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之瑤吐了吐舌頭，閉緊嘴巴不再做聲。

　　殿中眾人答了近兩炷香的時間，終于輪到了盛瀚漠。

　　盛老侯爺拍了拍盛之瑤的腦袋：“看看你大哥。”

　　盛之瑤點頭，專注的看著外面。

　　盛瀚漠回答題目時條分縷析，思路清晰，引經據典，文采斐然，連旁邊的一些同窗都忍不住夸贊他一番。

　　盛老侯爺見狀頗感欣慰的摸了摸胡須，接著又看向了其余的幾個學生。

　　“你看那幾個。”

　　順著爺爺所指方向望去，盛之瑤發現其中幾個穿著樸素的少年紛紛低著頭，不似左邊那幾個光鮮亮麗，一看就是寒門學子。

　　這種情況，爺爺為何叫她看他們呢？難道他們的回答有什么不妥？

　　想到這里，盛之瑤豎直了耳朵。

　　只見盛瀚漠答完題，朝著皇帝深深鞠躬。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接著就是那幾個寒門學子上前答疑。

　　盛之瑤仔細觀察，發現他們每人的話語都非常簡潔，但卻一語中的。

　　不過即使如此，那些家事稍微顯赫的考生依舊不屑一顧，甚至有意打斷他們的話，提出一堆刁鉆古怪的問題。

　　那些家世稍遜一籌的則更加謙恭謹慎，回答的速度更加慢，但每一次回答的都很精辟，引起了其他人的側目。

　　盛之瑤一臉若有所思，忽然靈機一動，拉了拉盛老侯爺的衣袖：“爺爺，你朝中的那幾個門生是不是都是寒門學子？”

　　盛老侯爺點頭：“你這丫頭到是聰明，確實如此，他們都是被京城那些達官貴人看不起的學子，我卻到是很欣賞。”

　　“那爺爺是覺得寒門學子更合適做官嗎？”

　　盛老侯爺看了眼那幾個學子，沉吟道：“不！一心只為做官而達富貴者，不適做官，而一心向著百姓和尚周的人才適合。”

　　“那您怎么分辨？”

　　盛老侯爺挑眉：“看他們回答問題的態度，當然也要看以后他們的心境。”

　　聞言，盛之瑤恍悟，點頭道：“我懂了！保持初心，才是正解，對嗎？”

　　“是。”

　　殿前答疑結束后，皇上讓眾學子殿外等候，盛老侯爺便帶著之遙走到屏風前。

　　“這次到是沒讓他們得手，要不然那幾個好苗子就浪費咯！”盛老侯爺感慨萬千的說道。

　　“是啊！那幾個孩子我都喜歡，你瞧瞧他們那一身衣服，想必應該是最好的一套了吧！”

　　“可不是。”盛老侯爺點頭附和，隨后問道，“陛下是否對他們有安排了？”

　　“當然，不過也得委屈一陣子了。”

　　聽出皇上語氣里的無奈，盛之瑤好奇的追問：“委屈？”

　　皇帝笑道：“你以為這些寒門學子真就是為了做官而入仕途的嗎？”

　　盛之瑤皺眉：“不然他們來這里做什么？總不成是閑的吧！”

　　“當然不是。”

　　“十年寒窗苦讀，不就是為了一朝金榜提名嗎？”盛之瑤滿臉認真。

　　皇上搖頭失笑：“寒窗苦讀的人很多，可真正能夠做官的卻寥寥無幾。”

　　“呃……”

　　“你可知寒門與官宦世家有何區別？”皇帝笑著反問。

　　盛之瑤搖頭。

　　“寒門窮，不像官宦世家底蘊豐厚，想要往上爬需要付出比尋常人更多的努力。他們的出身決定了他們想走仕途極為艱辛。但是這樣并不代表寒門的學子不愿意走仕途，恰恰相反，寒門出身的人，骨子里都流淌著強烈的抱負和理想，只要有機會，他們便會奮發圖強。這次殿前試，他們不僅要展現自己的才華，還要證明寒門并非無路可走。”

　　“皇爺爺的意思是他們只是想改變命運？”

　　“是，寒門子弟想要走仕途，就需要獲得足夠的功績來換取晉升的機會，可是這并不容易，尤其是他們沒有家族支撐。所謂寒門，其實就是沒有靠山的貧庶百姓。”

　　“可是即便如此，最終自己贏得了這些，也不代表他就能改變命運啊。”盛之瑤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就如他們所愿做了官，但是朝堂上還是會被那些官宦世家所排擠，甚至被打壓難以晉升，這有什么好的？也許做了一輩子官，到死也只是個九品芝麻官。”

　　皇帝笑著：“傻丫頭，這天下哪有那么容易改變命運的事，只是這樣一來，他們就擁有了進入朝廷為官的資格，至于以后能不能成長為棟梁，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總之我覺得不怎么劃算，還不如利用這些學識做點別的，說不定就名揚立萬了。”

　　盛之瑤雖然是在勸說皇帝，但語氣里滿滿的都是遺憾。

　　“你呀！”盛老侯爺笑罵一句，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你還是太嫩，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比權勢還要誘人的，更何況所有人都像你這么想，都不入朝為官，你皇爺爺豈不是要無聊死。”

　　盛之瑤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靈。

　　“誰無聊了？我這每天跟那群老不死的吵架，就看誰先被氣死去見閻王，怎么會無聊。”皇上哼哼唧唧的說道。

　　“嗯，爺爺你們倒是志趣相投，一個愛斗嘴，一個愛吵架。”

　　盛老侯爺哈哈大笑：“彼此彼此罷了。”

　　“行了，盛黎昕你能收下那幾個寒門的學子嗎？給我句準話。”

　　盛老侯爺收起笑臉，嚴肅道：“陛下既然把他們送來，臣定然會盡全力教導他們，至于他們將來能有什么作為，就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我相信你。”

　　皇上站起身：“今日時間不早了，你們也先回吧！”

　　盛老侯爺點頭：“那臣就先告辭了。”

　　目視二人離開，皇上嘆息一聲，叫來崔公公：“研墨。”

　　“是，皇上可是想好了？”

　　“嗯，待會你去宣圣旨，然后私下召見那幾個寒門的學子，讓他們晚上悄摸去盛侯府。”

　　崔公公點頭：“奴才記住了。”

　　御書房內，皇上盯著桌案上的奏圣旨出神，半晌后低聲呢喃：“朕已經給了他們機會了，至于他們能走多遠，就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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