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彼岸花妖
凌璇轉過頭來,原本清冷的眼神此刻像是深淵一般,看向身后喊她的人。
別墅不遠處的樹下站著一個女人,染著棕色的頭發,剪著齊劉海,畫著濃麗的妝容。
她的人非常的瘦,瘦得病態,大腿和小腿幾乎一樣粗細,如同竹竿一般支撐著上半身體。
“還記得老同學嗎?”女人走過來,涂著丹蔻的指甲搭在瘦削的顴骨突出的臉上。
“龐靜~”凌璇緩緩說出這兩個字。
龐靜笑了一下,然后看著她道:“那個時候被你害得被學校開除了。我后來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但是卻找不著你人了。聽老同學說你也離開學校了,轉學了,沒人知道轉到了哪里。
今天看到了朱梅阿姨跳樓的新聞,然后又扯出來凌家大小姐的新聞,看到你的照片,我才知道,原來你是改頭換面了,還真的變成了干爹的女兒啊~
凌璇,你改名叫凌璇了,你現在和干爹是不是父女~情~特別深啊~”
“你找我是來做什么?”凌璇問道,她的聲音冰冷地幾乎沒有人氣。
“當年你那些珍貴的照片,我手頭還留著幾張,你一定想不到吧~”
龐靜看著凌璇,期望她聽完這句話后,臉上會出現緊張恐懼無措的神情,但是她的臉仿佛是冰塊雕刻出來的一樣,沒有神情,只是等著她說下去。
“你現在是不是過得特別滋潤,媒體雜志老板,有頭有臉的,應該不介意給我點小錢,不然我就得靠賣照片換錢了~”
“你要多少?”
“一千萬……”
“把你的賬戶給我……”
龐靜有些吃驚地看著凌璇,不知道是覺得凌璇答應的太爽快,還是覺得自己錢要少了。
龐靜將自己的賬戶給凌璇看,凌璇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然后道,“一星期,一星期內轉給你~”
“最好別讓我失望~”龐靜道。
這個時候,凌璇身后的大門打開了。
一個人在冷光打過的凄朦的霧雨中走來,锃亮的皮鞋踏在青石路面上,發出響亮的噠噠聲。
龐靜聽著那腳步聲,竟莫名覺得有幾分膽寒,那人仿佛是從地獄中走來,渾身帶著冷漠肅殺的氣息。
待他走近時,龐靜看清他的臉,長相和凌璇竟然有幾分相似。
他五官深刻而英俊,但是唇上下巴帶著胡子的青茬痕跡,頭發有些凌亂,人看上去很有幾分落拓之感。
而他的眼神,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有如夜梟般恐怖。
龐靜強撐著他的眼神,對凌璇說一句“我走了~”
然后努力穩住腳步離開,直到到了拐彎處,才分開竹竿似的兩條腿,跑了起來,以擺脫剛才凌澤帶給她的恐懼。
“我想她死~
我想要她死~”
凌璇看著龐靜逃離的方向平靜地道。
凌澤看著她沉默不語,他剛才身上的冷厲現在頃刻消失了,竟然有幾分頹然的感覺。
天上飄起了雪花,在風中,卻如同無根的飛絮,凌亂成一團。
“下雪了~”林深靠著窗,撇著嘴,給自己的不良友群發消息~
小三:“天冷,林深注意保暖~”
林深:“我的愛情還沒開始就BE了……”
小三:“be了是什么意思,你的愛情還沒開始就成功了?”
桑杰努力地思索be的一切可能含義,“to be or not to be, is a question(生存或者毀滅,這是一個問題~)”意外地浮現在腦海,誤打誤撞地幫助他理解對了意思。
小三:“啊!我知道了!你是沒希望了!”
林深面無表情地將小三從群聊中移除。
小紅:“怎么回事?”
林深:“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唉~這還沒開始攻略呢?”
小黑:“我真是感到驚訝,你真的就像是找到了另一種生活,安心地打工,安心地找炮友……”
小紅:“黑澤宏,談個戀愛怎么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腦子里只有樂譜。而且,林深暫時停學,嘗試發現一些新的東西也挺好啊~”
小黑:“她已經荒廢半年了……”
小紅:“有時候停下腳步也未嘗不可啊~”
小黑:“呵呵,就這么舒服著,只會越來越廢……”
小紅:“林深舒服?你在開什么國際玩笑~”
小黑:“喂,林深,我說,你只是有些舞臺障礙是吧,并不代表你不可以練琴是不是?你在逃避,而且正在慢慢把自己避廢了。你學音樂,所有的,最終極的目標,難道只是為了在舞臺上表演嗎?”
小紅:“要不然呢?你拿什么吃飯呢?”
小三:“林深,你怎么可以又把我踢出群聊!”這是桑杰在新群里說得,“現在我是群主了,誰也踢不了我了,哈哈哈~
林深,我告訴你,不要難過,你和他沒緣分,我永遠在這里等著你~”
林深從新群里退出群聊,她無奈地看著窗外的雪花,唉,咋就沒一個好好聽自己說話的人。
唉,不想了,洗澡了。
她從柜子里翻出自己的灰兔子睡衣,然后提著睡衣去洗浴間洗了個澡。
洗完澡后,臟衣服收拾進籃子里,然后她盯著籃子里的衣服發呆,這洗衣機在哪兒。
這個時候,門滴地一聲開了,凌峰進門,便看見林深穿著灰兔睡衣的可愛背影,帽檐上的兩只兔耳朵長長垂下。
林深回頭,看見凌峰頭發和肩膀上有些新落的雪,雪花在溫暖的室內,很快又融化了,消失不見,只是凌峰的發梢變得有些濕潤,斜搭在橫挑的眉峰和溫潤的眼睛上。
即便名草有主,林深還是在看見他的剎那,心砰砰跳了起來。
凌峰看著她懷中的臟衣,溫和地道:“要洗衣服嗎?洗衣機在我房間的陽臺里,你不介意的話~旁邊放了消毒液~”
“不介意不介意,”林深為了表示不介意的心,還配合著連連搖頭。
凌峰對她笑了一下,然后打開門,林深跟著進門,又突然退出去,跑到自己房間拿了洗衣液,然后又跑過去。
她一進凌峰房間,便有些呆了。
入目的第一印象是極其簡約和干凈!
白色的窗簾在風中溫柔地起伏,深藍如海的被子整整齊齊地鋪在床上。床前是環形長書桌和相連的書架,擺滿了畫冊,文學歷史等書籍,書本擺放地也極為整齊。桌面則疊放著三本彩色古樸裝幀的《觀山!,《楚辭觀》和《中國妖怪大全》。
書旁疊著幾張畫稿,桌面中央則是平鋪的書畫氈,幾支筆頭粗細不一的毛筆擱在筆架上。書架的大格間也擺放著厚厚一摞白紙。
所有的家具以及地板都是最素樸的原木色。整個房間以最簡單的原木色和藍白色調構建出最為簡約和諧的美感,置身其中有一種十分輕松的感覺。
“你房間可真干凈,我都不忍心踏足了~”林深站在門口道。
凌峰輕笑一聲,林深的心便在那一聲輕笑里醉了過去。
遇見你始知何為如沐春風。
林深踩著一雙小黑貓棉拖進了他的房間,經過畫稿的時候,忍不住瞥了一眼過去,然后……
被驚艷到了!
畫以水墨濃烈壯麗的色彩勾勒出了飛云,流火,怪獸和各種人物形象,仿佛是上古女媧時代,群神和百獸共存天地山川的景象。
印象主義式的背景和工筆人物細節勾勒,讓整幅畫面充滿古樸和神秘的色彩。
“好漂亮啊!”林深感慨道,然后看向凌峰,“我可以看看你的畫嗎?”
凌峰走到她跟前,輕聲道:“當然可以~”
于是林深放下臟衣籃,看起一張張畫。其中一張畫立刻吸引了她更多注意。
一個身材姣好的女子醉臥彼岸花海。她身上不著衣物,胴體隱于彼岸花下,修長柔嫩的手臂舉著酒壺,敬向蒼天明月,幾筆墨線勾勒出其妖冶悠遠的眼神。
月亮是如此明亮,其后的夜空被他用藍黑二色通過淺淡不一的渲染,創造出一種迷離朦朧的幻夢感。
花海一側用墨淺淡,鋪陳出夜色中的粼粼湖水。湖水上面也零星開放了4朵彼岸花,與花海對望。
“你是個畫家嗎?”
凌峰笑了笑,“不是,我只是業余幫朋友畫點書籍插圖~”
“那你是做什么的?”
“一些廣告宣傳~”
林深看著畫,眼里滿含著驚嘆,“我覺得你業余應該比正式的工作掙得多吧~”
“給朋友免費畫得,他的書暫時也還沒掙到什么錢~”
林深看向他,“你真好,你朋友有你可真好~”
凌峰笑笑,想到她那晚跳江救人,然后道:“你也是極好的人~”
林深提起臟衣籃,“我們兩真的是在互發好人卡~”,說完她來到陽臺。
凌峰幫她開了陽臺的燈。
林深看到了落地窗外飛旋的雪花,又看到更遠處黑幽的林海。
陽臺右側擺放了兩個原木色花架,上面擺放著金邊吊蘭,發財樹,九里香和一些多肉植物。
左側是柜子,洗衣機內嵌于柜子中。隔間里則擺放了幾盆仙人球還有洗衣液和消毒液等物。
“這些綠植你的嗎?”林深覺得他們頗為可愛。
“是大春的,他買來放這里的~”
林深有點小感動,于大春大概也就洗衣服晾衣服來這里吧,竟然還在這里放綠植。
“他挺喜歡坐這里看書的,說喜歡低頭看看書,抬頭看看林海~”
林深將臟衣服倒進洗衣機里,又倒入了洗衣液,“你的房租一個月多少呀?”她邊忙邊問道。
“兩千多~”凌峰靠著門框,靜靜地看著她忙碌。
“那很值呀,這里的確風景很好~”
“十年前,那里還不是林海,有個開發商拿到了這塊地,他信誓旦旦地保證要把濱江沿岸這片地變成整個珠城最富裕的地區,”凌峰慢慢說道,林深靠著落地窗,看著思緒悠然飛遠的他。
“結果這片地破土動工后,種上了大片植被,水杉居多,中間間雜點綴著紅磚建筑,然后那個開發商便被揍了一頓~”
“被誰揍得?”林深笑著問。
“大概給他錢去創業投資的人~”凌峰也笑道。
“你是為了這片林海,來到這里租房子的嗎?”
“差不多吧,小得時候就很喜歡在林海公園散步,后來這片地被那個開發商開拓成濱江國家森林公園后,就更喜歡來這里了~”
“阿峰,怎么樣,喜歡嗎?”
凌峰還記得那個晨霧朦朧的秋日清晨,那個人坐在椅子上,心滿意足地看著連片剛移植過來的水杉樹林。
他倨傲過,跋扈過,暴躁過,頹廢過,失意過,沮喪過,崩潰過,但是那個清晨,他倚靠在公園的木質長椅上,看著他的森林,神情悠然而愜意,帶著一種寧靜的滿足感。
“我這輩子唯一能做得的一件讓自己滿意的事,大概只有這個了,剩下的生活全部都要爛在泥里了~”他說。
兩人聊著天,客廳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于大春拖著沉重的腳進屋,然后一倒,歪到沙發里,“累死個娘嘞~”
于大春一回來,仿佛什么被打破了一樣,林深也不知道繼續和凌峰聊什么好,于是便笑著道:“我先回屋啦~”
凌峰點點頭,看著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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