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金丹，疼痛不比金丹碎裂的過程輕多少。

        猶記得當初自己第一次試著重塑時慘絕人寰的哀嚎。

        不過，朝央看著對面端坐榻上、面不改色的白岑，不由問道，“你不痛么。”

        “忍得住。”白岑雙眼緊閉，面色蒼白，聲音卻依舊清冷如玉。

        “喂喂喂，當初我可是痛得鬼哭狼嚎的，你這樣我很沒面子的誒。”朝央收回施法的手，道。

        白岑睜開眼，額頭滲出冷汗，問道：“這種痛，娘子也經歷過？”

        “自然，雖然最初我是很丟臉，不過后來我可硬氣了。”

        還是那句話，惡劣的環境總是催人快速成長，最開始來到這里的那幾天，可真是難熬啊。

        白岑眉頭倏地皺起，語氣不善，“是何人碎你內丹？”

        他向來干凈澄澈的琉璃眸子染上絲絲怒氣，拳頭緊握，冷聲道：“何人如此狠毒，為夫定要替你報仇！”

        “……不用。”

        “不可就此算了！對你一介弱女子出手，真是卑鄙。”

        朝央：呵呵。

        白岑看著沉默不語的朝央，嘆道：“娘子也太過心軟了，對待此類惡徒，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告訴我那人是誰，我定要為你去碎了他的金丹！”

        朝央扯出一個假笑，“等你重塑了金丹，我再告訴你，可好？”

        就怕告訴你了你又下不去手。

        “好。”白岑鄭重答道，神色堅定。

        朝央回想起初來乍到就被對方刺碎妖丹的情景，恍如隔世。

        誰能想到，第一眼打個照面就分外眼紅的仇人，現在卻親親密密地喚她娘子？

        世事無常。

        ——朝央當初重塑妖丹花了大半個月時間，本以為白岑應該也差不多，不過事實證明，人與人之間確實存在差距的。

        不到五天，白岑金丹就恢復了大半！

        雖然還是無法馭使靈力，可，這速度也太逆天了些！

        他還只是一個人類啊，為什么天資比她一個血脈高貴的九尾狐還要高出一截？

        何其不公。

        “怎么了。”白岑關心道。

        朝央收起一臉郁猝的表情，道：“沒什么，就是覺得又該去賣符了。”

        客棧天天這么住著，朝央又不是虧待自己的，再加上白岑這么一位金貴的主，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銀錢自然就消耗得快。

        去交易店鋪又換了幾袋銀錢，朝央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頹下去了。

        白岑的記憶沒有半點要恢復的樣子，總在這鎮上待著也不行，等他金丹重塑好，就離開這里吧。

        據說看到熟悉的事物有助于恢復記憶，要不回南陵燕都逛逛？

        反正回真亦宗是不可能的。

        朝央胡思亂想著，剛走出店門，迎面就跑來一個身影飛快掠進鋪子。

        “店家，我、我要一把靈劍。”少年一身狼狽，嘶啞著聲音道。

        哦豁，這不是之前那個說要吞劍的少年么？

        “一百兩。”身著灰色道服的店主伸出一根手指，道。

        “我沒帶那么多錢。”云啟神色焦急，道，“不需要品質多高，只要能讓我御劍飛行就好。”

        “最低的也是八十兩，你小子以為靈劍是撿來的啊？”店家瞥了眼少年，又補充道，“丹藥靈器靈符什么的交換也行。”

        “我現在身上沒有，能不能先賒欠？”云啟握了握拳頭，“我是真亦宗弟子，我有急事……”

        店家卻是不買賬，打斷道：“嘖，冒充真亦宗弟子的人多了去了，每一個都賒欠，每一個都有急事，我還做不做生意了？”

        “你……”云啟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怒，就在他忍不住做出搶劫這等敗壞門風的事情之際，一道清媚悅人的聲音響起，

        “這位店家，他的靈劍我買了。”

        朝央扔出一個錢袋子，道。

        店主也是實在人，給了錢立刻就拿出一把靈劍。

        朝央轉手把劍遞給少年。

        “是……你們？”云啟一把接過靈劍，像是生怕朝央反悔似的，隨即又警惕道，“你們有什么目的？”

        朝央樂了，笑道：“少年，不管我們有什么目的都幫了你，連句謝謝都不說么？”

        “……多謝。”云啟將戒備之色收于眼底，行了一禮道，“在下真亦宗凌越真人座下弟子云啟，請問兩位尊姓大名，日后定當報答。”

        “報答就不用了，我就想跟你打聽打聽，你那些同伴呢，你自己的佩劍呢？還有你這么著急買劍，是為了什么？”

        朝央是真的好奇，真的想知道。

        也是真的看對方可憐，又無助。

        ‘無可奉告’幾個字在舌尖轉了一圈，最終在白岑冰冷淬雪的目光下咽了下去，云啟咬咬牙，道：“這里不方便說話。”

        客棧。

        “現在能說了？”朝央撐著臉問道。

        云啟點頭，開始講述。

        原是他們幾個小輩出來歷練數月，大妖怪沒見著一個，小妖怪倒是見了一堆，小打小鬧覺著沒意思，正要回宗，突然從小妖那里聽聞，觀渠山附近來了一個身負重傷的天狼妖。

        天狼妖，妖族中極為嗜殺好戰的妖怪，心性狠毒，手段殘忍，族群數量不多，但幾乎每一個都特別能打，若是成功虜獲并殺死，不僅能為宗門爭光、得長輩褒獎，日后說出去也能成為一筆吹捧的談資。

        于是他們躊躇滿志，意氣風發，昂揚而去，鎩羽而歸。

        哦不對，除了云啟，其他人都折在里面了，歸都沒得歸。

        云啟憤慨道：“我們被騙了，那只天狼妖根本就沒受傷！我們不是對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我的佩劍就是在和被天狼妖打斗中折斷的。”

        “那天狼妖抓了我們，又把我放了回來，要我回宗去請紫凌真君來救他們，否則就要殺光云禾他們！”云啟咬牙說道，顯然對那天狼妖族恨之入骨。

        朝央凝眉，道：“你們遇到的那只天狼妖，額頭上是不是有道疤？”

        云啟面上驚疑之色掠過，點頭。

        還真是司棘啊。

        上次被小狐貍傷得那么重，怎么還活蹦亂跳的？

        生命力也太頑強了點。

        朝央抿唇，陷入了哲學的思考。

        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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