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鳳羽就來辭行，還神神秘秘地不肯說明去蹤，朝央調侃幾句是不是無聊了半途而廢想回妖界，對方一臉不屑，傲然地表示暫時不計較她的無禮，等他回來，有朝央求他的時候。

        朝央試探地問是否與無心草有關，卻見對方冷哼一聲，丟下一句‘當然不是’，就轉身離開了。

        看來便是了。

        應該是嬛姬告訴了他無心草的下落。他一副要遠行的模樣，又有張管事跟著，無心靈草大概不在浮花城。

        怪不得她找這么久都沒線索……

        朝央將亂七八糟的念頭按在心底，和白岑悄悄出了城主府。

        她先前一直以為，蕭知然的死會為五十年前的恩怨畫上一個句號，隨后便專心尋找起無心草來，不料短短幾日，就發生了十幾起命案，簡直猝不及防。

        而最初由于嬛姬的封鎖，她對此并不知情，直到后來命案太多，在城中鬧得人盡皆知，朝央這才反應過來。

        鎮妖司毫無頭緒，嬛姬束手無策，此事又很可能牽扯到鶴竹和阿遙，他們就絕不能坐視不管。

        ——不能再讓恐懼和仇恨蔓延了，必須阻止這場殺戮。

        用了一個下午，以城主府的名義，朝央和白岑一連把那些發生過命案的家室查訪了個遍。

        直到走出最后一家，朝央的神色都是凝重的，低低道：“那個鳳翅蝶圖案……果然和監視我們的那只一模一樣。”

        “嗯。”白岑一邊走，一邊點了點頭。

        此時天色漸暗，街上人流明顯減少，只有稀稀拉拉擺攤兒的還在吆喝。

        朝央摩挲著下巴，思索道：“十二名死者，男女皆有，年齡在十七到三十八之間，幾乎沒有什么交集，相同點嘛……”

        “他們都對感情不貞。”

        “嗯？”

        “私通家丁的富商小妾，去花樓鬼混的無能丈夫，紅杏出墻的美貌妻子，辜負發妻入贅豪門的窮酸書生……”白岑接連說完了死者生前行徑。

        朝央眨眨眼，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這幾天，我暗中查過。”白岑看著朝央，又解釋道，“你似乎在忙什么事情，我便沒有打擾你。”

        “啊？我、我那是……”

        “你不愿意說，就不必說。”白岑道，聲音清冷而柔和，“我相信你。”

        “——其實也沒什么。”朝央覺得再隱瞞的話心里很是過意不去，便簡單說明了下她來浮花城的目的。

        “鳳羽那家伙應該是去取無心草了，不用擔心我，我們先把這命案兇手找出來。”

        白岑抿著嘴，嘴里呢喃著兩個字，“傳承……”

        不知想到了什么，白岑面色有一瞬間的沉凝，眸底劃過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古怪情緒。

        這種情緒轉瞬即逝，朝央并沒有發覺，她自顧自道：“這么說，莫非是因為蝶妖被方公子背叛，所以兇手才找對感情不貞的下手，遷怒報復？”

        離阿遙是幕后兇手之一的真相貌似又近了一步。可……在她印象中，阿遙是這么兇殘的妖么？

        一個模樣可愛的紅衣小女孩兒身影猝然浮現在腦海。

        不不不，朝央覺得很大幾率是鶴竹在幕后操縱這一切。

        她搖了搖頭，又道：“你注意到沒？所有人死亡時間都接近于子時，還有，命案也都是發生在城西一帶，好似是從某一個地方為起點，向周圍散開。”

        “沒錯。”白岑腳步頓住,“就是這里。”

        朝央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幾乎完全褪色的木制大門立在眼前，大門上方歪歪斜斜掛著一張朽爛的牌匾，字跡早已不清晰，模糊可以辨別出兩個字：方府。

        兩人跨進門檻，只見府邸內灰塵遍地，雜草叢生，屋檐梁下都結滿了網，墻面斑駁層層剝落，怎一個荒涼了得。

        “五十年了，這里怎么沒人管？”朝央一路走來，不禁感嘆一句。

        五步一涼亭，十步一小樓，雖然滿是滄桑破舊，但可以想象曾經的繁華奢侈。

        “聽說是因為這里被滅門，冤煞之氣極重，無人敢管。”

        “是么……”

        朝央又走了一刻鐘的時間，沿途仔細勘察，查得天都黑了，卻是除了滿目的荒蕪瘡痍，別無他物。

        夜色降臨，周遭依稀能看得見破舊的房屋、荒廢的樹木，可能是因為大名鼎鼎‘兇宅’的緣故，總感覺四周陰氣森森，寒風呼呼一吹，便覺涼氣颼颼，陰風陣陣。

        朝央吞了口口水，道：“那個，要不我們還是……”

        腳下突然‘咔啦’一下，踩到了什么東西，朝央心臟一瞬間蹦得極快。

        這質感，這聲音，怎么那么像……尸骨？

        若是以前，她早就尖叫出聲，現在心里承受能力倒是大了些，她強裝鎮定，悄悄把腳挪了下。

        話說，她到底是為什么這么想不開，非要在晚上來這么一間發生過滅門慘案的舊宅？

        “怎么了，一動不動的？”

        耳邊猝不及防響起白岑的聲音，神經本就緊繃的朝央嚇得一個激靈，不慎就要摔倒。

        白岑眼疾手快抱住她，“你在害怕？”

        “怕？你你你在開玩笑嗎，我怎么可能怕？我、我可是九尾狐大妖誒，鬼見了我只有躲……”

        朝央倏地住了口，心里給了不爭氣的自己兩巴掌：聲音怎么抖了臥槽！

        “是我考慮不周，牽著我。”白岑輕嘆一聲，語氣暗含自責。

        他主動握住朝央微涼的手，捏起一道火符，懸于空中，靈符燃燒帶來的光芒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朝央心底的懼意瞬間驅散不少。

        連看清了剛剛踩中的白骨都沒那么害怕了呢……

        她別過眼，當自己從沒看見過。

        “這是……”白岑俯身，臉色微微一變，“骨魂陣？”

        “那是什么？”

        “用橫死多年的死者尸骨為陣引，于子時四刻殺人，殺滿十三人，取十三滴心頭之血，混合布陣者之血，繪就陣法，陣成。”

        聽起來就好邪惡的樣子。朝央皺起眉，忙問，“會有什么后果？”

        “這種禁術，可以讓死者短暫復活，擁有生前意識，但無法控制身體，只能受布陣者擺布驅使。”

        說到此，白岑目光一冷。

        “走！”

        他牢牢握緊了朝央，邊走邊道：“陣法已成，今夜子時，那些死者一定會出來活動。”

        “我們要在子時之前，把那些尸體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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