了半塊白玉,幾幅字畫,和一個半大的女兒。
他不知道,沒了他,她就活不了了。
她不知道,忘了她,他也活不了了。
錦行還未出屋門,朗清便忽然出現(xiàn)了:“丫頭,沒想到來收個魂,也能碰上你,可真巧。”
錦行抬起頭:“朗清,是湊巧嗎?不是你讓桃葉來尋我的嗎?你意欲何為?”
朗清緩緩搖著羽扇:“這自是,我可憐她。”
錦行輕笑出聲:“你還會可憐人?罷了,只是我倒有點好奇了。你要那么多陰魂,派何用處?”
朗清調(diào)笑道:“這事,可就不要問我了。我只是應(yīng)承了人家。”
錦行靜靜看了他一瞬:“罷了,你收了他倆的魂,不如就將他們放到一處吧。”
朗清輕嘆一聲:“啊呀,丫頭,你可沒看過他二人的姻緣簿吧。命如紙薄,有緣無分,這么多年的夫妻,乃是他二人硬生生湊在了一起,死而復(fù)生,生而又死,已經(jīng)是托了幾輩子的福氣。何苦死后再做糾纏?”
錦行嗤笑:“你可真是鐵石心腸呢?”
朗清挑了挑眉:“那我可不認,若說鐵石心腸,有誰比得上你夫君?”
“滾。”
沒想到錦行說完,朗清還真就滾得無影無蹤了。
她還想問他,何以要那桃葉來尋她。
出了王家老宅,執(zhí)素問:“夫人,我們可是即刻回程了?”
錦行輕輕笑了笑:“都來了建康城,怎么能不去看看姬商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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