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你真要跟我一起回去?你不是沒假了嗎?”余思雅開始還以為沈躍說“咱們回去”只是說說而已, 誰知道回了宿舍,收拾東西時,他將自己的衣服一塊兒放進了包里。
沈躍背對著她將拉鏈拉上, 然后把包放到一邊, 回頭摸了著余思雅的頭說:“最近沒任務, 我再請十天假, 將今年的探親假提前休了, 不過這樣一來, 過年我恐怕沒時間回家陪你們過年了, 抱歉!”
余思雅心說,你就是現在不休假, 過年也回不來。
“方便嗎?要是不方便,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能處理。”
沈躍蹲到她面前, 手輕輕捧著她的臉,用額頭碰了碰她,溫柔地說:“我知道你可以, 可我舍不得你,我想陪你。而且有些事我出面更合適,等我,我去安排一下車子,找人買車票, 一會兒就出發, 你先洗個澡,吃點東西。”
“嗯。”余思雅牽起嘴角勉強沖他笑了一下。
時間緊迫, 沈躍蹭了蹭她的額頭,放開她站了起來出去辦事。
留下余思雅一個人坐在宿舍里, 還是氣怒未消,她想起這個事,心里就一肚子火。
過了一會兒,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余思雅起身打開門。
鄭常勝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個飯盒,笑瞇瞇地說:“弟妹,這是沈躍讓我給你打的飯,你先吃飯。對了,聽說你們有急事今晚就走,本來還說過兩天周日給弟妹接風洗塵的,只能等下次了,這些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們在路上吃。”
把飯盒塞給余思雅后,他又提起門邊的一個袋子說
余思雅看著一袋子沉沉的東西,有肉罐頭、水果罐頭、餅干、牛肉干等等,都不便宜,很不好意思:“這……這怎么行,這些東西太貴了,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你拿回去,替我謝謝大家。”
鄭常勝撓了撓頭:“弟妹,你這也未免太見外了,再說東西都混一塊兒了,誰分得清哪些是誰買的啊,你讓我提回去,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你別客氣,路上兩三天的火車呢,你們總得吃點東西吧,現在去買商店也關門了。我們跟沈躍什么樣的交情,你要不拿,我可就生氣了。”
話說到這份上,余思雅也不好不收,她接過沉甸甸的袋子,揚起笑容,真心實意地說:“謝謝你們,下次我過來再請大家嘗嘗我們老家的土特產。”
“行啊,弟妹,聽說那個火腿腸就是你們那兒產的,下次我買點,麻煩你給我郵過來,我家那小子可喜歡吃了。”鄭常勝也不跟余思雅客氣。
余思雅笑道:“好,沒問題。”
等回去處理完了香香的事,她就給他們寄一大包過來。
東西送到了,鄭常勝也不好久留,笑呵呵地說:“弟妹,那你快吃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嗯,謝謝。”余思雅微笑著送走了鄭常勝。關上門,看到熱騰騰的飯菜和這堆東西,余思雅心里升起一陣陣暖意,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壞人少的。
接下來要坐兩三天的火車,回去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都需要體力,余思雅收拾好亂糟糟的情緒,找出另一個飯盒,分了一小半的飯出來,慢慢吃完,然后打水擦了擦身體。
等收拾完,沈躍也回來了,他拿起行李說:“走吧。”
“等一下。”余思雅將裝著飯的飯盒拿了起來。
沈躍不解地看著她:“你拿飯盒干什么?我包里收拾了一個空飯盒。”
余思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留了點飯在里面,到了火車站,等車的時候吃。”
聞言,沈躍臉上揚起笑容,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愉悅地說:“嗯,走吧。”
兩人下樓,車子就停在下面,另一個老熟人朱國明坐在駕駛座上,聽到聲音,他趕緊下車接過沈躍手里的行李放好,然后笑瞇瞇地給余思雅打招呼:“嫂子好。”
余思雅回他個笑容:“你好,怎么沒看到你?”
朱國明笑呵呵地坐上了駕駛座,發動車子說:“營長說周日再帶你來見咱們的,誰知道你們這就要走了。”
提起突然回去這事,余思雅的心情又變糟糕了,她扯了扯嘴角說:“家里出了點事,不好意思,下次休假,歡迎你來家里坐客,今天謝謝你送我們。”
沈躍知道余思雅心情焦慮煩躁,瞥了朱國明一眼,轉開話題:“朱國明,好好開車,看路。”
這會兒市區外的路段都沒有路燈,四周一片漆黑,路又不好走,朱國明趕不敢再分心,全副心神都放到了路況上。
沈躍攬過余思雅的肩膀,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輕聲說:“睡一會兒吧。”接下來還有得熬呢。
快九點的時候才到火車站,朱國明把他們送進火車站就走了。今天開往省城的列車已經走了,如果再想坐直達的這趟,得等兩天以后了。
余思雅和沈躍都等不了,他們決定轉車,晚上有一趟到隔壁省會的,到了隔壁省會車子就多了,選擇空間也更大,雖然也會耽誤一點時間,可只要火車不晚點太多,還是能提前一兩天到。
兩人熬到十一點,總算擠上了火車,因為不是始發站,列車里已經擠滿了人,沈躍拉著余思雅,找了半天,總算在車門右側找到了一處落腳的地方。
他將廢報紙鋪在地上,示意余思雅:“坐吧,靠著我休息一會兒,明天我再找乘務員想想辦法。”
余思雅看著昏昏沉沉閉著眼擠在過道里的旅客,點了點頭,有些慶幸沈躍跟著來了。不然她一個人這樣輾轉旅途,站幾十個小時,心里又惦記著香香的事,還真有點吃不消。
第二天吃過早飯后,沈躍安排余思雅:“你先坐會兒,我去找找乘務員,看能不能弄張臥鋪票。”
今晚他們還要在火車上過夜,這么長的時間,沈躍擔心余思雅吃不消。
余思雅拉住了他:“咱們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他們談談。”
經過一晚上,余思雅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如今他們在火車上,香香的事急也沒用,與其一直想著這個煩躁,還不如利用好這段時間做點其他的。
沈躍沒反對,他一手提著行李,一只手拉著余思雅,帶著余思雅到了乘務員休息室,輕輕敲了敲門。
乘務員拉開門,擰眉看著余思雅和沈躍:“有事嗎?”
余思雅先掏出自己的證明,遞給對方,然后笑道:“你好,我是清河鴨養殖場的廠長余思雅。我們廠子跟C省省城鐵路局有合作,不知道你聽說過沒?”
兩個省相鄰,距離近,彼此的省會來往交流也相對比較頻繁,鐵路系統的工作人員們也經常有溝通和交流。乘務員感覺清河鴨三個字有點耳熟,一時又想不起來。
見狀,余思雅提醒她:“從我們省城出發的列車上都有售賣清河鴨的產品,就是這個。”
她從包里摸出了一根火腿腸給乘務員。
乘務員一瞧這火腿腸馬上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你們這火腿腸挺好吃的啊。”
知道就好辦,余思雅笑著說:“是啊,我們清河鴨的產品在火車上推出之后,非常受歡迎。省城鐵路局一口氣新招了三百多個職工做售貨員,專門在火車上賣我們清河鴨。所以我想找你們領導談談合作的事,方便介紹乘務長給我認識一下嗎?”
只是舉手之勞,乘務員思索了片刻,爽快地答應了:“你們跟我來。”
她將余思雅帶到了乘務長面前,介紹道:“乘務長,這是C省清河鴨養殖場的余廠長,就是跟C省省城鐵路局有合作的那個養殖場,省城來的列車上都在賣清河鴨。”
余思雅順勢笑道:“乘務長,你好,是我委托小谷同志,想跟你當面談一談,打擾了。”
乘務長頷首,讓乘務員出去工作,然后將余思雅請進了休息室:“地方窄,將就一下。”
乘務員休息室也就靠墻的一張單人床,很窄,然后旁邊有個很小的桌板,站三個人太擠了,尤其是還有個男同志。
沈躍看了這狀況,主動說:“你們談,我去外面抽支煙。”
“好。”余思雅點頭,進了休息室,帶上了門。
乘務長好奇地看著余思雅:“余廠長想跟我談什么?”
余思雅笑道:“乘務長應該聽說我們跟省城鐵路局合作的事了吧?這次合作,給省城鐵路局創造了三百多個工作崗位,還帶來了每個月幾萬塊的純收入,也豐富了旅客在長途旅行中的食品問題。我在想,我們跟省城鐵路局的這種合作能不能推展,向其他鐵路局擴展呢?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們宜市鐵路局,咱們兩個省會相隔只有三百多公里,路途不遠,交通運輸方便,而且宜市火車站四通八達,始發的火車非常多,如果能達成合作,創造的工作崗位肯定比省城火車站還多。乘務長覺得怎么樣?”
乘務長覺得不怎么樣,她不過是一列火車長的乘務長,跟局里的領導根本說不上話,哪里管得了這么大的事。
“余廠長,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乘務長,這么大的事,你找我恐怕不合適”
余思雅很光棍地說:“我這不是不認識你們鐵路局的領導嗎?還請乘務長幫忙牽個線,或者向上面反映一下這個情況,不成對你也沒什么壞的影響,如果成了,那你可是就咱們兩個單位合作的大功臣。能幫助鐵路局解決職工子弟們的就業問題,以后誰見了你還不說一聲好,乘務長你就幫幫忙吧!”
聽到最后一句話,乘務長若有所思,她既然在這個系統里工作,家里的親戚朋友少不得也有在這工作的。這就牽涉到職工子女就業的問題,如今崗位少,等著排隊安排工作的人多,幾乎是每個單位都會遇到的問題。
如果真能解決,幫到親朋好友不說,對她也沒壞處。她已經干了好些年的乘務長了,要是再不改變,這輩子可能就乘務長到頭了,如果真的促成了這個事,她說不定能往上爬一爬。
人嘛,誰不想升職加薪呢。而且就像余思雅所說,只是提一提,對她也沒什么負面影響。
不過到底是頭一次見面,乘務長沒將話說死:“那我向上面反映一下,具體成不成,這個我不敢保證啊。”
余思雅笑道:“好,謝謝乘務長,這樣吧,要不我向你們領導寫封信,你幫我遞交上去,以表達我們清河鴨合作的誠意,你看怎么樣?”
這個更好,都不用考慮自己琢磨說辭,乘務長很痛快地答應了。
余思雅又說:“我跟我愛人走得匆忙,只買到了站票,就在乘務長你這兒寫一下信,行嗎?”
都說到這兒了,乘務長能說不行嗎?她側了側身,將小桌板旁的位置讓給了余思雅。
“謝謝。”余思雅坐過去,順手將包里的幾小袋清河鴨掏了出來,塞給乘務長,“咱們廠子在列車上主要銷售的產品,乘務長嘗嘗,回頭要是你們局里的領導問起,乘務長也能說好吃還是不好吃。”
乘務長接過小袋子包裝的清河鴨:“你們這樣包裝倒是方便,比咱們火車上準備的食物都要耐存放。”
“可不是,尤其是這大夏天的,天氣這么熱,帶什么都不如帶咱們這個方便,能放好幾個月,完全不用擔心壞了的問題。”余思雅邊跟乘務長聊天,邊寫信。
很快,她就寫好了信,找了一個空白的信封裝進去,遞給乘務長:“麻煩你了,如果你們局里有意向,我們清河鴨歡迎你們過來坐客,考察咱們廠子。這樣吧,乘務長,咱們留個通信的地址,要是有了消息,你好通知我,你看怎么樣?”
乘務長沒有意見,雙方交換了通信地址,余思雅還留了二門市部的電話給她,讓她有急事也可以打這個電話找自己。
經過這番溝通,兩人自然熟絡了起來。
乘務長還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零食招待余思雅,好奇地問:“余廠長,這是去哪兒了?”
余思雅笑道:“我愛人在南邊當兵,我去探親,家里臨時出了點事,打電話讓我回去,直達咱們省城的火車要兩天后才有,時間來不及了,只能周轉。”
“這樣啊,難怪你們沒買到坐票呢,這樣吧,咱們乘務員的休息室還有一個空的,我給你們安排一下,你們夫妻倆將就擠一擠。”乘務長和顏悅色地說道。有了合作的意向,乘務長明顯對余思雅客氣了許多。
余思雅笑瞇瞇地說:“那真是太感謝你了,不然我們還要站一二十個小時。”
接下來,乘務長還有工作,找來一個乘務員把他們帶去了一間乘務員休息室。地方很小,跟乘務長的休息室差不多大,但能有個地方休息就不錯了,更何況還是個單獨的小空間。
沈躍將行李放下,然后把軍用水壺遞給余思雅:“先喝點水,你可真能干,坐了這么多回火車,我還是第一次坐乘務員休息室,今天沾媳婦光了。”
余思雅喝完水,將水壺遞給他:“我也沒想到乘務長這么好說話,這休息室比臥鋪還舒服。”
臥鋪上下左右有打呼嚕的,還有人走動,要是碰上還不懂事的小孩子,隨時都可能哭起來,就更別想睡個好覺了。
沈躍也很滿意這個休息室,他總算能單獨跟他媳婦兒相處一會兒了。
坐到床邊,看著余思雅的黑眼圈,他握了握她的手說:“昨晚沒休息好,睡會兒吧,等吃飯了我叫你。”
“那你怎么辦?要不你先睡會兒吧,我還不困!”余思雅心里有事,現在光線又很強烈,她根本睡不著。
沈躍看她實在不想睡,沒勉強,拉著她的手說:“我也不困,說說,你怎么說動的乘務長,讓她給咱們找了這么個好地方。”
“這可不是我說動的,而是乘務長主動給咱們找的位置。”余思雅將兩人談話的經過說了個大概。她三番兩次暗示了,乘務長只要稍通人情世故,必然會賣她這么一個人情。
沈躍聽后捏著余思雅的手指頭,自豪地說:“我媳婦兒真能干,什么都沒做,就有人主動給找座位。那接下來你們要跟宜市鐵路局合作了?”
余思雅揉了揉眉心:“哪有那么快,這個信什么時候能被領導看到都是個問號呢。不過也不急,這個事先打個基礎吧,咱們目前的產能供應不上,緩緩也不是什么壞事,當然要是能成是最好的,這也算是我們清河鴨踏出C省的第一步。”
宜市火車站跟省城火車站不相上下,也是一個重要的交通樞紐,如果能拿下這個鐵路局,對養殖場的高速發展具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沈躍感覺他們倆難得有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機會,溫和地說:“跟我說說你的工作吧,我想更了解你。”
這是要她自賣自夸啊,余思雅有點不好意思,對上沈躍鼓勵的眼神,她緩緩開了口。
第二天早上,火車到了宜市,余思雅跟沈躍連忙轉車去省城。好在兩個省城之間因為來往比較密切,一天有好幾趟車,當天中午他們就坐上了回省城的車,晚上十點多到省城,找了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回縣里。
到了縣城,他們先去見了沈躍的戰友羅援朝。
羅援朝吃驚地看著他們:“這么快?不用擔心,人都控制起來了,關在里面,你們要去見見嗎?”
余思雅對這種敗類沒興趣:“不用,羅隊長,他意圖對我妹妹施暴這個事證據確鑿吧?”
“確鑿,人證很充分。就是這個事,他們不覺得是問題,還在外面大肆宣傳呢。”羅援朝有點頭痛,“關鍵是,你們家的人、田中志的家人都在鬧,說你妹妹要嫁給他了,兩家早就定下了親事,不算耍流氓。如果兩家結親,硬咬著說這是誤會,咱們也不能一直扣押人。”
這個事難辦就難在這里,□□未遂,家屬不追究,非說定了親,小兩口鬧口角。對這種“家務事”,他們辦案人員也實在是不好插手。
余思雅點頭:“謝謝羅隊長,對了,余……余大慶被關押了起來嗎?”
“關了,你們家……他只收了對方三十塊錢彩禮,跟咱們本地行情持平,算不上人口買賣,恐怕關不了他幾天。”羅援朝跟余思雅講清楚。能幫的他肯定幫,但沒證據,他也不可能違法一直扣著人,哪怕余大慶很惡心。
余思雅聽了挺意外的,余大慶在想什么?既然不是貪圖彩禮,為什么還要把香香嫁給那種人渣敗類?
羅援朝能幫忙做這么多,余思雅已經非常感激了,不想他為難:“謝謝羅隊長,既然不是買賣人口,你就將他們放了吧。”
至于違反婚姻自由,說是不合法,違法,但并沒有任何相關的條例來處置這件事,余思雅活了兩輩子也沒聽說哪對父母因此坐牢的,頂多只是調解罷了。
這種調解有什么用?
看出余思雅很生氣,沈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對羅援朝說:“這次的事謝謝你,回頭有空請你吃飯,我們得先回去了。”
羅援朝也知道他們急著回去解決問題,沒多留他們:“嗯,大家好兄弟說這些,你勸勸弟妹吧,盡早把這個事解決了,僵持下去對小姑娘不好。”
沈躍也深知這點,偏遠農村民風保守,這件事肯定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多拖一天就是對余香香的多一份傷害。
兩人搭了個順風車,下午三點多到了養殖場。
小李看到余思雅回來,愧疚地說:“抱歉,余廠長,我沒照顧好你妹妹。”
余思雅搖頭:“這關你什么事,誰知道會出現這種敗類,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具體什么情況,你先跟我說說。”
余思雅不想去問余香香,這種事提起都是對小姑娘的一種傷害。
小李按著太陽穴說:“五天前,你妹妹,香香跟紅英像往常一樣過來學習,傍晚的時候離開,兩個人走到岔路口就分開了。香香回余家村要走過一條沒人家的山路,田中志那混球就在那里堵著了香香,把她……往玉米地里撲,幸虧路過的楊大爺看到了,拿起鋤頭砸田中志,那混蛋才慌張地跑了。”
余思雅聽到這里慶幸不已,幸虧沒讓這混球得手。但就這樣,他們竟然要香香嫁給那個敗類,腦子里在想什么?
余思雅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想想幾十年后,消息傳播迅速,社會也開放文明了許多,不照樣有人將女兒嫁給□□犯的嗎?余大慶這種封建大男子主義者和胡桂花這種婦德模范生,干出這種事也不稀奇。
“這個田中志是個什么樣的人,為什么會盯上香香?”余思雅追問道。
小李苦笑著說:“田家的小兒子,玉林大隊的,他爸是大隊會計吧,聽說這小子不學好,經常勾搭村里的寡婦,還騷擾小媳婦姑娘們,不過都被他老子壓了下來。據說,去年他就看上了香香,香香初中畢業的時候,他們家就找過你們家提親,但因為你讓香香去縣里上學,這個事才算了的。”
小李沒說太深,但余思雅聽懂了,敢情這不是現在才發生的,這狗東西早就覬覦香香了,明的不行就來陰的。她因為不待見余家,沒怎么回去,以至于一直不知道有這么個情況,也沒有防備。
小李接著說:“香香被楊大爺救了后,抱著書包哭著跑了回去,被不少下工的社員看到就傳了開來。然后第二天,你……父母就把香香關在了家里,跟田家商量起了婚事。紅英到了養殖場,左等右等,都不見香香的人,等到中午見香香還沒來,她跑去你們家找香香才知道發生了這個事,趕緊回來通知我。”
“我去你們家要人,讓你爸媽別這么做,等你回來后再說。他們不同意,還說,說香香沒清白了,要是我不介意,這么想幫忙,那就娶香香……”
說到最后,小李都有些說不下去了,他真沒想到余廠長的娘家人這么無恥,這樣的話都能說得出口。但這個情況,也不能不讓余廠長了解,省得她被蒙在鼓里。
余思雅沒想到還差點牽連小李,苦笑著說:“抱歉,連累你了,你繼續說,沒關系,我知道他們什么德性。”
剩下的,小李說得簡單了一些:“我沒答應,然后他們就說這是他們的家務事,讓我別害了香香,把我們趕走了。我去找了周部長和王書記,但他們也只能調解,你爸媽不同意,他們也沒辦法。沒轍,紅英才提起要跟你們打電話。”
說紅英,紅英就到了。
聽到哥哥嫂子回來了,沈紅英趕緊跑了過來,抱住余思雅,哭著說:“嫂子,你一定要救救香香啊,她不能嫁給那個王八蛋!”
余思雅輕拍著她的背:“別哭了,我跟你哥回來了,絕對不會讓香香嫁人的。你們還要一起念書上大學,參加工作,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沈紅英心稍微安了一些:“嗯,我相信嫂子。”
余思雅把她扶了起來,看著她腫得快瞇起來的眼睛,估計出事以來,她一直在哭。真是難為她這么個小姑娘了。
“好了,別哭了,回家吧,等我們,我和你哥去把香香接回來。”余思雅安慰她說。
當務之急是讓余香香脫離余家那個爛泥,收拾這些敗類有的是時間。
沈紅英猛地點了下頭,站起來說:“嫂子,我跟你們一起去,我要去接香香。”
待會兒肯定會鬧得很難看,沈紅英膽子小,余思雅有些顧慮,要不要帶著她。
沈躍見狀說:“就帶上她吧,都大姑娘了,也該面對一些事了,咱們誰也沒法護住她一輩子。紅英,你長大了,這件事做得很好,香香是你的好朋友,她現在需要你,你能站出來,哥很高興,走吧。”
沈紅英對上哥哥欣慰的眼神,眼睛發酸,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頭:“嗯。”
余思雅想想也有道理:“那咱們三個去接香香回家。”
以后她在地方才是香香的家,余家那個爛臭的地方余生都不用回去了。
小李跟著站了起來說:“你大哥,還有你們那些叔叔伯伯都在,就你們三個人恐怕不妥,要不,叫幾個職工去?”
余思雅搖頭拒絕:“不用,我們是去講理的,又不是打架,找職工去干什么?還說我仗勢欺人。”
小李還是不大放心:“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不用,你看好廠子就行,這是私事,我們自己來就行。”余思雅還是拒絕。
小李只得作罷,等余思雅走后,他還是不大放心,趕緊叫人去通知周部長。
***
小李說得沒錯,余家人不少,叔叔伯伯、舅舅姨媽都在,屋子里還傳來胡桂花的哭聲。
看到余思雅三人出現,他們集體噤了聲,過了許久,還是余二叔最先回過神來,熱情地招呼道:“思雅,你不是去部隊探親了,怎么侄女婿跟你一起回來了?快請進,外面熱,進來喝口茶。”
余思雅不想搭理他,徑自越過這群人,來到余香香的房門前,看見上面掛著一把鎖。
她回頭掃了這些神色各異的“長輩”們一眼,淡淡地問:“鑰匙呢?”
沒人說話,雖然余思雅是晚輩,年紀輕,但誰不知道,如今公社書記、縣里的領導都對她和顏悅色。在鄉下人看來,這是頂頂有出息的大干部,大家天然有種畏懼心理,不敢得罪她,哪怕心里再有意見也沒人當這個出頭鳥。
見沒人吭聲,余思雅揚聲說:“鑰匙?沒有是吧,那我把門劈了!”
屋子里的香香聽到她的聲音,馬上跑過來扒著門說:“姐,姐,我不要嫁給那個混蛋,我不要,你幫我勸勸爸媽……”
余思雅聽到她嘶啞的哭聲,心里跟著難受得慌,輕聲道:“放心,姐回來了,一會兒就帶你走,沒人能強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幾個長輩聽到這話,臉色都變了。他們不敢說余思雅,余家二嬸就大聲罵余香香:“你個小蹄子,丟了咱們老余家的人,你不嫁給田中志,還想嫁給誰?你看看現在十里八村傳得多難聽,你個不要臉的……”
“你說誰不要臉?你再說一遍!”余思雅走到二嬸旁邊,冷眼看著她。好笑,□□犯不丟人,受害人倒成了禍害,這是什么道理。
余二嬸退了一步,有點怕盛怒中的余思雅:“我……我……大嫂,你說說思雅,咱們都是為了香香好,思雅不領情就算了,還說這種話……”
一臉憔悴的胡桂花哭著跑過來,想抱余思雅,卻被余思雅閃開,撲了個空。
“思雅……你,你也怨媽嗎?媽也是為香香好,如今全村都知道她不清白了,以后誰還敢娶她?不嫁田中志,她以后就只能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了,我跟你爸都是為了香香好啊。你看看現在村里人說得多難聽,等香香嫁過去,這些人就不會再說了。”胡桂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為女兒好,所以將女兒嫁給一個企圖□□她的男人?
這是什么邏輯?余思雅感覺深深的悲哀,雖然解放這么多年了,但很多人的思想還停留在上個世紀。他們的面子比女兒的幸福和下半輩子重要多了。
余思雅早知道她跟胡桂花的思想觀念隔了一個馬尼亞納海溝那么深,根本沒法溝通。她也不會試圖去改變對方固有的一輩子的觀念,這是浪費她的時間。
“不用你管,以后香香跟著我,不會再回這里了,她是嫁人還是工作,都跟你們沒關系!”余思雅說完就四處張望,找能砸鎖的地方。
沈躍看到她的動作就明白她想干什么,去墻角拿了一把鋤頭說:“我來。”
余思雅搖頭:“給我,讓我來。”
沈躍看了她幾分鐘,后退兩步,將鋤頭遞給她,細心地叮囑道:“小心點,別傷到自己的腳。”
看到余思雅拿著出頭走到門口,余胡兩家人的人這才看明白余思雅是要干什么,頓時懵了,一個個齊刷刷地看向胡桂花。
余大慶不在,胡桂花也拿不定主意,慌張地看著余思雅,一個勁兒地哀求:“思雅,你,你別亂來啊,你聽娘的,你妹妹名聲都壞了,不嫁人以后誰都不要她,她這輩子怎么辦啊?你不要害了她啊!”
余思雅頭也沒回,提起鋤頭,一把砸在了鎖頭上,鐵塊相撞,濺起零星的火花。
胡桂花嚇了一跳,再看,鎖沒壞,她松了口氣,趕緊朝屋子里喊:“國輝,美麗,你們,你們來勸勸思雅啊。我這是什么命啊,一輩子為了兒女,你們卻不領我的苦心。”
被老娘點名,余國輝躲不過,搓著手跑了出來,蹦到余思雅面前:“思雅,你住手吧,你不知道村里現在說得多難聽。你要不讓香香嫁人,她以后在村里怎么做人啊。”
余思雅回頭瞥了他一眼,冷笑:“是嗎?你讓她嫁給誰?田中志還不知道要判多少年呢,你們準備讓香香去田家守半輩子活寡?”
什么意思?余國輝張了張嘴,正想說什么,余思雅又揮起了鋤頭,這次,鋤頭對準了鎖頭,啪地一聲,鎖被砸壞,崩開,木門嘎吱一聲,跟著打開,陽光照進了幾天不見天日的暗沉房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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