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金秋九月,秋高氣爽。
正是喜氣豐收的時節,上京眾人也忙著吃最新鮮可口的瓜。
上致京城各大勛貴世家,下至各路街頭巷尾,茶肆酒樓,到處都傳得不亦樂乎。
永安侯府的嫡女,被人退了婚。
“你說這應國公世子也真是的,放著身份貴重的侯府嫡女不娶,偏要娶個什么野路子表妹,真是腦子進了水。”茶館中一體態偏胖,滿臉橫肉的中年女子磕著瓜子說道。
“永安侯嫡女那般跋扈善妒的性子,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同桌一尖嘴吊梢眼的中年婦女接了話茬。
“也是,聽說那永安侯嫡女不僅樣貌平平,性子還著實潑辣,自古娶妻娶賢,容貌次之,”微胖女子丟了手里的瓜子殼在桌上,轉而摸了摸自己的胖臉,“那般驕縱的性子,普通的樣貌,哪個男人能喜歡,我看就算是生在侯府也無用啊。”
要說這退婚一事,本也無甚奇怪。婚姻之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大周民風尚算開放,上至勛貴世家,下至平民百姓,若是訂婚之后,其中一方有人想要退婚悔婚的,若是原因合理,也不是不能再議,只消兩家長輩同意,來個好聚好散也罷。
怪只怪在,這永安侯府的退婚之事,鬧得實在太大了些。
應國公府與永安侯府本是世交,兩家之間早在永安侯原配林氏在世時,便已定下親事。
永安侯府嫡女沈疏嫣,自小便是名門淑女的典范,上京貴女圈中的佼佼者,不僅容貌生得秀麗無雙,且自小熟讀詩書、擅音律,知書達理。應國公府對這位未過門的兒媳婦可算是青眼有加,只待沈家女及笄后便擇日成婚。
但幾日前,就在應國公府的中秋家宴上,卻鬧了樁天大的丑事。
彼時正是賓客滿座時,應國公府的范世子卻在自家的后花園中與女子廝混,還被自己的未婚妻和一眾賓客當場撞破,且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沈疏嫣的遠房表妹,妥妥的“自家人”。
中秋家宴,熱鬧非凡,原本在這般場合之下,無人想將事情鬧大,卻沒成想那位被“捉奸在場”的范世子不僅全無悔改之意,還想借由此事逼迫自己的未婚妻同意納妾。
沈書嫣身為侯府嫡女,自小驕縱長大,最好臉面,她原本已是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當場手撕了這對渣男賤女,然眾目睽睽之下,礙于情面,只能硬逼著自己生生將一口惡氣壓下,想著將這筆爛帳來日再算。卻沒想,這位自己的未婚夫婿,非但全無愧疚悔改之意,反倒還蹬鼻子上臉,想逼自己松口納妾。
沒門!
這邊沈疏嫣咬死不松納妾的口,那邊范世子一副誓死追求真愛的樣子,雙方僵持不下。
眼看圍觀之人越來越多,場面已是鬧到不可收拾之地,應國公府后花園可是比外頭的戲園子熱鬧多了。
彼時半個上京的世家權貴齊聚應國公府,大庭廣眾之下,國公府自覺顏面丟盡,國公夫人李氏往日最是維護自己這潑皮兒子,關鍵時刻索性一咬牙一跺腳,也顧不得什么昔日交情了,只將臟水往沈家女身上潑,聲稱沈家女性格跋扈善妒,并非良配,世子覓得良緣,支持他與沈家女退婚。
一場宴會,兩家顏面掃地,眾賓客滿意而歸,看了這么一出熱鬧,可是比吃上十桌山珍海味要來的酒足飯飽的多。
要不怎么總有人說,看戲莫去花鼓臺,勛貴家宴更精彩呢!
流言很快傳開,這原是侯府占理之事,但流言蜚語這東西通常是越傳越懸乎,且沈疏嫣尚是個未出閣的名門閨秀,被人這般大張旗鼓的退婚,面上總是掛不住的。
且她行事作風向來高調,又重臉面,往日沒少笑話旁人,在上京貴女圈中樹敵頗多,如今這話題人物成了自己,往日與她結怨之人,都在明里暗里地嘲笑她,沈疏嫣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永安侯沈良輔自小寵愛這個女兒,沈疏嫣幼時筆墨皆是他親自教授,就連教導嫡子時都無這般用心,一直捧著護著這個幼女長大。三年前,原配林氏病逝后,沈良輔并未續弦,范、沈兩家的親事也是一早定下,誰知臨到關頭,卻又橫生變故。
如今碰上這等驚天動地的退婚之事,兩家從世交一下子變成了仇敵,沈良輔時任工部尚書一職,向來只知修堤造橋之事,對于此等內宅之事可謂一竅不通,沈家后宅如今無主母坐鎮,到底是落了下風,生生讓自己女兒吃了個啞巴虧。
這變故倒也罷了,應國公家的混小子他也瞧不上眼,只是范家這般作為,實在有失體統,沈良輔心中不屑,但也不愿用同種手段對付范家,心中還有幾分慶幸這樁婚事未成,只是見女兒日日神色懨懨、閉門不出,心中有些愧疚和心疼。
城南,永安侯府。
云軒閣中,沈疏嫣身著月白色中衣,未施粉黛,屈膝呆坐在床頭,清瘦的下頜抵在膝蓋處,一頭墨發松散,從肩頭滑落至枕邊,眼神落寞,神色凄楚,卻不失美人風骨。
若是換了旁人,此番打扮再配上慘白的面色,恐怕與女鬼無異,但此時的沈疏嫣,膚色瑩白如雪,羽扇般的眼睫掛著幾顆晶瑩的淚珠,雙眸微微泛紅,宛若含著秋水,周身沒有了往日飛揚跋扈的氣勢,反倒叫人生出幾分憐愛之情。
房門被敲響,貼身侍女蘭竹緩步走入,行至榻旁,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小姐,可要奴婢為您更衣篦發?”
沈疏嫣只呆坐著,并未應聲,蘭竹不敢擅自上前,又問了句,“那小姐可要用膳?廚房剛燉的冰糖燕窩粥,甜香順滑,是您最喜歡的。”
自家小姐這般呆坐已然半日有余,蘭竹心里雖急,卻也沒有辦法。府上侯爺雖關心小姐,但這等內宅之事,處理起來終有些不順手,小姐的娘親三年前又因病而故,如今府上大小事務均由梅姨娘操持著。那位梅姨娘倒是親自過來探過幾回,但都吃了閉門羹,便也不敢再來觸霉頭了。
眼下小姐將自己關在房中,蘭竹見小姐如今這般心中不是滋味,從前小姐喜歡熱鬧,最喜赴宴,近來受了打擊,直轉了性子,只說想要靜靜,日日坐于院中,鮮少外出走動。
蘭竹擔心自家小姐,卻又不知如何勸說開解,便想著讓小姐出門散散心也好,便問道:“明日湖邊有場松風詩會,小姐可想出門去看看?”
“不去!”沈疏嫣回答地斬釘截鐵,上京城流言正滿天飛呢,此時赴宴,是怕沒人笑話自己嗎?
“那后日,伯爵府大姑娘的生辰宴,小姐可想去?”
“不去!”
“還有三日后,宮中琉園的那場陵王慶功宴,是由禮部親自操辦,上京勛貴世家的適齡女子皆在邀請之列。”
沈疏嫣聞言,轉頭看向蘭竹,面露疑色。
上京中宴會雖多,可也是分個三六九等的,若是家宴、雅集等普通宴會,其熱鬧程度通常依官職爵位高低來分。可若是由禮部操辦的宮宴,那定是頭等的。不說一年沒有幾場,便是有,也輪不到世家貴女前去赴宴。
琉園屬宮內別院,場地開闊,風景宜人,此地既不失為功臣慶功的莊重體面,又可以恰到好處地讓赴宴之人走動相看。
這慶功宴設在琉園,可算妙得很。
“你說,陵王慶功宴?上京貴女皆在邀請之列?”沈疏嫣眉頭輕蹙,轉頭略顯疑惑地看向蘭竹。
蘭竹見小姐起了興致,連忙點頭。
“那我更不去了!”沈疏嫣堅定道。
那位陵王殿下戰功赫赫,聽聞半個月前大勝北戎敵軍,此番凱旋歸來,要說辦上場慶功宴并不奇怪,只是這慶功一事,不是應該和沙場戰士一起嗎?憑白邀她們這些女眷作甚?
其中用意,已是再明顯不過了。
要是先前,沈疏嫣或許想去湊一湊熱鬧,但此時,自己正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之人,且眼下她才剛經歷退婚一事,渣男的陰影在心中久久揮之不去,此時的沈疏嫣對婚事可算是毫無欲望了。
“小姐,那可是禮部操辦的宴會,各家女眷都是打破頭地想去赴會,聽聞身份地位稍低些的還去不成呢,這請柬……”蘭竹在一旁勸說道。
“誰愛去誰去,反正本小姐不去,說我病著身子不好推了便是。”沈疏嫣說著身子往床后一靠,以她如今的境況,說病了誰會不信?這上京的適齡貴女多得去了,少她一個不少。
蘭竹見自家小姐氣色好了幾分,說話聲音也比前幾日洪亮了些,心道想開解小姐,果然是要選她感興趣在意的話題才行。
蘭竹想了想,又繼續勸道:“小姐好歹出去轉轉吧,別窩在府內了,不然這上京城的流言都要把小姐編排成跋扈善妒、容貌丑陋之人了!”
果然,此言一出,沈疏嫣瞬時精神了幾分,秀脊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誰敢說本小姐容貌丑陋?”
說她性子跋扈也就罷了,容貌丑陋可是萬不能忍的!
沈疏嫣轉了轉眼珠子,有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派人去相府傳個話,叫程寧申時一刻在天川樓等我,本小姐也該出去轉轉了。”
(https://www.dzxsw.cc/book/83499369/3336983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