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下了飛劍，趙澄立刻就跳離了朝央身邊，仿佛避之不及。

        朝央摸了摸下巴，心想：我有這么可怕？

        “這里……好奇怪。”蘇清音皺著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山。

        層層疊疊的霧氣環繞山間，像是拉起了一幅幅帷幕，正當晌午，日頭最烈的時刻，陽光卻照不進厚厚的瘴霧。

        沒有如詩如畫的縹緲之態，反倒無端讓人心悸發慌。

        更加奇異的是，這般瘴氣環繞之下，山中隱約浮現香火之氣，竟是有人在此供奉？

        “你們兩個凡人，就在外等著，趙家小子，跟我來。”蘇清音抿抿唇，大手一揮，下了令。

        少女那故作嚴肅的模樣，讓朝央覺得有幾分好笑。

        “我叫趙澄，有名字！”趙澄反駁道，眉頭擰得死緊，“蘇道友，你不知道就不要亂叫。”

        他少年心性，倒不像其叔父那般對蘇清音畢恭畢敬。

        蘇清音高傲地揚起腦袋，用眼角倪一眼趙澄，“你家長輩都與我平輩相稱，你當叫我一聲前輩。”

        “你不過和我一般年紀，我憑什么要叫你前輩？蘇家丫頭！”

        “你叫我什么？！”

        朝央：……

        她突然有些擔心。

        這菜雞互啄的既視感是怎么回事？

        “我說，兩位，你們再磨蹭……”

        “你你你、你別過來！”趙澄瞬時炸毛了般，瞪著向自己走過來的朝央。

        “好好好，我不過來。”朝央聳聳肩，停住。

        唐尋掩手咳了咳，道：“那幽靈蘭喜陰怕光，你們只管去陰暗潮濕的地方找，準沒錯。”

        朝央看唐尋一臉虛弱的樣子，出于愧疚，主動上前把他扶到了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

        唐尋十分享受朝央的服務，喜滋滋的，又道：“不過要記住，幽靈蘭只在午時一刻開放，只開一個時辰，若是錯過了這個時間去摘，那花就會放出毒霧。”

        “毒霧，會使人陷入幻覺。”

        “哼，就你知道的多。”話雖這么說，蘇清音還是把唐尋說的一一記下。

        朝央聽完，看著兩人還顯稚嫩的臉龐，不由鄭重道：“請務必小心。”

        她總有種雇傭未成年賣命的罪惡感。

        關鍵還免費。

        蘇清音抬頭瞥了朝央一眼，沒有回話。

        趙澄看到恨不得把自己全身扒在朝央身上的唐尋，心中鄙夷：這兩人關系果然不正經。

        他偏頭切了一聲，“誰要你關心了。”

        等兩人進了山，身影完全被霧氣遮擋，朝央這才推開不停往她身上湊的唐尋。

        “再不放我就動手了。”

        朝央覺得是自己眼瘸了，他哪里虛弱，分明是裝的。

        “小生如今身虛體乏，頭暈目眩，實在站立不穩……”

        “小狐貍。”

        “吱！”

        唐尋立刻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衫，“我好了。”

        雖然小狐貍牙口無毒，但帶了狠勁兒一口咬下去還是很痛的。

        朝央揮手召回了小狐貍，一邊梳理著它被風吹皺的皮毛，一邊沉默地注視著面前的大山。

        她能感受到，這座山在瘴氣遮擋下，藏不住的妖氣。

        不知為什么，總有些心神不寧。

        “在看什么呢？”唐尋站在她身邊，忽然出聲，“這座山跟噴了白面漿糊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朝央收回了視線，轉而用幽幽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

        “怎、怎么？”

        朝央沉默半晌，終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幽靈蘭，真的能祛除你體內的煞氣？”

        她需要幽靈蘭來疏通暴動紊亂的妖力，修復受損的筋脈，這件事只有她和唐尋知曉。

        巧合的是，唐尋也需要這個。

        從來沒聽說療傷圣物幽靈蘭可以驅除煞氣。

        他該不會為了她……

        唐尋嘿嘿一笑，微微瞇起的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感動了？要不要考慮以身相許……”

        “小狐貍。”

        “吱吱！”

        “別別別。”唐尋連忙擺擺手，正了正色，才道，

        “咳，其實呢，幽靈蘭的確有祛除煞氣的功效，不過并不是它的花萼，而是它的莖葉。”

        “莖葉？”

        唐尋點頭，“要不然怎么是療傷圣物呢？全身上下都是寶咯。”

        “如此，朝央你用其花萼，我使用莖葉，兩全其美。”

        朝央默然。

        其實她明白，更好的辦法是回真亦宗，冒險來這玄慈古山，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唐尋就把命搭上了。

        “多謝。”朝央神色認真。

        加上替她擋那陰魅的襲擊，她又欠了對方一次。

        唐尋愣了一愣。

        不過很快他就變回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然后忽然伸手，扯下朝央面巾，道：“嘿，我早就想摘下來了。”

        他一把扔掉那塊用料粗糙的布，“要謝我，就讓我多看看你唄。”

        “好。”

        朝央不施粉黛的臉暴露出來，如新月生暈，冰雪雕砌，即便是粗布麻衣，也難掩其絕世貌美。

        唐尋又雙叒叕一次看呆。

        朝央知道自己容貌的殺傷力，并不在意。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時之間，沉默蔓延在他們周圍。

        許久，她才嘆息般地開口，

        “喂，可別死了啊。”

        朝央眼簾微垂，語氣帶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擔憂，“我可不想背上一條人命。”

        ……不知不覺，午時已過。

        朝央看了看天色，遲疑地問：“時辰到了嗎？”

        唐尋拿出一塊日輪盤，找準方位，對著太陽比了比。

        朝央搜了搜記憶，才知道這玩意兒效果類似于古代日晷，也是靠太陽影子來判斷時間的。

        “未時三刻了。”他做出結論。

        已經過了時間。

        唐尋道，“別擔心，小師妹天賦很高，修為在年輕一輩弟子中出類拔萃，還有那位趙家小兄弟幫忙，可能、可能就是路上耽擱了。”

        他安撫著朝央，也是在安慰自己。

        沒錯，他們不會有事的。

        這座山之前還被曼羅國人稱作圣山，就算有妖物作祟也不會如此猖獗。

        “但愿如此……”

        朝央突然聞到一絲奇異的清淡香味。

        還不等她反應，眼前一黑，身體就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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