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憶
云層上的陽光耀眼,公子郎氏抱著阿滿往前走,被陽光閃到了眼。
眩暈之際,他回想起兩個月前的月明星稀,第一次見到阿滿的那一天。
夜晚,七十二橋兩岸燈火通明,他正帶著侍衛要前往一個盛傳鬧鬼的巷子去解決妖魔。
突然,隔著壯闊的河水,透過波光粼粼的燭火,他看見河的對岸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回天宮稟報那天遇到的新升的仙人阿滿?
那人一身白衫站在岸邊青苔覆蓋的石階上,在幽幽的綠水下,襯得發黑如墨,膚白如雪。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與頭頂斑駁交錯的燈籠燭火相照應,正笑意盈盈地看著河中央晃晃悠悠的河燈。
本來沒想多管這個小仙人的,有可能人家是愛來人間逛逛,剛好就來到郎國呢,他欲轉身就走。
可是那小仙人突然手里捧起只小紙船,小心翼翼地在紙船上面寫著點什么愿望,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小時候阿娘也愛帶自己來放河燈。
他不是一個不知足的孩子,愿望都是小小的。每每將愿望寫在河燈上,無論是想吃冰糖葫蘆,還是想去哪里玩,過不了多久總會實現。
小時候的他很奇怪,怎么總是正好能實現愿望呢,阿娘明明也沒有看到自己寫的是什么,將這些困惑拋擲腦后,他留下的只有高興。
這定天河從古至今,淹沒了人們的萬千愿望,又有多少可以流到天上去,讓神仙看到呢?他又何其有幸,能讓神仙次次實現他的愿望?
每每寫完了愿望,阿娘都要幫他親自將河燈推遠,那小小的河燈不知落在小小的他的心間,也落在了阿娘的眼中。
此時此刻,他就極其好奇,作為一個小仙人,阿滿還有什么愿望自己實現不了需要寫在紙船上的?
他來到了阿滿所站位置的對面,暗地里用法術起風。
果不其然,河里的小紙船都晃晃悠悠地朝他奔過來。他蹲下,將手從斗篷下伸出,安安穩穩扶住阿滿的那一只紙船,眼睛一瞥,就將內容全部看完了。
“希望早日找到師父,能和師父團聚。”
他不動聲色地將小紙船放回去,其他的那些個快要撞上河岸的紙船也被他給救了下來,一個一個地像放生一樣,呵護著將它們送回去。
在這過程中,袖子不小心滑落到了水中,他也不甚在意,只是抬起頭的那一瞬,和阿滿對視的那一瞬,有些心顫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曾幾何時,他的河燈里面再也不寫冰糖葫蘆了,再也不寫出去玩了,只寫下對阿娘的思念和悔恨。
如今又見一個曾經的自己。
對岸的人把頭低下去了,他將濕漉漉的袖子收進斗篷,轉身去那個鬧鬼的巷子了。
除完妖怪回皇宮的時候,他居然又和那個小仙人遇上了。
這次阿滿是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他自嘲,莫非是天庭里撞過你一次,你也要撞回來不成?
一聞他就知道,阿滿喝了善釀,一嘴的酒香,胡亂地噴在他的臉上。他想掙脫開這個酒鬼,卻發現掙脫不開,而酒鬼居然還給他把自己一直都忘記烘干的袖子用法力烘干了。
摸著還帶有余溫的袖子,他望著躺在大街上的阿滿,心里百味雜陳。
怎么能喝這么多酒?
怎么能躺在大街上睡覺?
怎么能上來就拉著別人的袖子,男女授受不清,男男更授受不親?
怎么這么……好看?喝醉了也好看,睡著了也好看。
終于他轉身走了,他以為阿滿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個小小插曲,能遇到幾次就不錯了,像海上孤獨行駛的船只,每只都有自己獨特的航線,遇到了就交錯了,往后余生,不會有過多的交匯。
他孤獨了幾百年,像只迷茫的鳥兒往前飛,度過數不清的寒暑,卻終于飛不過那迷霧中的高山。
雖然他們同為仙人,雖然他們愿望相似,雖然阿滿實力優秀得不像話,但是他不想靠近,不敢靠近。只有最親的人,給予的攻擊才是最強烈的,他和阿滿有各自的任務,未來難免會成為對手。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后續還有這么多的事情發生。或許,緣分是他一個人躲也躲不開的。
既然你是我的緣分,那我為何要對你生人勿近?
阿滿痛得呲牙咧嘴,一副受了大罪的樣子被公子郎氏攙扶到君華落,他拉著公子郎氏的袖子,可憐兮兮道:“要不你住在這兒養傷唄。”
“我不允許。”北荒的聲音幽幽地從房間內傳出,直達兩人的耳底。
“沒事兒,我回南池,那里的溫泉有助于我療傷。”公子郎氏見阿滿不高興地撅起嘴,安慰道。
阿滿像只喪家的犬,低著喪氣的頭顱,爬回了自己的房間,乖乖開啟自己的養傷生活。
這傷一養,就又是兩個月。
其實他半個月傷勢就已經全部恢復好了,但是北荒帝君不松口,就是不讓他下屆繼續去完成壯大齊國的任務。
自己家的帝君不發話,他也不能偷溜下屆,就只能天天陪著北荒帝君往南池跑,平日里閑著沒事和公子郎氏互相喂喂招,看點古籍。
經由兩大帝君細心的點播,兩人的實力在短時間內又上了一個層次。
終于,北荒帝君松口了。
那日帝君把他拉到君華落的偏房,手里翻著一冊書。
“你知道這里面寫的是什么嗎?”北荒漫不經心隨意地翻著看。
“阿滿不知。”他心里吐槽,帝君,您能不能不要給我賣關子,很累哎。
北荒那讀心術可不是白修煉的,他漂亮的丹鳳眼微微挑起,道:“不是賣關子,這里面寫的是你的身世。”
“帝君你要給我看看嗎?”阿滿眼睛一亮,湊著頭上去,卻被北荒阻攔了下來。
“我好不容易從人界蜀山掌門那里弄來的,這個你可看不得,自己是不能看自己的生死冊的。”他見擋不住這個好奇的眼睛,急忙將冊子一合。
“哦。”阿滿悻悻摸了摸鼻子。
“我的本意是想看看你的師父是何方人物,但是翻遍了天界和人界的信息冊,我都沒有找到他的信息。但是有個意外之喜,我發現你的親生父母現在還健在。”
“什么?”阿滿瞠目結舌望著眼前說話這人,一副不太相信但是又有點吃驚的樣子。
“我的意思是,你并不是一個孤兒,你的父母還活在人間。”
“等等,你這話信息量太大,讓我消化一下。”阿滿站在原地,面色復雜了許久,才再次開口。
“你是說你想找我師父的信息,找不到,結果找到了我父母的信息?”
“對,可以這么理解,你可以先不去找你師父啊,先去認了親也挺好。”
“我從小到大二十四年,一直都以為我自己是孤兒,你現在突然告訴我父母還活著,我……那我父母現在在哪里?”阿滿頭痛扶額。
“具體的我也不能告訴你太多,你明日里下人間,往齊國京都方向找找。”北荒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這個信息就是我給你的獎勵,上次救了萬漠城所有的百姓,阿滿,你做得很好。”
他拍了拍阿滿的肩膀,起身離去了。
阿滿頹廢地將自己扔到椅子里,整個人蜷縮起來,眼睛無神地盯著前方。
突然他想起來一件一直跟隨自己的東西——一件鏤空“滿”字的黃玉血絲圓形玉佩。他急忙從懷中摸出。
那玉佩是他的師父留給他的,師父囑咐過,無論去哪兒,玉佩都不能離身。那上面的“滿”字又剛好是他的名字,他喜歡得緊,自然也是天天戴在身上。
如今,他失神地望著這雕刻精細的字,腦海里不由得浮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上次齊舒說,慶帝有個丟失了的孩子,取名為“滿”,齊滿。
自己又和齊舒長得有那么幾分相似,該不會是真的吧?
蒼天啊,大地啊,我阿滿要迎來人生中第一次認爹的場景了嗎?
他長舒一口氣,想要將這些煩心事兒拋擲腦后,但是腦海中的某個部位總會時不時浮現出齊舒的臉,他拿出銅鏡,仔細端摩鏡中的自己,真的和齊舒很像兄弟哦。
那如果他是慶帝的孩子,他的身份就是太子,那豈不是可以直接控制住齊國,他想停止和郎國的戰爭就可以停止。他想到了這一層關系,嘴角揚起開心的弧度。
夜深了,他已經開始做上了兩國人民進行友好的往來貿易這種美夢了。
作為一個孤兒二十四年,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遠方還有兩個至親血脈相連的親人在等待他的感覺。怎么說呢,心底里的柔軟仿佛一下有了實體,就在那北方的京都中。
當務之急,他需要先去京都找到慶帝,判斷他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母。
一路仙法加持,風塵勞頓,終于快趕到京都了。
一排排巨大的山脈出現在他們的腳下,公子郎氏指著下面的青山道:“這一片便是青淮山,翻過這片山頭,我們就抵達京都了。”
“青淮山?南冥帝君渡劫的那座山是嗎?”阿滿好奇地伸長脖子透過薄云,往下觀望。
“對。”
“嚯,這山還挺大的。”阿滿嘖嘖稱奇。
確實,眼前的這座山脈綿延千里,一眼望不到盡頭。蔥綠的樹林疏密叢生,將山體掩埋。層巒疊嶂,山脈起伏,宛如一條沉睡的巨龍,安靜地趴在京都的邊上,守護京都的一方安寧。
阿滿手上的桃木鏈突然化作人形——是幺幺。
她用鼻子聞了聞,忙道:“阿滿哥哥,神仙哥哥,我聞到熟悉的味道了。”
“什么熟悉的味道?這里有龍脈?”阿滿差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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