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央停在一個賣胭脂水粉的小攤面前，指了指一個乳白圓形小木盒，道：“真君，我想要這個，你可以買給我嗎？”

        那擺攤小販見有生意，立刻招呼道：“誒，這位姑娘好眼光，這款唇脂是最新的一款，色彩鮮亮獨特，關鍵還不掉色，是京中好多千金小姐都爭相采買的上等貨！”

        他看了看朝央身邊的白岑，又道：“這位公子是姑娘你的丈夫吧，您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我做買賣這么多年，從沒見過……”

        “不是哦。”朝央笑盈盈地打斷了他，道，“我們還未成婚。”

        “哦，那就是父母定親，郎情妾意……”

        “我們是私定終身。”

        那小販噎了一下。

        在上宵節夜晚，一對年輕男女走在街上而無任何人的陪同，基本都是定了親下過聘、或者雙方通過信兒的，鮮少有不經父母、媒妁而私自約會夜游。

        不過賣貨小販不愧是職業推銷，很快恢復正常，繼續道，“不瞞二位，這款唇脂很多回頭客都說非常好用，小店這里供貨就快不足了，公子，您要是想給自己心上人買一盒，可得趕緊的，晚了就沒了！”

        白岑瞥了胡說八道的朝央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那個小圓盒上，沒有多說什么，從腰間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凡俗銀錢，付給了小販。

        接過唇脂，他順手給了朝央，淡淡道：“我以為，你不喜歡這個。”

        與之相處的數日，他幾乎不曾見朝央涂脂抹粉過。

        “女人嘛，天生愛美。”朝央隨口回道，打開小盒子，抹了一點在自己唇上，里面盒蓋還鑲嵌了小鏡片，正好方便她涂抹。

        等她弄好，對著鏡子輕輕笑了笑。

        小鏡片映照出她精致的下巴以及緋艷的唇，冰雪般的膚色襯得本就紅潤的嘴唇更加嬌艷欲滴。

        她仰起頭，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白岑，眼微瞇，水潤的紅唇勾起惑人的弧度。

        “真君送了我禮物，禮尚往來，我也要每天還給你一點點。”

        不等白岑反應過來朝央這句話的意思，朝央飛快湊近了白岑，踮腳在他臉頰邊落下清淺的一吻。

        “啵。”

        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這是今天的份。”朝央按捺下心中的羞恥，笑意卿卿地說道。

        戀愛作戰計劃第五條：適當的親密接觸。

        為了美好的未來，節操……暫時可以掉一掉的。

        反正破尺度的事兒干了也不是一件兩件了。

        白岑眸底極快地劃過一絲錯愕，整個人如雷劈般僵立在原地，呼吸停窒，心跳狂亂不止。

        這、這個妖女……

        竟然……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如此輕浮！

        “——真君，你知道嗎？我從小沒爹沒娘……”朝央在心底對異世界的父母說了聲抱歉，然后繼續可憐巴巴道，

        “一個人孤苦伶仃活在這世上，因為沒有親人的關愛呵護，我特別渴望得到別人的愛，我遇到了很多很多男人，他們說愛我，我就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時間一久，我發現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他們，直到遇見真君你……”

        朝央定定地看著白岑，努力讓自己顯得真誠，嫵媚動人的眸子水波瀲滟，

        “我對真君見色……一見鐘情，墜入愛河，不可自拔，真君，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我這么喜歡，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如果能和你一起去看遍各國風光，游遍萬里河山，那么即便用最珍貴的妖丹交換，我也舍得。”

        “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真君，答應我可好？”

        白岑手心倏地攥緊，狂跳的心臟似乎被什么東西纏縛住了一般，酸脹難耐。

        他甚至感到呼吸困難。

        白岑腦海里突兀地浮現出一個驚人的念頭：若是能和她一起，似乎……

        不！怎么可能！

        他不過是借她勘破情關，得證大道，怎么會產生如此荒謬的想法？

        可，若她是真心，他就這么直接拒絕，會不會傷了她的心？

        白岑動了動嘴唇，剛想說些什么，就聽朝央輕聲嘆道，

        “又失敗了么。”半天沒得到白岑一絲反應的朝央失落地說道，滿臉沮喪。

        白岑：“……”

        他轉身就走，腳步匆匆，比平日的速度快了一倍。

        朝央一個人站在原地欲哭無淚：怎么這么難哄？

        難為她背了那么久的稿子。

        朝央又嘆了一口氣。

        再接再厲叭。

        她正要抬步追上去，一道低啞的嗓音從身后傳來，讓她腳步一頓。

        “卿卿，你剛才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朝央霎時轉頭，果然見花九站在一棵柳樹下，一襲紅衣如火，容貌精致絕倫。

        不知站了多久，聽了多少。

        他臉色帶著溫柔的笑意，只是略有絲僵硬,皮笑肉不笑的，“是假的，對不對？”

        花九從懷中取出一朵花，蕊心點點冰藍，花瓣是寶石般的紅色，從內到外漸變加深，月光灑落其上，十分美麗。

        “你看，我給你摘來了雁菱花。”

        他走到朝央面前，幾乎帶著點小心翼翼地遞給她，“現在，你可愿原諒我了？”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朝央沒接那朵花，而是回答了他第一個問題，聲音冷漠決然，“花九，我不喜歡你，你也不要喜歡我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段孽緣，還是早早結束的好。

        花九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他勉強擠出一絲笑，“一月之期，還有幾天期限，我定會讓你回心轉意的。”說著，他把雁菱花塞進朝央手里。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朝央一把甩開，狠狠扔在地上，嬌美艷麗的花朵被人群踩過，很快凋敗萎縮，殘缺不堪。

        花九渾身一震，仿佛大受打擊，他的眸子溢滿了悲傷，好似要哭泣了一般。

        朝央聲音依舊冷酷，“你走吧，不要再來煩我了。”

        花九深深注視著朝央，眸底流轉著幽晦莫測的暗芒，令朝央心頭一悸。

        半晌，他轉過身，身形挪動移轉，用上妖力，很快消失在熙攘擁擠的人群中。

        等再也看不到花九的影子，朝央冷絕的神色才緩和下來。

        看著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殘敗花朵，她蹲下身，撿了起來。

        朝央把雁菱花零碎的花瓣捧在手心，取出一張復原符，催動妖力，頃刻間花朵便恢復如初。

        好歹是人家辛辛苦苦花了二十來天時間摘來的。

        朝央喊住一對看上去親密的年輕男女，把花遞給女子，“姑娘，這朵花送給你了，祝你們相愛相守，白首不離。”

        她不能接受這份情意，就把這份祝福送給別人吧。

        那女子嬌羞地接過，道了謝，便和自己情郎離開了。

        “你對失去興趣的男人，都這樣做？”

        碎玉般的聲音響起，令朝央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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