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笙不疑有他，感覺身體都輕盈了許多，稍稍運力，就覺得格外有力，筋骨疏通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辰王殿下說教她箭術，果然是教了，雖然法子略顯輕浮，但不得不說，十分管用。

        "嗖——"

        "我覺得力度都輕柔了很多。"

        云遲暮見她輕巧就射中了靶子，眼中含笑，又見她這么欣喜，笑著遞給她箭說，"你的箭雖然凌厲，能一招斃命，但你并非用的蠻力。"

        "不錯，我射箭一般朝著脖子，要么是身體柔軟卻又致命的位置，因為我畢竟是女子，再有力氣，也比不過武功高強的男子。"

        "所以我學射箭的時候，祖父就教我用巧勁。"

        洛北笙又射了一箭，笑了笑，又接過云遲暮遞過來的箭，眉眼彎彎，淺笑了幾聲，說，"我學箭本就是為了殺人，所以就得琢磨如何用最少的力殺更多的人，這樣在戰場上，我也能節省很多力氣。"

        "無論是北塔，還是北戎人，他們都身材魁梧，我若殺一個人用了太多力氣，后面被殺的就是我自己了。"

        聽著她說殺人說得如此輕松，云遲暮深幽的眼中卻滑過了一抹心疼，看著她射箭，卻忽然沉默了一會兒問。

        "如果沒有背負血海深仇，沒有背負社稷江山，你會愿意當一個普通的深閨女子嗎?"

        "普通?嫁人生子，安于內宅?"

        "嗯。"

        "如果是北月將軍，我不會的。"

        洛北笙回答得很干脆，又轉頭看向云遲暮，笑著說，"王爺，我自小在北疆長大，即便沒有背負鎮北王府的重任，我也并非是能被約束的性子，我更喜歡自己掌握。"

        "內宅女子，我見的很多，太多規矩了，出個門都得絞盡腦汁，還得為了名聲被約束，我并不喜歡這樣毫無自由的生活。"

        "幸好我是重生到了杜南伊的身上，而不是像謝呦表妹這樣的大家閨秀。"

        "因為我做不來。"

        "所以，即便再給我一次選擇，我還是會成為長月將軍，即便還會戰死，但很值得，因為我很肆意瀟灑。"

        云遲暮聽著，眉眼帶笑，又看向笑得格外舒爽的洛北笙，她確實是這個性子，所以才能是北月。

        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猶豫了一會兒問她，"那婚姻呢?你作為長月將軍的時候，陛下若是給你賜婚，你會答應嗎?"

        洛北笙怔了一下，這次她沒有很干脆回答，反而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擰眉看向云遲暮，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說，

        "陛下確實想給我賜婚，說的也都是名門世家子弟，但我婉拒時，陛下也沒有怪罪，只是讓我再挑挑。"

        "那時候我剛剛及笄，在京城的時候，陛下時不時召我進宮，那會兒我還真擔心陛下不問我的意見，直接給我賜婚了。"

        云遲暮聽著，看向她問，"作為長月將軍的時候，你不想成婚的，對嗎?"

        "對。"

        "我志在沙場，北疆的事情我都忙不過來，哪有心思考慮兒女情長，何況我那會兒又沒有心上人。"

        洛北笙說著，又聳聳肩嘆氣，"不過陛下真地給我賜婚，我也不能抗旨不遵，不會牽連鎮北王府。"

        “我也無法肯定自己不會不會答應，但有一點，我很清楚�！�

        云遲暮聽著有些好奇，"什么?"

        "那些個名門子弟三妻四妾的，若是我未來夫君的身邊妻妾成群，那些女子我不會殺，我會直接謀殺親夫。"

        "呵呵呵——"

        瞧她一副兇殘的樣子，只怕她腦海里已經想出了千百個法子如何謀殺親夫，云遲暮忍不住輕笑出聲。

        但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試探著問了一句，"我聽璟洵說，當年你外祖父向陛下求了一個圣旨，是你跟璟洵。"

        洛北笙愣了一下，擰了擰眉，很認真地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又失笑，"確實是有，我及笄禮的那年，外祖父剛好要辭官，便跟陛下求了一個圣旨。"

        "我也是聽母妃忽然跟我說，才知道的，我當時都驚訝了，我再嫁不出去，也不能讓表哥娶我吧。"

        "后來我就去了宣國公府找外祖父，讓他老人家不要勉強表哥娶我，我剛從宣國公府出來，陛下又召我進宮，也問了這樁親事，我當然不會同意啊。"

        "再后來，我聽說外祖父也去了皇宮，陛下又召了我一次，叮囑我以江山社稷為重，讓我專心南疆的安穩，暫時不要考慮終生大事。"

        云遲暮聽著，挑了挑眉，見她說得云淡風輕，也不禁笑了笑，又問，"那后來了，你年歲漸長，陛下不賜婚了，鎮北王和鎮北王妃也會考慮你的婚事吧?"

        "我父王沒有。"

        "父王知曉我的志向，還時常說我若是能跟兄長換一下就好，我是男子，兄長是女子。"

        說起家人，洛北笙的臉上帶著柔情，又輕笑了幾聲才說，"但我母妃是崔家的小姐，她跟我們行軍之人不一樣，是大家閨秀，她很擔心我的將來。"

        "跟我提了幾次婚事，那會兒北戎戰事未平，我并未考慮。"

        云遲暮聽著，也被她臉上的柔和感染了，溫柔地笑了笑，問，"鎮北王妃提的可也是璟洵?"

        "確實是表哥。"

        "你沒有同意過嗎?"

        洛北笙像是被云遲暮的溫柔弄得心口跳了跳，又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說，"我原以為母親知曉我跟表哥之間只有兄妹之情，但母妃好像一直很希望我嫁入崔家。"

        "兄妹之情?"

        "嗯，我跟表兄，還有我兄長，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我待我兄長如何，便是如何待表哥，自然只有兄妹之情。"

        云遲暮像是松了好大地一口氣，又笑得很愉悅，忽然回憶起她說的話，嘴角微微上揚，笑著看向她問。

        "作為北月將軍，你不會考慮嫁人生子，那現在呢?會考慮嗎?"

        話題轉變得觸不及防，洛北笙的心緊了緊，又見云遲暮靠近自己幾步，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下意識后退，意識到這一點，她都愣了一下。

        "會嗎?"

        "會。"

        "我又非北月將軍，無法上戰場，現在是長垣侯府的小姐，內宅小姐都會嫁人的，我也不例外。"

        云遲暮聽著，噙著笑靠近緊張的洛北笙，又俯身盯著她的臉問，"是誰都可以，還是因為一個人，才愿意考慮。"

        辰王殿下這會兒倒是又會抓重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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