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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楚玉濤口中這位元教授是國內美術界的一位非常有名的人物,  年輕的時候留過洋,解放后回國留在了美院做教授。后來因為留洋這個身份被下放到了農村,一起下放的還有他的妻子。
  
  老兩口看起來六七十歲了,  頭發花白,  臉上皺紋縱橫,  穿著鄉下人織的靛藍色粗布衣服,  兩只褐色的手上布滿了老繭,  粗粗一看跟鄉下的老農沒什么區別。
  
  但仔細一瞅就會發現不同,  他們打滿補丁的衣服已經被洗得泛白了,  但上面干干凈凈的,兩人的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看到有人來拜訪,  兩人立即從牛棚中出來,  背脊挺得直直的,  不自覺地帶著知識分子的風骨。
  
  楚玉濤把余思雅帶過去,  介紹道:“元伯伯,龔阿姨,這位是我們公社婦聯的干事,  余思雅余同志。”
  
  老兩口打量著余思雅,見她年輕得過分,戒心稍微放下,但還是有些忐忑。龔教授抿了一下唇,語氣有些小心翼翼:“余同志,  是公社有什么指示嗎?”
  
  一句話道盡兩人的卑微。
  
  看著驚弓之鳥的兩位老人,  余思雅心里堵得慌,找到畫家的喜悅也淡了許多。她揚起笑容道:“不是,  公社沒事,是我有點事想拜托兩位教授幫忙。”
  
  老兩口對視一眼,  龔教授連忙說:“使不得,使不得,現在沒什么教授了,我們就是兩個不中用的老頭子,老婆子。姑娘……不是,余干事你找我們做什么?”
  
  余思雅心里很不是滋味,頓了兩秒,采納了龔教授的意見:“好,那我就叫兩位同志吧。是這樣的,我是清河鴨養殖場的負責人,我過來是想請元同志幫忙,給我們清河鴨畫一個商標。”
  
  老兩口看向楚玉濤,用眼神詢問他。
  
  楚玉濤點頭,跟著道:“是的,我們小地方沒人會畫畫,余同志聽說元伯伯以前會畫畫,就讓我帶她過來拜訪兩位。”
  
  楚玉濤自愿帶來的人,老兩口還是比較信任的。不過元教授嘆了口氣,看著手上滿是細細密密疤痕的手,嘆氣道:“我已經有七八年沒碰過畫筆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畫,怕是畫不出小同志滿意的畫。”
  
  他多年的功底在那兒,余思雅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她笑道:“元同志謙虛了,我們只是畫一個商標印在包裝袋上,我相信元同志沒問題。這樣吧,我回去把紙和筆拿過來,咱們一起畫。”
  
  雖然信任老藝術家的水平,但畫畫跟商標可是兩碼事,畫畫要意境要寫意,商標的特點應該是簡單明了,容易記,讓人一看到商標就知道他們是賣什么的。
  
  聽說能畫畫,元教授明顯有些意動,他多少年沒拿過筆了,做夢都指望著再拿起這個老伙計。可是,他又怕這事會惹麻煩,他自己就算了,要是連累了老伴兒,她跟著他吃了這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安穩下來,要是再出亂子,他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折騰。
  
  他看了妻子一眼,最后還是忍痛拒絕了:“算了,我已經老了,不中用了,余同志還是另請高明吧。”
  
  明明很想答應的,怎么又拒絕了?余思雅察覺道元教授那一眼,看向龔教授。
  
  龔教授知道丈夫顧慮什么,她也擔心再拿起畫筆會打破他們現在平靜的生活,給丈夫帶來新的傷害。雖然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挺單純善良的,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藏在無害皮囊下的是顆什么樣的心。
  
  想當初,丈夫的那個得意門生天資聰穎、勤勉好學、尊師重教,丈夫將其視為衣缽傳人,傾囊以授。最后也是對方拿著丈夫贈送的畫帶著人沖進來,砸了他們的家,還舉報丈夫傳播資本主義享樂腐化思想,是藏在人民群眾中的階級敵人……
  
  想著這一幕幕往事,龔教授就膽寒,火熱的心也冷了下來,默不作聲。
  
  楚玉濤一看就知道兩位老人在顧慮什么。經過大半年的相處,他也算了解余思雅,這個人滿腦子都是生意經,全想著怎么做大做強養殖場去了,沒有其他想法,兩位老人的擔心是多余的。
  
  “讓我跟元伯伯和龔阿姨說幾句話吧。”他道。
  
  有他這個熟人做說客自然最好,余思雅頷首:“那我出去轉轉。”
  
  余思雅朝兩位老人點點頭,退出了牛棚,在村子里轉悠,沒走多遠就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背上背著個奶娃娃在跟小伙伴跳格子。這會兒還沒實行計劃生育,家家戶戶都生好幾個,大人沒功夫帶孩子,很多都是大孩子帶小孩子。說是大孩子,但男孩子往往沒那個耐性,大多是姐姐帶弟弟妹妹,做家務。
  
  一代一代的女孩子的命運就被困在了帶孩子、做家務上面了,然后得出的結論就是女孩子天生就擅長這些。實際上,四十年后,很多男孩子的廚藝比女孩子好多了,沒有什么是天生的。
  
  “余同志,元伯伯他們叫你過去。”楚玉濤站在背后打斷了余思雅的思緒。
  
  余思雅丟掉手里扯著玩的干草,站了起來:“麻煩你了,楚同志,要不是你,元同志肯定不會答應。”
  
  楚玉濤溫和地笑著說:“不會,以你的性子,今天元伯伯不同意,你明天還會來,直到他答應為止。”
  
  “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夸我還是在笑話我了。”余思雅沒承認也沒否認。
  
  余思雅本來就沒走遠,說話間已經到了牛棚。
  
  元教授眼神復雜地看著余思雅:“我的身份你知道的,你可想清楚了,你還這么年輕,有大好的前途,別被我這把老骨頭連累了。”
  
  余思雅笑了:“連累什么?元同志放心吧,我心里有數,沒事的。這個事情麻煩元教授了,你需要什么東西,列個單子出來,我托人去縣城買。”
  
  見她沒改變主意的意思,元教授也不再勸,將注意力轉意到畫上:“這得看你需要什么樣的畫。”
  
  余思雅腦子里本來就有個模糊的想法,元教授問起她就將之說了出來:“我想畫個簡單點的,能代表我們‘清河鴨’這個牌子,圖案最好是帶個鴨子,腦袋畫胖一點,不要太大,整體大概就這么大。因為目前我們是打算印刷在牛皮紙的包裝袋上,彩色可能不是很合適,我傾向于黑白兩色,元教授你覺得呢?”
  
  其實她是想畫一只Q版的鴨子,憨態可掬,一目了然,但現在還沒Q版這種說法。
  
  元教授仔細跟她討論了一會兒,兩人最后定了大概的方案,具體的還要等元教授畫出來后看看效果再做修改。
  
  談完后,余思雅和楚玉濤辭別了兩位老教授。
  
  出了村子,余思雅再次感謝楚玉濤:“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楚同志,你也看到了,咱們養殖場的規模不斷擴大,過完年肯定得擴大規模,目前非常缺乏人才,不知道你有沒有意向過來?”
  
  “我?”楚玉濤很吃驚,“余同志是不是說錯了?”他就偶爾過去幫忙記個賬而已,其他的他也不會。
  
  余思雅肯定地點頭:“沒錯,就是你,我們養殖場擴大后肯定需要專門的財務,你文化水平高,做事細膩認真,做會計特別合適。不過我們養殖場現在還在起步階段,工資沒法給你開太高,只能跟學校持平。但能我們養鴨場壯大了,你就是元老,財務總監,這是機遇也是風險,楚玉濤同志,我誠摯地邀請你加入我們清河鴨養殖場!”
  
  余思雅說得特別實誠,風險利弊都如實說了,讓楚玉濤自己選,畢竟這關乎他的前程。從目前來看,很多人可能會更心水老師這個鐵飯碗,因為是國家撥款,工資旱澇保收,不受影響,還有寒暑假,但養鴨場這種村辦企業就不好說了。
  
  不過楚玉濤一直管著賬本,他只要不傻應該也能看出來,養殖場的發展前景更可觀,這才短短半年,就要成為全公社最有錢的單位了。
  
  “我……我再想想吧。”楚玉濤猶豫了一下道。
  
  他性格說好聽點是溫和,說難聽點就是優柔寡斷,會猶豫也正常。
  
  余思雅點頭:“好,不著急,你把這學期教完再給我答復就行。要是想好了,提前通知老校長,讓他做好準備。”
  
  說是沒催,其實還是在催楚玉濤早點做決定。
  
  楚玉濤心眼沒那么多,沒察覺到余思雅話里的催促,認真地說:“好,我會盡快想清楚。”
  
  走到岔路口,兩人分開了,楚玉濤還要回學校,余思雅則又去了養殖場,她習慣每天盡量去轉轉,了解一下養鴨場的情況。
  
  到了養鴨場轉了一圈,余思雅發現,雖然冬天來了,萬物蕭條,但可能是養殖場有這么多小動物的原因吧,養殖場還是生機勃勃,小鴨子嘰里呱啦叫個不停,很是熱鬧。
  
  看鴨子們已經長到了半大,兩斤左右一只,余思雅非常高興,再過一個多月,這些可是錢。把這批鴨子賣了,他們手里就寬裕了,想做點什么也不用犯難了。
  
  轉回來,余思雅被農場的一個飼養員胡大姐給叫住了。
  
  “余干事,有個事我想跟你說。”
  
  余思雅看她很是局促,鼓勵地笑道:“胡大姐有什么盡管說。”
  
  胡大姐指了指倉庫的方向說:“余干事,咱們的鴨蛋是不是要賣一些?最近這一個月,每天都能撿一百多個鴨蛋,孵化場那邊只用了一千個雞蛋,倉庫里已經堆極了兩千多只鴨蛋,再放下去就要壞了。”
  
  “這么多?怎么沒人跟我講?”余思雅聽到這個消息相當震驚。她再次意識到,養殖場必須得擴員了,光他們幾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胡大姐苦笑了一下:“我們開始都以為是要用來孵小鴨子的。”誰知道剩這么多,現在又沒劃分權屬責任,也不知道誰該去管這個,就這么拖下來了。
  
  余思雅心情不大好,不過在胡大姐面前一點都沒顯露出來,反而說:“胡大姐,你這個事提得很好,以后你就是養殖場飼養員的小組長了,工資提一塊錢。以后再有這種情況,歡迎大家向我反應,養殖場是我們的家,也是共筑我們美好生活的依托,只有養殖場好了,我們才能好,希望大家都能明白這個道理。”
  
  胡大姐感覺余思雅這話若有深意,但她聽得似懂非懂的,最后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去忙吧,這個事,我來解決。”打發了胡大姐,余思雅去了倉庫,打開門,看到里面好幾筐的鴨蛋,粗粗一掃,白的綠的,都是鴨蛋。得虧現在是冬天,鴨蛋能保存兩個月左右,要是夏天,這些蛋恐怕有些就要壞了。
  
  不過這么多蛋,怎么處理呢?這可真是個甜蜜的負擔。
  
  他們養殖場不是供銷社、百貨大樓,不能零售鴨蛋,而且鄉下人也買不起這么多鴨蛋。可要運到縣里,找買家麻煩不說,光是運送過去就是相當折騰的一個事。因為馬路都是泥土路,凹凸不平,特別顛簸,鴨蛋路上很容易磕碰壞,而且這么多鴨蛋坐客車搬上搬下也非常麻煩。要是開公社那輛拖拉機,這來回一趟,油錢就得去掉好一部分,太不劃算了。
  
  也不知道供銷社收不收。
  
  余思雅回到公社找到了供銷社的職工,對方聽明了來意,直搖頭:“余同志,不是我們不想幫忙,實在是咱們供銷社小,就兩個人,半個月才去縣城進一次貨,你這么多鴨蛋,我們怎么吃得下,要是一兩百個還行。”
  
  現在也沒考察業績的說法,這么多鴨蛋太折騰了,收購了他們也沒什么好處,兩人也不想攬這么個麻煩事。
  
  看來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余思雅琢磨了一下,只能把鴨蛋加工一下了。后世超市里經常有咸鴨蛋、皮蛋、咸蛋黃賣,還有什么蛋黃酥之類的,都能用到鴨蛋。后者工藝比較復雜,需要材料多,暫時不好搞,那咸鴨蛋、皮蛋總能做吧,尤其是皮蛋,加工好后能放幾個月,而且里面凝固了,外面還包著一層石灰、草木灰,也不容易碎,更方便長途運輸。
  
  說干就干,她馬上去公社的廣播室廣招人才:“現養鴨場招幾名會□□蛋的臨時工,一天五毛工資,限熟練工。為防濫竽充數,將在皮蛋包好打開能吃后才付工錢!有意者明天早上八點到養殖場報道。”
  
  次日早上,不到八點,養殖場門口就來了十幾個應聘的,有男有女,不過以婦女居多。
  
  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真會還是不會,為防有人不會裝會,濫竽充數,為了點工錢來騙他們。
  
  余思雅拿出本子,寫了一個協議:“我也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包,但咱們先說好,每個人包的鴨蛋單獨放在一個地方,等過段時間能吃了,我們隨機開兩個嘗嘗,能吃才付工錢。不能吃,不會裝會,白瞎了我們鴨蛋的,不但沒工錢,還要照價賠償包壞的鴨蛋,大家要是沒意見就把這張協議簽了。”
  
  “什么,包壞了還要咱們賠?這,沒這個道理吧,誰能保證一個都不包壞?”有個男人不滿地抗議。
  
  余思雅笑瞇瞇地看著他:“不然呢?不管會不會都隨便來包,包壞了,我們虧了鴨蛋不說,還得付工錢,等賣出去客人吃到壞的皮蛋,還找我們,影響我們養鴨場的聲譽。你說說,這不該賠錢嗎?大家有信心,確實包過皮蛋的留下,不會的還是回去吧,養殖場以后招工的機會多的是,上了黑名單以后全家都沒機會了,為了五毛錢,不值得。”
  
  她這番軟硬兼施的話一出,很多沒信心的都打了退堂鼓,最后只有四個婦女還留著。
  
  余思雅把她們帶到了倉庫,問道:“你們包鴨蛋的配方都一樣嗎?”
  
  據她所知,很多人□□蛋的配方不同,比例也不同,這也就造成了皮蛋的口味略有差異。
  
  四人搖頭,她們都不是一個村子的,也沒任何親戚關系,所會的都是自己的法子。
  
  不相同也好,正好看看誰的手藝最好,包的皮蛋最好吃。
  
  “那好吧,這里有七框鴨蛋,你們一人兩框,還差一筐,明天補上。大約每個人五六百只鴨蛋,包好后,分開放。你們估算一下,需要哪些材料,大致需要多少量,等養殖場采買好后就開始包。”余思雅吩咐道,說完各給了她們一個本子和兩張紙。
  
  但有兩個女人不識字,余思雅只好充當記錄員。
  
  等她們羅列好了材料后,余思雅又得想法子去買需要的材料,真夠折騰的。余思雅發誓,等下一批鴨子賣了,她一定要招個秘書為她分憂解勞,免得屁點大的小事都得她自己跑上跑下。
  
  好在三人所需要的材料都是本地鄉下就能找到的,沒什么稀奇物,所以第二天就準備好了。
  
  余思雅將東西準備好,就讓她們開始動工。為了增加效率,她又請了四個婦女過來幫忙打下手,洗鴨蛋,將裂開的鴨蛋挑出來等等。
  
  八個人忙了整整一天,總算將兩千多只鴨蛋都給包好了,然后分開放在了倉庫里。包好后,還要晾曬等等,這些后續工序,余思雅給了五毛錢,讓她們過幾天自己過來弄。
  
  兩千多只皮蛋是包好了,但后續每天養殖場還要產一百多只鴨蛋,孵化機跟不上,目前只能□□蛋。這么多皮蛋,銷售是個麻煩。
  
  余思雅琢磨了一下,皮蛋源源不絕,不象鴨子,幾個月一批,是每天都有,這生意不算大,她一個人出去跑銷售太累了不說,效率也低下。
  
  目前養殖場的經濟狀況好轉了許多,是時候該招兩個銷售人員來分擔工作了。
  
  說干余思雅就干,回到公社她就把自己的想法給魏主任匯報了。
  
  眼看養殖場的規模越擴越大,魏主任知道遲早有這么一天,而且以后還會招更多的工人。
  
  “這是好事,小余你什么都管太累了,看看這半年都瘦了一圈,咱們確實該招幾個人了,我沒意見,你去跟馮書記說一聲吧。雖然養殖場是掛在咱們婦聯下面,但馮書記怎么說都是咱們的領導,沒他的支持,咱們的養鴨場也辦不起來。”
  
  余思雅沒有意見:“魏主任說得有道理,那我這就去找馮書記。”
  
  雖然馮書記沒給予她們任何實質性的幫助,但他不管事放手讓他們干就是最大的支持了。而且現在養殖場發展得越來越好,馮書記也沒插手的意思,對此余思雅非常感激,也打心眼里尊敬這位一把手。不是每個人都能放權,也不是每個領導都能做到不去摘下屬果實的。
  
  她去將招工的事匯報給了馮書記。
  
  馮書記像往常一樣沒有多說:“你們看著辦,小余同志你辦事我放心。光招兩個銷售夠嗎?我看你們養殖場沒幾個人啊,如果還需要擴員,這回一次招了也省事。”
  
  余思雅笑嘻嘻地說:“確實還差,不過等過完年吧,現在招可不又得多給兩個月的工資。”
  
  “你這小同志可真會精打細算。”馮書記被逗笑了。
  
  余思雅兩手一攤:“沒辦法,誰讓咱們養殖場差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成,你心里有數就行。”馮書記兩句話就打發了她。
  
  請示過了領導,余思雅就著手招工的事了。銷售不比其他,這個崗位非常考驗人的情商和口才,一般人可干不了,所以要求也非常詳細,比以往招工嚴肅多了,不但廣播通知,而且還在公社和養殖場大門口都貼出了告示。
  
  首先是學歷要求,初中文化,其次要大膽心細敢出去闖。最后一條更是規定了硬性指標,要在一個月內拿到一百元以上的訂單,才能成為養殖場的正式員工。
  
  而且為了避免養閑人,員工進來后混日子,余思雅還將銷售人員的工資獎金跟績效掛鉤,簡而言之就是賣得越多,工資就越高,要是連續三個月業績不達標將會被辭退。
  
  最后這一條出來,整個公社都嘩然了。在社員們的心目中,一旦進了單位,做了工人,除非犯特別大的錯誤,不然就是一輩子的工人,而且兒子、女兒還能頂替自己的工作,也做工人。
  
  可養鴨場打破了這一規矩,工人竟然不是終身制,這吸引力弱多了,想報名又打退堂鼓的不少。甚至還有人去公社告狀,說余思雅這招工不好,是剝削勞動工人。
  
  余思雅知道后,氣笑了。剝削?掙的錢又沒進她的口袋,怎么就叫剝削了?做多少事,拿多少工資有什么問題?這些人只看到了干不好就辭退,沒看到干好了能拿高額獎金。
  
  扯不公平就更搞笑了,要是干的好,勤快的人跟懶惰混日子的拿一樣的工資,那對有本事有能力的人來說公平嗎?人家一個月賣出好幾單,跟一個月張都不開的拿一樣的錢,這就公平了?
  
  這個事鬧得很大,傳得沸沸揚揚的,余思雅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余思雅全當沒看見,大鍋飯遲早要被打破,不愿意接受這點的養殖場也不要。
  
  她能不受影響,但她身邊的人就沒那么淡定了。
  
  因為成了公社的焦點,怕給元教授老兩口帶去麻煩,余思雅也沒敢去找元教授,而是托楚玉濤當中間人,把畫帶回來。
  
  經過多次商討,反復修改,元教授總算把商標給畫好了,一只頭頂光禿禿,眼睛特別大的鴨子撲閃著雙翅,它的正前方飄著三根鴨毛,它似乎在保護自己的毛,簡單一幅畫非常傳神,好似一只鴨子要被宰殺拔毛了,它在奮力掙扎搶救自己的毛。在鴨子的下方,用加粗的行書寫了三個字“清河鴨”,格外醒目。
  
  簡單好記,掃一眼就能記住,完全符合余思雅的要求。
  
  “謝謝元教授,他畫的真好。”余思雅笑道。
  
  楚玉濤看她滿意,不由笑了:“元伯伯說他就沒畫過這么簡單的。”
  
  先前元教授弄了好幾種帶詩意或是意境幽深的畫,都被余思雅給駁了回去,說要簡單點,最后元教授還真弄了個簡單的。
  
  “簡單就好,復雜了印刷得價錢了,咱們養殖場這么窮,省著點。”余思雅笑瞇瞇地將畫收了起來。
  
  楚玉濤見她絲毫不受流言蜚語的影響,松了口氣:“元伯伯他們還擔心你難過,看來是我們大家多慮了。不過余同志,你這樣激進,了解你,知道你為養殖場付出了多少心血的人明白你都是為了養殖場,但更多不了解你的人可能會覺得你霸道不講理。這樣對你不好,你有時候可以適度的妥協。”
  
  妥協?要是她今天妥協了,那明天有人說她一個婦聯的小干事管著這么大個養殖場不妥,那她是不是就得自動讓位?
  
  余思雅不覺得自己有妥協的必要,養殖場既然她說了算,那就得按照她的來。否認一旦打破了這個規矩,有了一個閑人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然后關系戶她還能拒絕嗎?
  
  楚玉濤是好意,但只能說兩人性格不同,為人處世的原則也不同,這個事沒法按他說的辦。
  
  “我心里有數,沒事的。”余思雅淡淡地笑道。
  
  即便有這么多人反對她又如何?目前這種體制,都是唯上的,對上負責的,只要上面的領導對她沒意見,這些小丑跳得再歡又怎么樣?如果魏主任和馮書記現在就此要撤她的職,那也絕不會僅僅是因為有人去告狀,這個頂多是借口。
  
  雖然魏主任和馮書記一直都表現得挺支持她的,可養殖場越來越紅火,誰知道他們心里有沒有想法,正好借此試試。要是他們不改初心,還站在她這邊,那她明年也可以把步子邁得更大點。
  
  余思雅心里有成算,老神在在的。但等她回去,家里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胡桂花一看到余思雅回來,立即跑上前,拉著她的手,焦急地說:“思雅,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倔?現在公社很多人對你有意見,不少社員去公社告你,要公社干部撤了你的職。你說你,招誰不是招?辭退干什么,又不是你掏錢給他們發工資,你干嘛做這種得罪人的事。”
  
  等她說完,余思雅把她拉進了門:“你說了這么多渴不渴?先進去喝杯水吧。”
  
  胡桂花差點氣得跳腳:“你這孩子,我說了這么多你聽進去沒啊。你也真是的,干嘛出這種頭,平白得罪人,你又沒撈到什么好處,說你還不聽,我怎么生了你這么一根筋的丫頭。”
  
  雖然她說話不好聽,但余思雅知道,她是真心為自己的女兒著想。所以余思雅不但沒生氣,反而和顏悅色地問道:“你還沒吃晚飯吧,待會兒在這里吃了再回去吧。我讓紅英煮一條臘魚,這是上個月建東他們去河里逮的,好幾條,紅英就做了臘魚。”
  
  “吃吃吃,誰跟你說吃的了?媽跟你講正事呢,你聽進去沒有?聽媽的,明天去公社給魏主任和馮書記認個錯,撤銷掉什么干不好就辭退的要求。你說你這孩子,好好的干部當著,每個月公糧拿著多好啊,你干嘛總折騰呢。”胡桂花抱怨道。
  
  余思雅心說,她要不折騰,還在鄉下種地呢。
  
  看在胡桂花好心的份上,余思雅難得多說了兩句:“我心里有數,你不要操心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別聽他們瞎說。”
  
  胡桂花睨了她一眼:“還不操心呢,你都要被公社撤職了,媽能不操心嗎?你這孩子,怎么總不聽話呢。”
  
  “誰跟你說我要被撤職了?”余思雅只知道風言風語傳了不少,沒想到傳成這樣子了。難怪連幾個月不見的胡桂花都沉不住氣了。
  
  胡桂花不滿地瞪她:“整個公社都傳遍了。思雅,你也不想想,你才18歲,就管著那么大的養殖場,眼紅你的不知道多少呢。我可是聽說好多公社干部都想把你拉下來,然后他們坐上去。很多人都說養殖場那么多鴨子,油水肯定也多,隨便殺一只鴨子吃了都沒人知道。”
  
  “瞎說什么呢?養殖場養了多少只鴨子,哪天死了鴨子,怎么處理的,哪天賣了鴨子都是要做記錄的,都有數。能像你們說的這樣嗎?這話別人說就算了,你可不能胡說八道。我從沒拿過養殖場一只鴨一個雞蛋一分錢,這是集體的財產,拿了就是貪污受賄,是要做牢房的。”余思雅板著臉說。
  
  這些人啊,總喜歡以自己去揣度別人。
  
  也是她這半年升得太快,擋了一些人的道,又讓不少人眼紅了,所以才有這一遭。
  
  不過不遭人妒是庸才,要碌碌無為蹉跎混日子,她寧可讓人嫉妒。
  
  余思雅自問行得正坐得端,自打進了公社,沒有為自己謀過私利,也不怕被查。
  
  胡桂花被余思雅這話給唬住了,嚇得捂住嘴巴:“這么嚴重?思雅,你別嚇媽。”
  
  “你別跟著瞎起哄就沒事了。外面的人要說什么,讓他們說,你們該怎么過日子就怎么過日子。我已經出嫁了,是好是壞,都跟娘家沒關系,我以前沒給過你們好處,即便有事也影響不了娘家。至于我自己,最差也不過是回到婦聯混日子,也有工資可拿,你擔心什么?”余思雅一席話打消了胡桂花的顧慮,不過未免胡桂花繼續嘮叨,余思雅趕緊讓紅英做好飯。
  
  吃過飯,余思雅把胡桂花送出去,給她塞了兩塊錢:“不知道你要過來,家里沒準備,這兩塊錢你拿去自己買點喜歡吃的東西吧。我的事我心里有數,公社領導們也看在眼里,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了。”
  
  送走了胡桂花,余思雅回去后也沒將這事放在心里,該干嘛就干嘛。但第二天去了養殖場呆了不到一個小時,小李就跑過來找她了。
  
  “小余同志,公社開會,馮書記讓我過來叫你,就差你了。”
  
  非年非節,最近也沒什么文件下發,昨天也沒任何消息,今天卻臨時通知她要開會,在這個關口,余思雅很難不往自己身上想。
  
  莫非真是她看走了眼,馮書記和魏主任頂不住壓力,要撤她的職?
  
  余思雅看向小李,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點什么,誰知道小李卻轉開臉,避開她的眼神,催促道:“大家都在等咱們呢,小余同志,你快點。”
  
  這反應讓余思雅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別真被胡桂花給說中了,那她才真是打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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