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傅家顏面
正廳內(nèi),一群小廝、丫鬟盡數(shù)恭敬退下。偌大的聽海庭正廳內(nèi),只留下傅家嫡系眾人。
廳外,傅煜帶著十多名修士站在游廊盡頭,不讓任何人靠近正廳。不遠處的樓宇、高墻、亭榭可能有人的地方,都有修士躬身站立。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封鎖此處,不讓一個人靠近。
廳內(nèi)眾人不知為何自家阿爺要如此安排,只得靜靜坐著交椅上,目光灼灼的看向主位上的佝僂老者。
伴隨著茶盞落桌的聲音,傅玉宸僵硬的臉上終于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傅山砸吧了一下嘴,將口中一小片茶葉吐了出來,全然沒有江南五大世家大族傅家族老的儀態(tài),看向自己的子孫后輩,“都說說吧,這件事情你們怎么看?”
“阿爺,這件事情一定要嚴查,不能由那個姓許的小子胡亂攀扯。沒有證據(jù)的事情,我們傅家決不能被人污蔑。”
“是呀,阿爺。陰陽門可是叛逆。我們傅家決不能任由那豎子紅口白牙的憑空誣陷,絕對要讓許家付出代價。”
“阿爺,阿爺。我看還是要謹慎對待此事。許家畢竟差點被陰陽門滅門,對于許凡那小子所說之事,但凡正常的人,都不會相信。還有就是,那小子為何會出現(xiàn)在我們傅家,這件事情可不能輕易揭過。”
聽著廳中兄弟姐妹的嘈雜議論,傅泓文輕咳一聲,看向主位上的傅山,開口提醒道。“阿爺,如今當務之急,還是需要和其他幾大家族通通氣。不能讓總督府和巡撫、知府衙門那邊拿住此事。借機向我們傅家發(fā)難。”
在場的其他人,不論是坐在傅泓文身側(cè)的一眾傅家男丁,就連對面坐著的大小姐傅子美、二小姐傅小蕾、三小姐傅思萱和年齡最小的四小姐傅凝怡都用詫異的目光看向這位傅家三爺。
事情真有如此嚴重,需要請其余各大家族的族長一起商議不成?
眾人眼眸中都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神色,坐在眾姐妹中間的傅思萱眸光流轉(zhuǎn),腦海中不斷思索著這件事情后續(xù)可能引起的各種麻煩。
其一,許家在金陵城中的族人被陰陽門暗中除掉,她和許凡的合作直接終止。
但是,許凡如今可是擁有大修士的實力,豈是那么輕易可以斬殺?若是不能斬殺,一位大修士的報復,是任何一個家族不能承受。
金陵城中的五大世家大族的年輕子弟總不能都一直躲在各自府邸,以后都不敢再出門?依靠族中長輩貼身保護?
其二、金陵總督秦大人會不會借機發(fā)難,對方畢竟是神京派來執(zhí)掌江南道的總督。
秦如海來金陵組建江南府兵,目的也十分明確,就是替隆興皇帝盯著江南各大家族,還有就是在嶺南道駐軍的南安王的藩兵。
他一旦認定傅家和陰陽門真的有牽扯,以許凡這個苦主為餌,就算不能名正言順,至少也會讓傅家出讓一大把利益。
看著兄弟姐妹露出不解的目光,傅泓文當即解釋道。“此意也是李家在巡撫衙門那位的意思,若是我們五大家族這個時候不相互通氣,還真可能會被總督府暗中利用到此事。”
“當然,他們是無法查到真正的證據(jù)。但就憑江南許家公子許凡的口供,還會讓我們傅家比較棘手。當務之急,還是需要阿爺和傅陽叔祖來定奪。”
傅山、傅玉宸兩人都未說話,前者雙眸微微瞇著,右手輕輕摩挲著茶盞的茶蓋,似在思考傅泓文的建議。后者則是臉色鐵青,雙手死死抓住扶手上,手背上的青筋高高鼓起,心中的無名之火不斷竄起。
察覺到自己兒子的憤怒,傅山輕咳一聲,緩緩開口,聲音冰冷,“這件事情,萱兒,你怎么看?”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西府三小姐,傅思萱?這件嚴重的事情,傅家族老居然要問一個少女。廳內(nèi)的長孫傅泓新、老二傅泓柏臉上的古怪神情愈發(fā)明顯。
就連傅泓文聽到傅山的問話也是眸中閃過一抹詫異,臉上更是露出一絲迷惑之色。
這是自己阿爺所問,他也不好插嘴詢問。
而一直躲在傅泓文身后的傅泓才和傅泓興,前者臉上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仿佛阿爺?shù)奶釂柼2贿^。
后者則是以一種看好戲的眼神仔細打量著這個三姐姐那絕美容顏上精彩的神色變化。
正在當空氣人的傅思萱聽到傅山的問話,心中一顫,臉上也是恰到適宜的露出一抹淡淡的錯愕,惶恐,重重呼吸幾口氣,才檀口微張道。“阿爺,這件事。我是贊同三哥的建議。”
傅思萱思緒快速飛轉(zhuǎn),想著該如何應對阿爺?shù)陌l(fā)問,秉持著說多錯多的原則,才附和道,臉上也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釋然之色。
“是嘛?你就不解釋一下,為何他們?nèi)藭䦶哪闾m軒小樓中沖出來?”
對于傅思萱的回答,傅山顯然不滿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眸光再次落在自己這個小孫女身上,仔細打量了著這個身形瘦削的少女。
看到陰陽門的黑霧籠罩蘭軒小樓的時候,傅山也是一臉震驚,難道是陰陽門要選他這個孫女進入山門接受傳承?
作為一個祖父,傅山自是不愿自己孫兒成為他人傀儡。
但當看清黑霧追著的兩人時,傅山心中又有了其他想法,難道是自己孫女與逃跑的兩人有牽扯?
后來得知那兩人中一個是許家公子許凡,另一個,在傅山剛趕到前院的時候就猜出了其身份,陰陽門左護法陸詩語。
左護法、門主、許家?
各種關(guān)鍵信息不斷在傅山腦海中擦出一系列的碰撞,他雖然已經(jīng)不管家族的事務,一心鉆研修行,但內(nèi)心也是有掌控欲。
不然也不會讓傅玉宸這個無法修行的兒子成為西路院的當家人。
除了這個嫡子之外,傅山還有好幾個庶子。
“這個,這個。”傅思萱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fā)顫,不知道阿爺都猜測出了哪些信息,最終一咬銀牙,在心中鼓起勇氣,開口道,“阿爺,這個我也不知。我只是一個才踏上修行的人,怎么可能感知到大修士的存在。”
傅山眸光中帶著質(zhì)疑的神色,靜靜看著傅思萱,從頭到尾,沒有一刻放下懷疑。
最終只說出了兩個字。“當真?”
也正是這兩個字,讓傅思萱知道自己暫時躲過了一劫。她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抬頭對上傅山渾濁的眸光,眼神清澈如水,“當真。”
傅山看著孫女的眼神,注意這她臉上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變化,原本渾濁的目光變得有了一絲冷厲。
他微微靠后,后背靠在交椅上,雙手緩緩撐開,放在左右兩個扶手上,聲音又變得和煦,讓人如沐春風,又回到了居家老爺爺?shù)拇认椤!拜鎯海氵和泓文的提議一樣嗎?”
傅思萱心中打鼓,臉上神情依舊保持鎮(zhèn)定。
這又是試探,她相信自己的爺爺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孫女。
傅思萱看向傅泓文,露出一抹十分得體的淺淺笑容,“三哥一直替父親打理著傅家西府,在我們這群兄弟姐妹心中自是為家族考慮最妥帖的好三哥。他的建議,自然是最符合我們傅家利益。萱兒也是這樣認為。”
傅山緩緩轉(zhuǎn)動眼珠,看向廳內(nèi)其余子孫,似有詢問之意。眾人對上他的目光都是點頭表示贊同,沒有一個人持反對的意見。
看到兄弟姐妹如此支持自己,傅泓文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淺淺壞笑。
“玉宸,你呢?身為西府當家人,此事你怎么看?”傅山眸光再次變得一片渾濁,似乎又成了一個垂暮老朽。
傅玉宸一巴掌拍在扶手上,顯然憋了一肚子怒火。
只是輕輕一拍,卻驚的在場眾人心中都不由得一跳。大家都將目光看向自己的父親,這位西府名義上的當家主人。
“怎么?你有其他建議?”傅山臉上出現(xiàn)了許久不曾見過的和顏悅色,輕聲問道。
“我咽不下這口氣!”傅玉宸惱怒的吐出一句話,目光中的不滿,尤如實質(zhì),幾乎要噴發(fā)而出。
“那你想怎么辦?”傅山緩緩坐直身子,身軀微微前驅(qū),看向自己這個不日不怎么關(guān)注的嫡子。“不妨說出來。若是可行,我會告訴老祖。”
傅玉宸眸光中閃過一抹狠厲,猛然抬起頭,和自己父親對視。
“是不是因為我無法修行,你們就這樣看不起我?”
傅玉宸猛然的一句發(fā)問,讓傅山整個人愣住當場,臉上和煦的笑容也僵硬住,眸中的慈祥之色,漸漸收斂。“玉宸,你說什么胡話?若是不看重你,怎么會把西府交到你手上?休要胡思亂想!”
“他們!他們!都是他們!”傅玉宸雙眸中充斥著濃濃的埋怨,抬手指向聽海庭外面好幾個地方,那些地方都有修士在鎮(zhèn)守。
“我就不信了,區(qū)區(qū)幾個蟊賊。會讓他們?nèi)绱舜髣痈筛辏[得前院不斷發(fā)出煙火信號?是來人太強,還是我們傅家養(yǎng)的修士太弱。”
傅玉宸越說越是滿臉氣憤,說話的聲音都發(fā)出了顫音,音調(diào)也拔高了幾分。
“還是,還是他們想讓我這個西府家主難看?故意這般做?就是讓外人都瞧瞧。許府慘遭陰陽門屠滅,下一個會是我們西府嗎?”
聽海庭外,林海如濤,在月光下發(fā)出簌簌響聲。
站在各處的傅家修士都低下了頭,每一個聽到傅玉宸憤怒的吼聲,全都陷入了恐懼中。
西府家主對他們不滿,這種不滿是當著老家主面,當著所有傅家年輕嫡系子弟的面。
“噗通~噗通~噗通~”
傅家年輕子弟紛紛跪在地上請罪,“父親,這都是孩兒的錯,您不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廳內(nèi),傅家年輕子弟紛紛下跪勸解。
聽海庭外,守衛(wèi)的眾人也紛紛跪地請罪,更遠處的大批下人扈從,小廝丫鬟雖然聽不到廳內(nèi)的聲音,但看到其他人都跪下了。
眾人挨個跪下,下跪的人影如浪潮般,一圈接著一圈,以聽海庭為中心,朝著整個西府前院擴散開。
“胡說!”
傅山這算是看清楚了,自己這個兒子是在懷疑府中有人給他找不自在。
長嘆一口氣,手掌輕輕拍在傅玉宸肩膀上,語重心長道。“傅玉宸!你是西府的家主,是我定下的家主。沒有人敢讓你丟失顏面,你的顏面就是我們傅家的顏面。誰也不能拂了你的顏面,誰也不行。”
自己這個兒子無法修行,他也只能將世俗的家族交付給他。若是機緣來臨,其他能夠修行的人若是被上界之人選中,還能博取一個長生的機緣。
而他這個嫡子,只能是匆匆百年。
“既然,玉宸覺得...”傅山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在心中也是覺得傅泓文的提議不錯,但要考慮自己兒子的顏面,他頓了頓,接著說道。
“既然是許家小子夜闖我們傅家,那就讓許家給個交待。明日就派人去許府,我倒要看看,這個時候的許家,還有誰能夠幫他們?”
傅山轉(zhuǎn)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傅泓文,一字一句,語氣中帶著一抹不容拒絕的領(lǐng)命,“泓文,你明日一早就去拜訪下其余幾家家主,就說是老夫的意思。許家,也該是時候從江南除名了。”
“知道了,阿爺。”傅泓文心中雖然不愿,但卻不能違拗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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