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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


  他們只能這樣互相爭斗。
  寒羽家的那些高層們,坐在優雅的小閣樓里,品味著甘甜的酒水和小吃,一邊欣賞有趣的電視節目,一邊將“烏鴉”們,那些孩子的掙扎當做是飯后甜點,記錄下一個又一個的實驗報告。
  對于寒羽良想要救人的想法和做法,  他們只會發出冰冷的嘲笑,嗤之以鼻。
  不只是日本,只要是稍微了解一下“囚徒”的身份經歷,知曉她會危害人類社會的可怕能力,世界上的各個地區組織都不會同情她,全部都同意簽署文件,將她擊殺在那座無人島上。
  沒有人會關心一個,會威脅人類的流浪女孩的死活,她沒有家人,  沒有朋友,孑然一身,就算是死在這種地方,也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姓名,更不會有人為她立碑,為她哀悼和悲傷。
  激活后的仿生人們,宛若潮水般涌向“囚徒”,它們就是被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她嘶吼著,揮舞拳頭和鎖鏈。
  仿佛是在向全世界發泄心中的不甘,即使她并不理解這種心情的含義,眼眶瞪得幾欲碎裂,她還是只能和那些仿生人廝殺在一起,單純地只是為了求生欲。
  對她來說,活著也成為一種奢侈。
  那些仿生人全部歪著仿造人類所打造的四肢,一個接一個地撲向“囚徒”,它們不懂得什么叫人性,也不理解什么是痛苦,  這就是最新研發的高科技人工智能。
  這就是科技!
  砰!
  “囚徒”被按倒在了地上。
  她從樹林中仰望著天空,這是她許久未曾見過的蔚藍之景,一時間她呆滯住了,即使即將被活活壓死,竟然也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動作。
  很多年前,意大利的貧民窟,總是被工廠的煙霧所籠罩,灰蒙蒙的,街頭巷尾彌漫著腐爛的氣息,老鼠和蟑螂是美味的食物,偶爾在垃圾桶里,也很難翻到能夠入口的東西。
  煙和塵總是充斥著,“囚徒”一度以為那就是全世界,直到被從監獄里釋放,她發現原來并不是這樣的,有的地方會烤出香噴噴的東西,咬下去的味道很想讓人再吃一次,她一直不知道那個東西叫作面包。
  頭發可以剪去換來亮閃閃的玩意兒,據說那個叫做錢,很多人都很想要,  能夠換來更好的寶貝,  她也想要,所以把自己的黑發留得很長,一直都能拖到腳后跟也舍不得剪,結果變得亂糟糟的,根本就沒人愿意買了,她卻一點也不懂,繼續留著頭發。
  在“烏鴉”實驗的時候,那一天是寒羽詩在過生日,所有“烏鴉”都聚在一起唱著生日歌,他們全部都穿著病號服,只有“囚徒”還是一身囚服,不被允許靠近,只能在監獄里想象。
  生日是什么?
  那天半夜,寒羽罪和小詩兩人,偷偷摸摸地越過了看守,將特地留下來的奶油蛋糕放在碟子上,透過囚籠,給她送了過去。
  有生以來。
  她沒有吃過那么好吃的東西。
  寒羽詩告訴她:
  “這個叫作蛋糕。”
  自那以后,“囚徒”做夢都想再吃一次,那所謂的蛋糕,但她當初吃的是蛋糕的一小塊,所以認不出商店里的那些完整的蛋糕,便想著贏下八校聯戰,許下那個愿望。
  想再吃一次蛋糕。
  她下意識砸吧了一下干枯的嘴唇。
  砰!
  一拳揍飛了一只仿生人。
  即便傷痕累累,她仍然站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曾經她有幸瞥到過一次,負責看守她的人們,津津有味地吃著圓圓的東西,搭配上杯子里的液體,聞上去就很香,但那些人根本不會給她吃。
  好想把那些人全部打爆。
  憑借著怨氣,她零零碎碎地打爛了很多的仿生人,最終,她泄了口氣,兩腿一軟,身子一斜,跪倒了下去,摔倒在了地上,再也無力反抗了。
  所有人都要她死。
  那些永遠坐在溫暖世界里的人,富家公子和小姐,還有具有龐大權勢的群體,他們都不能理解,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苦,那是連反抗的心思都不會有的,真正的絕望。
  只是就算明知道沒有機會了。
  她還是想再嘗一次蛋糕的味道。
  “救救我……”
  她發出了這樣的祈禱。
  嗖!
  一節實心鐵制的三節棍,破空而出,猛地打在了一個仿生人圓滾滾的腦袋上,將它打破出巨大的窟窿,露出電線和芯片,發出電流聲后,向一旁倒去。
  “還能站起來嗎?!快走!”
  “囚徒”勉強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她此生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幕,一生中僅有一次,有一位黑發的少年擋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無法被擊垮的偉岸背影。
  跑來這里的時候,寒羽良在地上撿到了一副三節棍,不知道是誰的道具掉了,剛好能當武器使,還挺趁手的。
  他開始回憶起,重生之前的那位偶像,那是他曾在電視上看到過的英雄人物,雖然是黑白錄像,卻也讓他印象深刻,每一個動作,始終牢記在心。
  【絕對能力復制——李小龍!】
  他可是全亞洲,乃至全世界,都著名的武術家,用寸勁擊飛對手的珍貴影像,還有雙截棍的打法,流傳至今。
  這就是激動人心的英雄時刻!
  “以無法為有法,以有限為無限,是為武術最高境界!”
  隨著仿生人一只又一只地撲上來,寒羽良揮舞手中的三節棍,接連不斷的連續打擊,將它們幾乎是橫掃一片,余下的是滿地狼藉,殘缺的機器廢墟。
  “啊噠!”
  小時候,他總是幻想著,有朝一日能當一次英雄,像那些厲害的人物一樣偉大、正義,溫柔對待他人,拯救那些苦難中的落水者。
  如今可以說是夢想成真。
  咔!
  大腿開始發酸。
  “7”點的體力值,不足以支撐他保持這種狀態,很快就變得乏力,越來越虛弱,可是仿生人的數量太多,一批又一批地撲上來,簡直和“生化危機”似的,看不到盡頭。
  但是,所謂的英雄,就是化腐朽為神奇,絕不能臨陣脫逃的。
  “為什么……你不救當時的我……”
  “囚徒”所問的,就是她在培養倉里,向寒羽良發出求救的時候。
  那時的寒羽良,僅僅只是看著她,在科研人員們的推搡下,離開了那個地方,沒有選擇救她脫離苦海。
  “硬要說的話,就是我害怕了。”
  “那個時候的我,也很難受,所以想著,只有自己活下去就好了,要是我救了你,沒能跑掉的話……”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過去的他,總是在想著,要好好珍惜這難得的生命,直到后來他才明白,要是沒有家人和朋友,失去了正義的信念,變得自私和無情,那樣活著,其實也沒有什么意義。
  既然重生了,就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吧!
  去做曾經夢寐以求的英雄!去打敗那些壞人,做一個自己真正想要成為的人。
  向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蛋們證明。
  他不是沒有心的實驗品。
  說著這些話的同時,他仍然在奮戰著,只是漸漸地力不從心了,被打的次數越來越多,身上變得青一塊紫一塊,臉也被打腫了。
  嘿。
  英雄可不會臨陣脫逃啊!
  “我說過了,你偷的東西,我會替你賠償,你犯的錯,我也會替你道歉,你雖然是罪犯,卻沒有殺過人,你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僅憑這一點,我救定你了!”
  “你們全都是我的弟弟妹妹啊!”
  所有的“烏鴉”都是一家人,即使每個人都有著缺陷,存在問題,只有這點,是永遠不會變的,現在就是修正那些缺陷的時候。
  作為他們的哥哥,寒羽良很自責,要是他能做的更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直到迎接幸福的結局之前,如今的他都絕不會再放棄了。
  這一次,一定要,救下所有人!
  那些仿生人歪七扭八地,模仿起了寒羽良的動作,和“絕對能力復制”很相似,這番景象宛若地獄般,讓他渾身一顫,頭皮炸裂的發麻。
  那些混蛋,難道想制造出“全能”的人工智能……
  徹底地否定人類本身嗎?!
  肌肉已經到極限了,寒羽良露出了破綻,仿生人們扎堆地涌上去,要將他給撕裂。
  哐當!
  鎖鏈揮出。
  “囚徒”發出咆哮地沖了上去。
  她什么都不懂,也不明白“哥哥”是什么意思,但是僅僅憑著感覺和本能,她就已經知道了,寒羽良是她的家人,不是作為他人定義的“聯姻”工具,而是純粹的家人。
  他們并肩作戰在這座即將沉沒的島嶼上,即使面臨死亡的威脅,仍然閃耀著勇氣的光輝,互相攙扶,共同在此地浴血奮戰。
  到頭來,“囚徒”并沒有說出原諒的話語,其實她從來沒有責怪過寒羽良,只是單純地對此感到好奇而已,就算是她也知道,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們所有人都難以自保,那求救終究是無法傳達到的,反倒是讓寒羽良愧疚了很多年。
  人在痛苦的時候,會求救是很正常的。
  可是寒羽良卻把自己沒有救人這件事,當成了過錯,一直在追尋彌補的機會。
  他們永遠都無法知道,對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寒羽良不知道“囚徒”并不責怪自己,“囚徒”也不能理解寒羽良說的道歉是什么意思,原諒和道歉彼此錯過,他們卻依然站在了一起。
  隔閡在無聲之中消解了。
  轟隆隆!
  島嶼依然在下沉,他們終究是無法離開這個地方了。
  兩人都到了極限。
  “哈……哈……”
  “囚徒”臉色蒼白地喘息著,被寒羽良護在懷里,兩人一起靠在樹干上,面對那些逐漸逼近的仿生人,他倔強地舉起手中殘破的三節棍,這下是徹底揮不動了。
  “蛋糕……是什么味道的……我想不起來了……”
  “是嗎?別擔心,我會帶你吃的,有巧克力的有水果的,味道都很好的。”
  “為什么,他們叫你哥哥?”
  “囚徒”問的是以前在“烏鴉”實驗里的事情,當時的絕大數人,都稱呼寒羽良為哥,因為他是所有人的領頭,愿意拋開自我,舍己奉獻。
  “哥哥的意思是,能帶來安全感的男人!”
  “安全感是什么意思?”
  “……看來吃蛋糕之前,你得先去好好上學才行。”
  轟隆隆!
  潮水洶涌澎湃地涌進了島上,樹木花草全部都被席卷,地動山搖。
  “我不想死……”
  “囚徒”縮在懷里,顫抖起來。
  “別擔心,你不會死,沒有人會死。”
  寒羽良從地上翻找了一下,在草叢里找到了一塊尖銳的石片,猶豫再三后,猛地發力。
  用它刺進了自己的脖子里。
  溢出了鮮紅的血液。
  他的眼前,事物緩慢了很多,耳畔似乎有“囚徒”的吶喊聲,她正搖晃著自己的身體,還有海浪的聲音,連劇烈的搖晃都有點感覺不到了。
  死亡果然很寂寞啊,真的不想再體驗這種感覺了。
  他盡力地從口袋里取出一只皺巴巴的紙飛機,用最后的力量,將它拋入了空中,順著風飛走了。
  【即將死亡!即將死亡!】
  使用“幸運兒”的才能!
  讓那只紙飛機,飛去它應該去的地方吧。
  最后,他眼前一黑。
  【寒羽良,死亡確認】
  轟!
  海水徹底灌了進來,將所有的事物都吞噬了,不管是經年累月長成的樹木,還是生活在這里的小生命,都被包裹在了窒息的海浪中,跟隨島嶼一起沉沒。
  地震、海嘯、海底火山噴發、地殼運動碰撞,所有的自然災害,都在此刻一并而起,這是末日的景象,無論是什么人,都無法抵擋。
  即使已經死了,寒羽良依然緊緊地抱住“囚徒”,不讓兇猛的海浪分離他們兩個。
  在最后的時刻,“囚徒”依然伸出手,想要堵住寒羽良那流血的傷口,但已無力回天,他早已經失去了生的氣息。
  嘩!
  海洋的深處,是黑暗的世界。
  那里是不見底的可怕深淵。
  他們一起沉入了海底。
  轟隆!
  一道晴天霹靂轟炸了云層。
  隨之到來的,是洶涌的狂風暴雨。
  雷聲不斷,暴雨肆虐,為那里增添了一份悲哀的傷感,在雨中,其他人可以陪著天空一起,盡情地哭泣,也不會有任何丟臉的。
  游輪上的眾人,在雷雨中注視著,那座島被海水包裹,陷入了他們所不能知曉的深淵里去。
  寒羽家的一些心懷善念之人,紛紛對這絕境發自內心的感慨,以及感到莫大的悲哀,因為他們親眼見證了,有史以來最善良的少爺的死去,那是一位明明坐擁億萬財富,卻依然愿意守護他人的,真正的男人。
  他的故事就是勇氣的贊歌。
  今天,眾人見證了希望的隕滅。
  十一月二十三日,八校聯戰淘汰賽,私立豐之崎學園對陣灰壬原高級中學,由于發生自然災害事故,兩位學生不幸失去了性命,而灰壬原高級中學的參賽者,流碼息電和,向主辦方確認,他已代表“國王”投降,勝利最終由私立豐之崎學園囊括。
  這天恰巧是感恩節。
  經過專家確認,由于突如其來的暴雨天氣,在那種環境下,即使再怎么派出救援隊搜索,寒羽良、“囚徒”,也已無生還可能,只能選擇盡量搜尋他們的遺體。
  ……
  位于海上別墅宅子里,寒羽良的母親,今天做了一大盤好菜,還有只為了迎合節日氛圍的大火雞,她和作為女仆的西野花梨一起,圍在餐桌前享用大餐。
  “感恩我的孩子!”
  她突然說道。
  “夫人,這是什么意思?”西野花梨不解,“為什么您要感恩少爺?”
  “因為他是我的孩子啊,他的誕生就足夠讓我高興了的,我當然要感恩他啦。”
  “那……我也感恩少爺!”西野花梨也連忙說道,“感謝少爺曾經救我一命!”
  “真希望能和他一起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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