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萊特身體向右迅速偏去，那只散發著濃郁火焰氣息的紅色長鞭打在了他身旁那片枯黃的雜草上。

    發出了清脆震撼的響聲，宛如雷雨天氣下攝人心魄的驚雷。

    像極了來自東大陸土地上游牧民族經常用來健身的一項運動——甩鞭。

    在泛著泥土和不可描述惡臭氣味的雜草中勉強翻滾幾圈后，萊特迅速掏出了腰間藏于皮革槍套中的那把“狂熊”牌手槍，向正前方人影處射擊。

    碰！

    冒著火星的白銀材質子彈從槍管中沖出，宛如一位向前英勇沖擊的騎士，勢必與眼前做著卑劣偷襲之事的敵人展開斗爭。

    然而，隨著眼前之人略微調整身體站姿，加上頭部微微向左轉動，子彈正好劃過了他的左邊臉頰，將他的棕色面罩灼燒融化，變成了一塊殘留著火星的破布。

    “你是誰？為什么做出偷襲的事情？”萊特起身拿起“狂熊牌”手槍對準人影，緩慢向前挪動身體。

    在破裂的一些地方，甚至向外翻出了破碎的表皮和里面的暗紅色血肉。

    雙手并未有所抖動或者偏移，萊特用盡可能快的速度掃視了一圈。

    “失落者嗎？”萊特好奇道。

    “【盜賊】？”萊特疑惑道，望著米優。

    “是血族之人。伊凡特囚禁了我們的首領弗拉迪米斯基。注定了他是個短視甚至殘暴之人。我希望戰爭朝向有利于帝國的方向發展，但我會去刺殺伊凡特。不過在此之前，你我必須一道去接觸神明，避免她落入帝國之手。亞倫先生已經掌握了開啟神明領域的關鍵，那個少女伊娜，他會在合適的時候幫助我們。不過在此之前，我和你之間還有一件私人恩怨。”

    他略微思考幾秒，將狂熊牌手槍放下，置于垂直于地面的位置，說道：

    相當于日涅帝國語混雜了克魯斯德地區的音調，還有西陸通用語的些許口語習慣，但萊特并未感覺到有任何見到疑似“老鄉”之人的親切感。

    米優說著，向后退去半步，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猙獰起來。

    “果然是擁有紅色魔源力的人類。可惜啊，亞倫先生將它與你關聯的時間太晚了。你應該不知道昨天切卡夫斯克發生了一些變動吧。不過你也沒有理由知道，你現在算是蘇格拉的異能者，而不是像我一樣，委身于切卡夫斯克軍團成為一名低級士兵，銀刃5，炮灰的存在。”米優并未正面回答萊特的問題，而是迂回著說道：

    他一臉難以置信地望向右手處，他那帶著火焰光芒的變得漆黑的長鞭已然斷裂。

    “停滯時間的能力，還有引誘的能力。在這趟列車中可是存在【滯元者】和【欺詐者】哦，加上你這個暫時沒有任何能力的【秩序者】，我想，在這趟前往頓烏斯克和沉寂高地的旅程中，我并不孤單。”

    碰！

    一枚銀質子彈隨著猛烈的槍擊聲，沿著預定的軌道，帶著火星和緋紅的色調徑直沖向了米優右手處，手腕和長鞭的連接處。

    他將“狂熊”牌手槍再度舉起，對準了米優軍綠色制服之下那枚如同鋼鐵般堅硬的心臟。

    “說重點，對于敵人來說，我只想聽到我需要的信息。”萊特的口氣變得嚴厲起來。

    “最真實的原因，探知神明？”萊特深呼吸一口。

    “血族之濃霧賜福于我，火焰之灼熱降臨于我，暗夜之主庇佑于我，請賜予我取得勝利的指引。”米優怒吼著。

    “沒錯，亞倫先生對你的描述有相對應的地方。對于神明的探索永遠充滿著未知，但令人感到迷醉的地方。這就是冒險，對未知事物的探索，對恢復世界秩序的渴望，加上對所有種族的博愛之心，構成了終結廢土的基礎。”米優頓了頓，說道：

    “聆聽神明的指引選擇方向，虔誠地獲取溝通的可能。然后真誠地請求賜福，才能最終一步一步獲得全部七大序核，成為半神，乃至新任序位神明的存在。或者，實現終結廢土的夙愿。亞倫先生的指示是希望我能成為你的助手，至少是協作之人。我對希望教會失望了，而且，我還有一個身份，使得我不得不與帝國為敵。”

    宛如一只即將展開廝殺搏斗得野獸般，他微微壓低身體，右腳向后半步，用力支撐著地面。

    米優說著，將已經開始有點和身體粘連的面罩撕下，丟向了一邊殘留著灰黑色草木灰的地面之上。

    被撕裂的手臂處正在向外涌出暗紅色的血液，以及泛著腥臭味道的黑色液體。

    “對，我能用過戰斗或者接觸短暫使用其他職業者的能力。雖然次數有限，但應對突發危機足夠了。在A-K節車廂尋找你的蹤跡時，我與不少軍團士兵都有所接觸，果然還是讓我找到了兩個非常有意思的技能。”米優半帶著得意的笑容說道。

    緊跟著，他的右手與那只仿佛石像鬼尾巴般的長鞭所融合，僅僅幾秒時間，鞭子迅速膨脹，變得宛如猛獸尾巴一般的粗壯。

    他的棕色雙眸中閃過一絲火焰般的紅色，口中呢喃自語，似乎在用區別于古日涅帝國語和占卜用中部語的另一種語言開始結靈。

    似乎看起來他的年齡并不大，差不多14-16歲之間，但在廢土世界中，這樣的年齡足夠被征入軍隊，被送入即將開戰的沉寂高地戰場成為炮灰了。

    但他是個失落者，失落者加入軍隊，還與亞倫有關聯……

    “怎么？你們失落者都是精神病人，或者瘋子嗎？前一秒還要合作，后一秒就想戰斗？那個瘋女人娜塔莎是這樣，那個【幻形者】卡亞斯也是這樣。”萊特無奈地笑了笑。

    “一方面我的身上存在諸多神秘的力量，我必須通過神明得到指引。包括那場夢境和那個儀式在內，這些力量的指向都在‘械元之女’。另一方面，我需要阻止蘇格拉的‘血夜儀式’。以可能犧牲一個城市市民的代價換取虛無縹緲的樂園，這過于殘忍了。還有嘛，就是我這個職業的根源了。【秩序者】的力量需要達到序階3之上，只有接觸‘械元之女’，我才可能在不成為無心人的情況下獲取那枚靈感序核。”

    是敵人？還是朋友？有待觀察。

    “如果是亞倫派來與我溝通的，那你應該收回武器。但你并沒有，你右手中的鞭子還在涌出魔源力，火焰的魔源力對吧。但如果你是代表失落者教會想要像被我擊敗的失落者一樣邀請我投敵的話，那不如就來場決斗。用拳頭作為談判的籌碼如何？”

    “你果然是萊特·蘇格拉，這種反應速度敏捷能力，讓我不得不對您的實力感到驚嘆。而且我在您身上嗅到了濃郁的魔源力氣息，雖然您并未使用它。”那人用略顯稚嫩青澀的，帶著些沙啞的口音說道。

    啪！

    清脆的響聲劃過萊特耳畔，他向左打滾之后，左手托著手槍底部，右手抬起，在短暫的時間內，他的腦海中閃過了前兩天在切卡夫斯克軍團訓練所地下射擊場中被布雷特指導的場面。

    在喉嚨中發出了形似荒漠之狼般的“呼嚕”聲后，他猛得用力甩動長鞭，向萊特的身體方向襲來。

    這是一種聞所未聞的全新職業類型，雖說殘留的記憶碎片中有過與失落者的作戰經歷，但似乎具備職業的失落者在靠近蘇格拉和切卡夫斯克方向的舊烏科省范疇內才漸漸多了起來。

    “哪兩個？”萊特疑惑道，手中的“狂熊”牌手槍并未放下。

    “我就不該下車解決生理問題。”萊特低聲吐槽道。

    “所以他讓你找到了我？想讓我幫助他？作為結交這種投資的回報？”萊特猜測道。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夢中遇到的“械元之女”的化身，還有布雷特提到的“沉寂的歌頌”的儀式，紅臉海恩與他的交流，以及灰蒙之夢中遇到的“械靈”和“幼狼”。

    萊特聽得很清楚，眼前之人的所說的語言確實是日涅帝國語沒錯，但與他自己一樣，都不是純正的蘇格拉口音，或者日涅茨克語調，反而帶著些許外區方言口音。

    “你放心，萊特先生。我們絕對不會因為浪費時間而錯過列車，被丟棄在這片長滿雜草的荒原戈壁上。也不會因為戰斗的響動而被注意發覺，【欺詐者】的能力與【滯元者】的技能似乎能形成閉環。你看這周圍……”

    就像被一種淡藍色的激光力場所包圍一般，周圍形成了禁錮區域。

    “你想做什么？”萊特直接地說道：

    猩紅的花紋在迅速變得漆黑的鞭子上肆意蠕動著，泛著死物般的腐爛氣息。

    剛才被火焰灼燒過的地方形成了一個泛著淡淡藍色光芒的圓柱形空間，內部雜亂地扭曲著帶著些許藍色光芒的曲線。

    米優伸出帶著漆黑半指套的左手指向了周圍的空間。

    緊跟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伸手撫摸了一下殘留著鮮艷血跡的臉頰，將其中一點放置于鼻孔之下嗅了嗅，進而用手舔舐手指，似乎是在享受鮮血帶來的愉悅感。

    甚至還裸露出的皮肉處除了猩紅的顏色之外，還有血管、肌肉組織和神經。

    “并不完全是。總之，既然我能安然無恙地存在于軍隊之中，那就表明希望教會已經產生了分裂。我和亞倫先生這些人已經被教會半拋棄了，他們只想找尋神明，批量進階失落者，試圖創造出更多的高階強者用于戰爭。而蘇格拉希望構建他們的‘樂園’，伊凡特則希望一次性處決三大教會的全部失落者。但始終沒有人想過人類為什么而接觸神明，失落者又為什么出現在這片大陸之上。亞倫先生在‘工業之心’大廈底層，布滿機械運轉聲的陰暗角落指示我，希望我找到你，提醒你不要為了任務而去探知神明，想一想你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原因。”米優帶著些許善意的微笑說道。

    “您還記得亞倫嗎？您找他進行過一場占卜。他偶然向我提起過【秩序者】的氣息，我短暫地借用過他的感官。所以，一登上這趟通往頓烏斯克的‘永動’號列車，我就感受到了這種氣息帶來的奇妙感覺。認識一下，我叫米優，【盜賊】職業。”

    僅僅1秒的時間，在子彈冒出的火星和明亮的如同火焰般的光芒下，在一次的專注度和熟練度的博弈下，米優察覺到了一陣透入骨髓和精神領域的極致痛苦。

    米優怒吼道，與此同時，他的雙手再度涌動起明亮地，仿佛夕陽般紅得令人發駭的長鞭。

    但凌厲的火焰氣息只是剛剛到達萊特身邊便消減了威力，為他們兩創建了一塊半圓形的“交流”區域。

    “亞倫？他確實想要結交我，而且我很樂意。畢竟他是這個城市的新任執政，而且和他交流看來，他并不是一個完全的失落者，或者說完全倒向失落者陣營之人。你口中的變故……指的是他嗎？”萊特內心閃過一絲不安。

    “沒錯。現在距離戰爭和‘械元之女’越近，這些瘋癲狂妄的舉動就會變得越多。亞倫的助手，那個溫柔能干的失落者卡莎依娃被新人類‘西奈斯’所殺害了。皇太子伊凡特似乎對自己掌控局面的能力無比自信，他相信屬于科學和機械的部分能夠幫助他取得戰爭的勝利和探尋神明的先導權。亞倫先生完全被脅迫了。”米優的眼神中閃過憤怒與難受的情感。

    米優能感覺到，他手臂處鮮紅的魔源力伴隨著血液不斷向外逃散。

    “沒錯，就是【幻形者】卡亞斯。他早就變成了無心人，雖說后來又變回了失落者，但終究算是失去了一大半生命。但他是一直照顧我的大哥。他低估了你體內紅色魔源力的威力而殞命，我希望接替他，進行完畢那場并未完成的戰斗！”

    接著，需要瞅準時機，在最短時間內發出致命一擊。

    萊特選擇屏住呼吸，平穩持槍，盡可能地避免槍口過度向下，不依靠魔源力結靈，但一定要將自己帶入到與無心人作戰的危及生命的境況中去。

    米優說著，揮動起雙手中熾熱的血紅色長鞭，向周圍半人高的雜草處揮動了幾下。

    幾秒之后，他將軍綠迷彩色軍隊制服的袖口翻開，看了眼泛著污垢的機械手表后，說道：

    “時間非常充裕，萊特先生。【滯元者】的能力我有所耳聞，希望教會的‘職業手冊’中提到過，擁有此種職業之人會擁有凝滯時間和空間的能力。的確，‘永動’號列車在此停靠不過15分鐘。但在停滯之下，時間的流動性會減弱至十分之一。也就是說，其實你我在這片狹小的空間中擁有150分鐘的交流時間。”

    他望著眼前只有一米六多高的【盜賊】職業的失落者米優，以及他那張布滿了各種細小傷痕的但透露著白凈底色的臉。

    他猛然意識到，一次的攻擊已經足以證明久經戰場的萊特的絕對實力，以及卡亞斯那次戰斗值得預見的必敗結局。

    他微笑著低下了長滿白色短發的頭顱，雙臂舉過頭頂，在松軟的布滿了灰黑色草木灰的地面上跪了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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