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照映出那人的臉。

　　正是當朝太子李湛。

　　皇上擺了擺手，“進去吧。”

　　兩人面前另有一處密室，二人先后入于其中，并關上了房門，李湛將房間內的燭火一一點亮。

　　皇上怔怔地看了他半晌，開口問道：“她打你了？”

　　李湛搖了搖頭：“沒有。”

　　皇上心下了然，也不再多問，開口道：“你今天做得不錯，把左相踢出局，對她們來說是件很麻煩的事情，估計這會兒也在愁怎么再把他拉入伙兒呢。”

　　李湛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

　　皇上再道：“最近要小心些，你今日這番作為也算是激怒她了，見控制不了你，她會開始考慮廢儲的。”

　　李湛沒有想過此事，不由得怔了怔：“廢了我之后會立誰為太子呢？老二嗎？”

　　他知道近些年因為他的碌碌無為，確實有很多官員已經暗中投靠二皇子了。

　　皇上沒有回應，搖了搖頭：“不一定，都有可能。”

　　李湛雖不解，但是沒有再問。

　　皇上接著道：“廢儲之事不要過于擔心，哪怕被廢了也不要緊，右相后面會幫你。但是要千萬小心別被那瘋婆娘暗中給殺了，誰也不要輕信明白嗎？”

　　李湛似是在喃喃自語：“母后當真會這么做嗎？”

　　皇上詫異：“你是忘了以前的事了么，三姨不出手的話你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李湛搖搖頭：“我知道，我就是不愿意去相信。”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母親，整天費盡心思就想著弄死自己的親生兒子的呢？

　　他嘆了口氣，轉身向門口走去，“我走了，父皇，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皇上點頭：“去吧，這段時間不要再過來了。”

　　李湛開了房門，忽又停住腳步，開口問道：“父皇，你所做的這一切，是為了什么呢？只是為了奪得那一片天下嗎？”

　　皇上嘆氣：“不是。我是愛江山，但更愛美人。”

　　李湛想起了那個喜歡他的女孩兒，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左相的女兒什么都不知道，還請父皇也留她一條性命。”

　　皇上心中一動，問道：“要不要成全你們二人的婚事？那孩子也確實還不錯。”

　　李湛黯然搖頭：“還是不要了，我承受不來。”

　　皇上沉默了片刻，忽地想起一事再問道：“你知道三姨說你是什么命星嗎？”

　　“是什么？”

　　“七殺。”

　　七殺，攪亂世界之賊。

　　“那父皇你呢？”

　　皇上笑了，“她說我是貪狼，你說說我有那么陰險嗎？”

　　李湛也輕聲地笑了，“很形象，三姨的評價還是很中肯的。”

　　皇上笑罵道：“去你的。”

　　李湛擺了擺手，推開房門就此離去了。

　　燭光打在皇上的臉上，忽明忽暗，看不出他是個什么心緒。

　　直到太子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一個女子憑空現出身形來。女子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身著一襲青衣，形貌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不免自慚形穢。

　　正是三神殿下。

　　主管生死。

　　李玄絲毫不覺意外，行禮道：“三姨好。”

　　三神一上來便開口質問道：“你不跟李湛說那孩子的事？”

　　李玄搖頭道：“湛兒這孩子心腸太軟了，可不能跟他說，藏不住事，下手也會不夠狠。”

　　三神：“所以就讓他這般滿朝皆敵，連個幫手都沒有？”

　　李玄尷尬一笑：“我這不還給他弄來個右相嘛。”

　　三神輕啐了一下，“就你留的那后手，只怕是等他死了都起不了啥作用！”

　　李玄嘆氣道：“生于帝王家，多少是有些身不由己啊。”

　　三神怒斥：“你少給我扯這些沒有用的。”

　　李玄拱拱手：“知我者，莫屬三神殿下是也。”

　　三神氣笑了：“讓他們兩個自相殘殺，你在后面玩螳螂捕蟬，你可是真殘忍！天底下的男子是不是都如你這般鐵石心腸？”

　　李玄哈哈大笑：“三姨，你要是想罵明澈大師就直說，可別變著法子罵我啊！我可不認后面那半句。哈哈……”

　　三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我已經在閻王那里給你排好號了，到時候保你下去的時候一路暢通無阻。”

　　李玄好奇了：“哦？那是給我排在了多少層？”

　　三神：“十八層。”

　　李玄拍手道：“甚善！”

　　三神沉默半晌，忽又說道：“老四是下了凡的肉體凡胎，只能強行借取神力，還用不長久，只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李玄說道：“四殿下既然是下凡來玩，我們自會好好照顧她的。”只是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面色突然黯淡了下來，“當年的她也是如此的嗎？”

　　三神知道他在想什么，搖了搖頭，“不是。二姐當年比這慘，她連神力都借不到。她現在還藏起來了，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日后見到定要好生揍她一頓，出口惡氣。”

　　李玄默然。

　　三神再道：“她的事已過去數十年了，又不是你的錯，暫且不談了。只是眼下亂世將至，你當真準備好了？”

　　李玄搖搖頭：“之前還真沒有準備好，但是三姨你出手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三神忽地憤慨起來：“也不知道是誰尋思出的這種惡毒的咒法，你也不要亂來，我只能算到你身邊這些人，其他人我是顧不上的。”

　　李玄沒有回應此事，轉而說道：“三姨，我還有一事相求。”

　　三神點頭：“你說。”

　　李玄躬身行禮：“此事事涉十方生死，牽一發而動全身，還請三神殿下今后不要再出手了。若日后后昭王朝葬于我手，也皆系我一人胡作非為之錯，黃泉路上我自會向列祖列宗請罪。”

　　三神默然半晌，嘆氣道：“北齊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他們背后的東西，像是被一團迷霧籠罩著，我推算不出來。”

　　李玄再行禮：“一切且盡聽天命吧。”

　　三神怔怔的看著他的身形，似是在自言自語道：“天命又算得了什么東西？我還是蠻喜歡南昭的。走了。”

　　李玄朗聲道：“恭送三殿下。”

　　待他起身時，房間里已沒有了女子的身影。

　　他不知是想起了何人，呆在原地一時出了神。

　　半晌，他輕聲地自言自語道：“湛兒。衡兒。我們一起。”

　　“把那片天下，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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