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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正文第68章


鮮血在流淌,  胸口破開一個大洞的人頂著一張不管是安室透還是降谷零又或者是波本都格外熟悉的臉

        事情發生的原因,大概只是因為波本回了一下頭。

        他原本只是在懷疑為什么向來閑不住的蘇打酒今天會這么安分,又想到高波酒到底在計劃什么陰謀,  因此稍稍走了一下神,  等到他再回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了。

        hiro?

        波本喃喃自語,  像是要確認什么一樣轉頭看向蘇打酒的位置,對方原本那雙淺色的眼睛逐漸變得深沉,像是沉淀下來的陳年好酒那樣。

        降谷零是記得三月彌生的眼睛經常變顏色的,對方的眼睛顏色本來就受光影響很大。在警校的時候,  就像是降谷零的膚色和發色經常在背后受到他人議論一樣,三月彌生那雙足夠特別的眼睛也一樣。

        但降谷零好歹是明面上的新生代表,一般也只有傻子才會對他當面嘲諷。而當年頭上頂著病秧子buff的三月彌生可是被當面嘲諷過是“紅眼睛的兔子”。

        是兔子啊,  急了會咬死人的那種“兔子”。

        后來三月彌生打遍警校,還熟練地惡人先告狀的時候,  降谷零不免覺得一開始正義感上頭,竟然為對方打抱不平,覺得三月彌生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多少有點傻。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明明是那些被三月彌生揍了還要被倒打一耙的同期生。

        蘇打酒變深的虹膜色彩,  再搭配上那張和某位同期一模一樣的臉,波本的敵意被逐漸瓦解。

        這當然不是出于他的本人意愿也并非理智思考,  像是思維被攪碎再拼湊起來的感覺,  腦子有點鈍鈍地疼,平時總是高速運行,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腦子,  第一次出現了罷工的現象。

        外來的認知仿佛入侵了波本的思考能力,像是蜘蛛網一樣罩在腦子里,  就像他現在居然對著蘇格蘭舉起了槍。

        哪怕波本在腦子里大聲喊“不”,  試圖收回手,  控制住那個準備扣下扳機的手指,也無濟于事。

        這是幻覺。

        世界不會一轉眼就大變樣,除非是世界末日。殘存的理智告訴波本真相。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但就像是被割裂成了兩個人一樣。

        但無論是純黑的波本還是公安的降谷零,任何一個他都沒有對著眼前這個人開槍的理由。

        永遠也不會有。

        不管對方是蘇格蘭還是諸伏景光。

        但他卻囁嚅著嘴唇,腦子里像是有魔鬼在循循善誘,吞噬他的理智。

        【永遠不會有?那你現在在做什么呢?】

        【如果是為了你所守護的國家呢?如果犧牲掉hiro能夠換取更大的利益呢?如果這是上層的命令的話?】

        【一百個人的命和諸伏景光的命你要選誰?】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降谷零努力和不聽話的四肢抗爭,并且反駁著腦海中的聲音。

        【不會發生?】魔鬼說著話,降谷零聽出那是誰的聲音。

        是他。

        是他自己。

        不,不對。

        那是波本,不是降谷零。

        【“對叛徒必須回以制裁,沒錯吧?”】

        那個聲音說著令降谷零靈魂都要抖三抖的話,雖然當時說完這句話的赤井秀一就被蘇打酒揍了。

        【這種事情不是已經發生過了嗎?看看你都保護了些什么?!】

        保護了什么……

        在黑暗中行走的存在并非英雄,比起個體他們更重視群體的利益,也就是——這個國家。

        為了國民生命和財產的警視廳和擅長違法秘密行動的警察廳。

        他們的功績無人問津,就算是昭告天下也不一定是榮耀加身。至少為了國家被犧牲的人有權利憎恨他們。

        可能一生就這樣腐爛在黑暗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命喪黃泉,然后被徹底遺忘。

        波本比降谷零自由,就連安室透都比降谷零自由。

        如果是波本,不用擔心露出破綻,可以直白地表露感情。他可以救蘇格蘭,拜托蘇打酒或者動用自己的力量。

        如果是純黑的波本,毫無顧忌,生來就是在黑暗之中,那一定比現在的降谷零要更強大吧。

        保下一個已經暴露身份的公安并不是難事,只要波本對組織獻上的利益高過組織對他的懷疑。

        但是如果是波本的話,他還能夠遇見諸伏景光,還能成為朋友嗎?

        降谷零想要苦笑,但面部表情卻是僵硬著的,他舉著槍開口質問他面前那個“鮮血淋漓”的人——你是誰?

        那是諸伏景光。

        是他沒能救到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那還能是誰呢?!

        壓抑多年的感情咆哮著在降谷零心里怒吼,疼痛仿佛從心臟沿著血管蔓延出去。

        是安室透也好啊。

        游走在灰色地帶,身份不明的私家偵探。

        是安室透的話,不必為了在組織里繼續潛伏下去而隱瞞感情,甚至不能為了摯友的死去流一滴眼淚,還要帶著笑臉表達出喜悅。

        他要為蘇格蘭的死亡慶祝嗎?

        不,死去的是諸伏景光,蘇格蘭留在黑暗中,永遠停在了那里。

        是安室透的話,不用擔心組織后續的懷疑,開槍打穿萊伊的腦袋,就能解決一切問題,諸伏景光就沒有赴死的理由了。

        不好的念頭在降谷零腦子里翻滾。

        他能救下諸伏景光,他也能救下諸伏景光。

        只有降谷零沒做到。

        所以……至少不要是降谷零。

        “波本……?”蘇格蘭有點愣,看著突然舉槍,表情嚴肅的波本。

        槍口指向他,蘇格蘭怎么想都想不出理由。

        該不會是zero覺得我是假貨吧?

        我冒充我自己?

        因為分開太久,我和zero已經沒有默契了嗎?

        蘇格蘭痛心疾首,但是他很快發現了不對。

        波本臉色蒼白,正不停地冒著冷汗。

        “波本?”蘇格蘭又喊了一聲,沒有擅自靠近波本。黑黝黝的槍口正對準他。

        如果他死在波本手中,那就是最糟糕的情況。

        諸伏景光很難想象到時候清醒過來的降谷零第二次面對他的尸體會是什么心情。

        但是他只要想想降谷零死在他面前的情景仿佛就能夠理解面前的摯友了。

        當時他拋下對方,一個人逃到“另一個世界”去,實在是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他把降谷零一個人留在了黑暗之中。

        “別靠近他!”三月彌生下意識拽住蘇格蘭,盡管蘇格蘭并沒有要主動靠近的意思。

        三月彌生手指緊緊扣在一起,攥緊成拳頭,但是他實在使不上力氣,所以只是看上去拽得很緊,只要蘇格蘭稍微用上一點力氣就能夠掙脫開。

        三月彌生看見波本眼神失去聚焦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妙,再一看降谷零拿著槍不停在抖的手。

        三月彌生:“……。”

        降谷零可是能用子彈打斷繩子的人,他要是手抖,那我豈不是帕金森。

        但是為什么?

        降谷零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剛剛人還好好的。

        三月彌生同樣想不明白,他的腦袋也逐漸開始疼痛起來,一下一下的刺痛,像是有人在拿著針扎他的腦袋。

        他定了定眼神,想要看看字幕能夠告訴他什么信息,但是角落里的“日記”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團亂碼,連時間都看不出來。

        【畫像……顏料……致幻劑。】

        【降谷……波本……同化率上升。】

        三月彌生看著字幕上還能夠分辨出來字樣,好在大體的關鍵詞還是能夠辨認出來的。

        畫像用的顏料里有致幻劑。

        三月彌生得到了這個情報。

        那么為什么只有降谷零出問題了?

        三月彌生腦子里的刺痛還在能夠忍受的范圍,于是他白著一張臉將視線移向了蘇格蘭。

        “你有哪里不舒服嗎?”三月彌生向蘇格蘭問道。

        蘇格蘭沒想到“蘇打酒”沒去問明顯出問題的波本,反而是來問他。

        “不,我沒有。波本他……”蘇格蘭知道現在自己不應該和波本表現的太親近,但是又控制不住地擔心降谷零。

        “是致幻劑。”三月彌生深呼吸,緩了一口氣告訴蘇格蘭答案。

        蘇格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誰干的?”七七八八不好的猜測從他腦子里劃過,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殺人。

        “不……”

        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蘇格蘭轉身,“我去叫人!”

        他甚至急得沒有先甩開拉著他的三月彌生,三月彌生被他力氣那么一帶,整個人從不高的床沿上摔下來,雙膝著地發出沉悶地聲響。

        慶幸他穿著長褲子吧。

        三月彌生扯嘴角,覺得這個世界的幼馴染真得很奇妙。

        蘇格蘭聽見聲響微微側了一下腦袋發現波本那邊任舊是剛剛那個動作,便沒有繼續轉回去,而是準備開門。

        直到蘇格蘭握住門把手,門鎖卻傳來電子的提示音——“門已上鎖。”

        “有入侵者闖進來了,其他人都先撤了。你現在出去也找不到人幫他的。”三月彌生扒拉著床沿有氣無力地說道,“現在禁閉室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月剛剛就傳過腦內消息通知他了,要他最好把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留在這邊。

        三月彌生腦子亂糟糟的,他想要恢復記憶。好解決降谷零現在的問題,但又想不到當初自己有什么理由封鎖自己的記憶。

        他的記憶被自己裝在潘多拉的匣子里,只要打開,各種“妖魔鬼怪”都要跑出來。

        他自己現在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致幻劑是畫像顏料里的。”三月彌生說著看著墻上掛著的畫像。

        最大的那幅畫——蒙娜·太宰治·麗莎的微笑。

        就掛在降谷零身后。

        “你們過來的時候,沒人要你們戴防毒面具,或者提醒什么嗎?”

        三月彌生問道,他也開始眼花了,看到原本沒有畫上的畫像上浮現出人臉,那笑容輕飄飄的,半死不活地。

        仿佛要從畫像里鉆出來了一樣。

        真可怕。

        三月彌生從頭涼到腳,那雙機械腿更是像北方冬天的鐵欄桿一樣。

        三月彌生不知道為什么致幻劑對諸伏景光沒效果,但是他覺得他自己頭疼可能也不是致幻劑原因。

        這玩意對八月來說可能就是個輔助繪畫工具。

        先前便說過,失憶不是失智,就像是失憶的人不會忘記怎么吃飯上廁所。

        三月彌生更在意彈幕下一行的“同化率上升”。

        他隱約能感覺到降谷零現在的情緒,就像是讀心術一樣。

        當然沒有到準確讀出一字一句的程度。

        但是三月彌生的感覺很不妙,先前醫院太平間炸彈案的時候,他光是讀取松下尸體的記憶數據就廢了不少力氣。

        三月彌生感覺上,他們所說的“家人”大概不是普通人家,那種血緣連接的關系。

        但就連那種,三月彌生想要不經過對方同意入侵思維都不容易,波本這個智商在線,警戒心高的大活人,理論上精神防線只會更堅固,但是三月彌生卻感覺不到阻礙他的力量。

        還可以更接近。

        接近降谷零的大腦。

        可以吃掉,可以篡改。

        思想上的距離拉進了,三月彌生腦子里危險的念頭就像是雨后春筍一樣往外冒。

        降谷零你奶奶的!你精神防線呢?!

        正常人的思維認知組成過濾外界信息的精神防線,不然就是個別人說什么信什么的傻子。當然這種傻子還有一個前提就是聽得懂人話。

        三月彌生眼前一團亂碼,甚至遮蔽了他正常的視野。

        流動的數字像是電腦上的程序那樣飛舞著。

        從降谷零身上傳遞過來的感情波動很糟糕。

        三月彌生覺得降谷零現在可以去找太宰治聊聊人生,討論一下——“關于摯友死掉之后要怎么辦”這種事情。當然,前提是三月彌生印象中的太宰治是真實存在并且是活著的。

        話說,景光什么時候死過啊?人不就在你面前嗎?

        三月彌生自認為自己精神狀態挺好,但是眼前的字幕在提醒他。

        ——【讓他停下來!】

        降谷零的同化率還在上升,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變成“我們”的腦子。

        為什么同化率會這么高?因為腦回路相近?

        三月彌生想到自己在找的“本體是誰”這個謎題。

        降谷零?

        不不不,這怎么可能?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好吧?

        要不要問問零,他有沒有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現在不應該說冷笑話?

        我又沒說出來。

        三月彌生看著眼前的數字拼湊出字樣,模糊不清的畫面在閃回。左眼眼球仿佛炸開了一樣疼,他捂住那邊眼睛卻發現眼球仍舊完好無損地待在眼眶里。

        【不要成為“我”!】

        【不要成為“我”!】

        【不能讓降谷(亂碼)成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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