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陵王府的人辦事向來迅速有效率,翌日一早,徐管家便親自登了沈府的大門,將慶功宴的請柬送上。
工部尚書沈良輔收到請柬時心中一驚,自家女兒才剛被退婚,如今可是避風頭的時候。據他所知,阿嫣已是多日未出過門了,這又是何時與陵王殿下這尊大佛扯上關系了?
不說沈良輔,就是沈疏嫣本人都迷糊著,陵王府的管家親自登門送請柬,這是何意?
昨夜沈疏嫣驚魂不定,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大半晚才睡著,好不容易才從昨日“墜江”的陰影中緩解過來,怎得一大清早又有麻煩找上門來,且這麻煩看起來比昨日要難纏得多。
當她聽到陵王名號時,一時腿軟,險些沒有站穩,幸而身旁蘭竹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失禮丟了臉面。
那位徐管家態度謙和,面上堆著笑意:“還望沈姑娘三日后攜請柬赴宴,給陵王殿下一個面子。”
真是一把軟刀子捅進心頭,雖不見血,卻夠足疼,讓人想拒絕都不行。這話明面上雖說的客氣,可暗地里的意思卻是:若是沈姑娘不來,便是不給陵王面子。
沈疏嫣心口重重跳了兩下,陵王殿下的面子是她一個姑娘家膽敢不給的嗎?
別說她了,就是她父親也不敢啊!
真是流年不利,倒霉事接二連三地找上門來,昨夜沒休息好,沈疏嫣此時仍覺得有幾分頭暈目眩,一大早得了這什么請柬更覺暈眩之感瞬間又加重了幾分,她靈機一動,想著不如就此暈倒下去,正好可以躲過這場禍事。
可誰知,她才剛晃了晃身子,徐管家身后那位“侍從”便立馬上前為其把脈道:“姑娘脈象略急,許是心情激動所致,這幾日只需正常飲食作息即可,并無大礙。”
沈疏嫣懵了一瞬,而后立馬清醒了過來,這連大夫都帶來了?
徐管家見她疑惑,忙解釋道:“這位是宮內李太醫,沈姑娘這幾日若有身子不適,可隨時傳喚李太醫。”
沈疏嫣凜了凜神,嘴角勉強勾起一彎弧度,面上強撐著侯府嫡女的端莊體面,而后柔聲道:“多謝徐管家,小女三日后定準時赴宴。”
沈疏嫣昨晚才稍有平復的心情,因著此時手中這張請柬,復又心驚肉跳起來,這哪是張上京貴女趨之若鶩的請柬,明明是塊燙手的山芋。
徐管家走后,沈疏嫣又將自己關回房中,腦中思量著請柬之事,這陵王究竟是何意思?自己和這位陵王殿下素未謀面,怎會引得陵王府管家親自登門?
思來想去,只能是因為自己生得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知書達理,品貌上佳,才引得那位陵王殿下暗中傾慕吧。
這事若是放在過去,她或許會暗自慶幸一番,可今時今日,她真是哪兒也不想去了。先前她還想著臥床裝病躲過去,畢竟這種級別的宴會,京中不知多少適齡貴女擠破腦袋想去,她不去可是給了別人出頭的機會,她們合該感激自己才是。
可那位莫名其妙的王府管家偏偏親自登門送柬,身后還跟著一位宮中御醫,似是早有防備自己會裝病一般,且這王府管家來得突然,先前毫無預兆,當真是想躲都躲不過去了。
王府的徐管家剛走,沈府前廳中,沈良輔正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子。
站在一旁的梅姨娘柔聲安慰道:“侯爺莫急,這陵王府派人送請柬來是好事一樁,侯爺何必焦急?”
“你懂什么?”沈良輔素來沉著冷靜,今日著實有幾分著急了,說話聲音也比往日大了些,“那陵王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性子還清冷古怪,眼下京中不知多少人覬覦陵王妃的位子,阿嫣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此時赴宴,如入泥坑。”
“只是赴宴而已,侯爺莫急,”梅姨娘察覺今日沈良輔心急,說話聲音又輕了幾分,“侯爺先喝口茶消消氣。”
“好了,好了,”沈良輔嘆了口氣,“也不是怪你。”
陵王謝云祁乃當今皇上同父異母的弟弟,驍勇善戰,戰功赫赫,戍守北疆八年,保邊境太平無虞,在北疆有戰神之稱,確是大周不可多得的良將。然其性情孤傲冷肅,殺戮過重,不喜女色,是個不易親近之人。
這些年來,世家勛貴中不乏有人想將自家女兒嫁入王府,想以此拉攏討好陵王,亦有人想進獻美姬良妾入王府,然都被直接推拒,連情面都不留絲毫。
阿嫣雖生得亭亭玉立,但沈良輔絕不相信這樣一位殺神會僅憑姿容樣貌就看上自家女兒,最怕是有人刻意從中作梗,想借機挑事,敗壞阿嫣和侯府的名聲。
阿嫣才剛和應國公府退了婚,眼下實在不宜再生波瀾了。
見侯爺嘆氣,梅姨娘也不敢多言,只立在一旁,默默替沈良輔捏著肩。
梅姨娘全名秦素梅,乃揚州落敗的官宦之女。多年前,沈良輔剛入工部時曾遠赴揚州修筑堤壩,彼時遠離妻兒,某夜因醉酒而一夜風流,后來秦素梅有了身孕,誕下一女,沈良輔便將其帶回上京,納入府中。
侯府正妻林氏三年前因病逝世,沈良輔也未再續弦,但府中事務確需要有人打理,阿嫣在料理內宅之事上確有一手,然她終究是要嫁人的,故而眼下只將府中大小事務均交由梅姨娘打理。
梅姨娘三年來操持侯府家務,也并非得心應手,沈家那位嫡女沈疏嫣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從名分上來說,她只是侯府妾氏,雖有著操持侯府家務之權,但這家務也僅限于各種煩雜瑣事,府中大事還是得有這位嫡小姐或是侯爺定奪。
侯爺偏愛嫡女,她雖說是以長輩的身份待在府中,但大事還得聽個小丫頭的,且自己所生的女兒沈疏瑤與之只相差一歲,始終得頂著庶女的名聲,處處低人一等,要說心里沒氣那是假的。
如今侯爺年紀大了,即便不再續弦,也始終不愿將自己提為正妻,梅姨娘便也只好在人前裝的恭順賢惠,只為博一個好名聲,能得侯爺青眼,有朝一日轉為正室。
梅姨娘出生不高,在府中也沒得多少寵愛,除了誕下一女,便再無其他依托。這么些年來,她能在府中過得安樂順遂,全憑一顆審時度勢的七竅玲瓏心,此時侯爺明顯不悅,她便是不敢再吱聲了。
凝芳院中,沈疏瑤正斜靠在軟塌上閉目養神,昨夜不止沈疏嫣沒睡好,她也一樣。
回想昨日傍晚,她剛從外頭回府,便在門外遇見了應國公世子范時逾,見其在門外鬼鬼祟祟地在門外徘徊不前。先前兩家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此時范世子又登沈家大門,不敢上前叩門尋人并不奇怪。
沈疏瑤見其徘徊不定,便好意上前詢問,才知范世子是特意前來府中尋姐姐沈疏嫣的。
“姐姐去了安雀街的天川樓賞景飲茶。”先前這位范世子令沈疏嫣顏面掃地,瞧著眼下他焦灼的神色,若是今日兩人再見,定能再鬧出點動靜來。沈疏瑤想著,便主動透露了沈疏嫣的動向給他。
“多謝疏瑤妹妹。”范時逾說完便翻身上馬,看似十分急切。
天川樓坐落于熱鬧繁華的安雀街上,又毗鄰宛江,傍晚時分最是人多熱鬧,這位范世子胡攪蠻纏的本事她先前是見識過的,此番又來,說不準能鬧出個大動靜來。
沈疏瑤嘴角捂著帕子,低笑了下,一臉的春風得意。
“世子慢走。”
“范某感激不盡。”范時逾回身道謝,隨后打馬而去。
沈疏瑤昨日等了半晚,一直派人留心著安雀街上的動靜,誰知等了大半晚等到的卻是范家世子落水的消息,而她那位姐姐沈疏嫣竟是消息全無,晚些時候毫發無損地回了府,不說身上干凈整潔,就連頭發絲兒都沒少一根。
那位范世子還真是無用,本以為他能掀起些動靜來,沒想他不僅人堵到,自己還墜了江,深秋水寒,聽聞病的不輕,眼下老國公連宮中太醫都宣了去,就為給自家兒子看病。
應國公府就這么一個嫡子,若是人有個閃失……消息是她刻意透露給范時逾的,沈疏瑤生怕自己受了連累,別說昨晚沒睡好,便是眼下就提心吊膽著。
“二小姐,適才有人登門拜訪,不知和侯爺說了什么,眼下前廳中侯爺都氣,氣急跳腳了……”丫鬟碧蘿急沖沖地跑進房中,氣喘吁吁。
“可知何人?”沈疏瑤聞言瞬間從軟塌上坐起,頓時困意全無。
“是陵,陵王府的人。”碧蘿又喘了幾口氣。
沈疏瑤眉頭緊鎖,更加不知所云。
要說沈疏嫣才被人退婚,眼下在京中何人不知她性子跋扈善妒。世家女子,名聲最是重要,本以為此番風波沒個半年,定不會消停,怎得她還能這么快又攀附上了陵王殿下?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父親為了姐姐不惜和相交多年的應國公府撕破臉皮,自己僅比姐姐小了一歲,也是及笄的年紀,卻未得父親掛心。
沈疏瑤心中不服,從前沈疏嫣仗著嫡女的身份處處高她一等,如今她的生母梅姨娘已是掌管侯府后院之人,除了名分,她自認自己的身份與嫡女無異,憑什么各個人都向著她。
“小姐別急,”綠蘿這會兒緩過氣來,說話終于順暢了許多,“聽說是陵王府的管家親自過府來送的請柬。”
請柬?聽聞那陵王慶功宴的請柬在上京可是炙手可熱,能得王府管家親自登門,可不是天大的榮耀?沈疏瑤一雙眼睛瞪得更大。
“小姐您想啊,如今大小姐可是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人,正所謂樹大招風,她這般強出頭,不知多少人在暗地里等著她摔下來呢,”綠蘿頓了頓又道,“這也是侯爺著急的原因。”
好像是這么個理,沈疏瑤轉了轉眼珠子,要能有其他人對付她就更好了。
“你仔細留心著應國公府的消息就是。”沈疏瑤說完便又靠回軟塌上去,得了這么個消息,她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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