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受了傷?還被打?嘖嘖嘖……”下晌,醉仙樓尚無食客,柳先生一就早來了,搖著折扇連連搖頭:“伶人被師傅責(zé)打,無非兩種緣由,一是戲沒唱好,二是人沒伺候好。滿關(guān)山戲不會唱不好,那就是人沒伺候好。”
有寧昨夜死命捂著自己的嘴,才沒發(fā)出聲,他萬萬沒想到,回到自己的小屋后,還目睹了一場讓他驚魂動魄的杖罰,那一聲聲悶響,仿佛杖杖落在自己身上。
“人沒伺候好……”有寧心懷疑慮,又不愿意往那里多想,扭捏起來:“就算是,也不至于傷那么重,難道是被人用了強(qiáng)……她不愿意。”
柳先生睨著他,一臉不屑:“戲伶遇到此事很平常,別看他們臺上光鮮,被人捧著,實(shí)則與堂子里的妓子沒甚兩樣,都是伺候人的營生,自小就是師傅養(yǎng)的搖錢樹,最終都是要賣與那些出錢的老爺們的,沒揺到錢財(cái),師傅能不生氣?”
又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滿關(guān)山的戲我倒是聽過幾回,她看著就像是慣在男人堆的混的,不像不會伺候人的,可是……”他思量了一會兒,咂咂嘴:“又與別的戲子不太一樣,欸!說不上來,就是有哪里不太一樣。”
慣在男人堆里混這句話,有寧聽著不舒服,他總覺她不是柳先生說的那種。兩年多來數(shù)個無人的夜晚,他看到的那個總扶窗南望,如山嶺清風(fēng),如菩薩玉雕的滿關(guān)山,才是真的她。
“有些個官老爺就喜歡玩戲伶,不分男女。長的不比堂子里的差,又會唱,換做我也喜歡。”
見他開始滿嘴胡吣,有寧瞪他:”你也喜歡?你也去玩?”
柳先生仿佛被說到痛處,喪氣地嘆,扇子都揺不起勁了:“你曉得,我雖在璇子巷有個祖?zhèn)鞯恼樱善蜕頍o分文,身無分文啊,又沒考取過功名,不然怎會到醉仙樓里說書。如今連河房女都玩不了。”坦然得叫有寧想啐他。
“那你怎么不去考功名做個官,白讀了那么多圣賢書,躲在這兒說什么書。”兩人一齊歪坐在說書的幾案邊。
“又不是沒考過,咳!中了也沒甚銀子去捐官,娘老子除了宅子,什么也沒留,宅子又不能賣,只怨身無分文吶!”他直起身,向樓上望了幾眼:“今天稀奇,關(guān)掌柜居然沒出門?”
“嗯,掌柜的舅老爺來了,在樓上說話。”有寧心不在焉。
知道是誰,“他怎么總來?兵部無事可做嗎?”柳先生擰起眉眼。
“他們自小認(rèn)識,一向交好,你管這些做什么。”有寧下定決心一般:“我去春華苑一趟,去……取食盒。”
“我同你一道!”柳先生兩眼倏然放光,刷地一把收起折扇,拉著有寧往外走,比他還著急。
看見春華苑樓外戲牌上的名字時,有寧心堵的慌,都傷那樣了,還能唱嗎!
“寧哥兒!”穿著一襲柔藍(lán)短褂的小門房忽然躥出來,清亮的嗓門嚇的緊跟后面的柳先生腿一抖,不禁多盯了幾眼。
這小子以前也打眼見過,今日也不知是這衣服顏色襯得好,還是那暖日光照得好,小門房絢爛的笑臉晃得他有點(diǎn)失神。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柳先生恍惚地念道。
小門房聽不懂,可瞧他手里搖著題畫折扇,腰間掛的又是香囊荷包又是玉佩的,身上還熏一股說不出的香氣,膩的很,十分嫌棄,小聲嘟囔:“裝什么秀才舉人的,酸掉大牙。”
柳先生聽見一點(diǎn)不氣,呵呵呵一笑,扇子揺得更快了,逗他:“你唱什么戲?”
見小門房只顧往里請有寧,不理他,無賴地伸長手要拉他袖口:“欸,你學(xué)的什么,花臉?武生?小生?”
小門房一甩手掙開,沒好氣:“生什么生,我不唱,只管看門!”轉(zhuǎn)臉笑對有寧:“東西在樓上,我領(lǐng)哥去。”柳先生一聽,緊貼著他們滑溜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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