魎回憶起剛才探查到的結果，眼中懼意猛增，不可置信道，

“幽冥河下面躺著的……，是冥帝的善念，我們都被騙了！”

“魎，你這是何意？”魅何時見過魎這般模樣，他頓覺心神一震，下意識問道。

魎上前一步，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解釋道，

“魅，聽我說，冥帝這次歷劫……，”

魎中途有所停頓，復又推翻自己的話，“不！”

“應該說，自打她踏足人世的那一刻，便是邪念，只是它裝的太好，我們無從察覺。”

魅似是不敢相信魎的話，他當即反問出聲，“魎，你在開玩笑？”

魎沉默不語，但神情凝重，身子自內向外透出一股子懼意，證明了他并非說謊誆騙自己。

這讓魅有些站不住腳跟，他步伐紊亂，連退幾步。

自顧自說道，“冥帝有兩面，一面心善緣，一面惡念憎，

千萬年歷劫，從無過錯，若是這次真的是邪念歷劫，那么無論如何，這都是死結，無解！”

“對，這場歷劫是死結。”魎似有些頹廢，回應道。

為何兩人這般說，這還要從萬年之前談起。

那一次歷劫，不僅是煉獄，六合內外皆感知到了消亡帶來的恐懼。

因保存在幽冥河下面的邪念不肯被束縛，沖破冥帝設下的屏障。

偷溜入人世，占據冥帝身體，替冥帝抉擇。

違背世間法度，煉獄失去平衡，他們這些神無力抵抗，只能等待消散的命運。

好在天道及時出手，將冥帝邪念從人世召回，又把她封印在原處，這才避免一場浩劫。

天道當時留下話，言：“冥帝阿若是維護六合內外的關鍵，若她的邪念再無所顧忌顯現于人世之中，吾再無能力出手相助，

爾等務必守好煉獄之所，護佑冥帝歷劫，方可保眾生安然！”

天道說話倒是輕松，可是苦了他們這些終日提心吊膽的神。

冥帝的邪念并非不能踏足人世，相反，她必須踏足人世，只是有條件罷了。

唯有在人世當中的冥帝失去理智時，才能出現在人世。

為冥帝攢下孽債，造夠殺戮，方是歷劫成功。

如今看來，邪念早就踏足人世，而躺在幽冥河下的軀殼，是冥帝的善念。

算算時日，邪念是何時進入上嫵身體的，他們竟一點都沒有察覺。

不，有跡象，只不過他們都給忽略了。

當初，上嫵剛進入攝政王府，因被蕭長逸他們發現血液能孕育虞美人，而斷定她是什么媚骨邪相。

后來，蕭長逸身旁的那個師兄起了殺心，想讓冥帝命喪兇獸之口。

好在冥帝求生意識強烈，殺死天樞。

然，她自個也沒有討到好處，滿身的窟窿，已經不成樣子了。

是蕭長逸利用步凌音，將上嫵身上的傷痛轉移至自個身上，這才讓上嫵避免一場災禍。

此事并未了結，他們在煉獄，借助水墻，顯現人世光景。

瞧見上嫵對蕭長逸師兄的報復，設計他中毒。

當時他們只感覺大快人心，做人本就該如此。

但忘卻了一點，那時的冥帝不過孩童年紀。

然，睚眥必報的狠辣性子完全不似煉獄之時的模樣。

在煉獄之時，她平日里雖玩心大，可卻從不會攻于算計，哪怕有人忤逆她，她也是當場就報了仇。

何至于像人世那般模樣，要知道，那毒可是能讓凡人喪命。

上嫵自打出生之際，就無感不通，被困于冷宮之中。

雖有時會偷偷鉆出狗洞，跑到御花園里躲起來曬太陽，或溜進藏書閣自個識字。

但這些何至于教會她一個孩童給人下毒，且還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覺。

只能說明，那時上嫵身體里住著的就是邪念，怪她隱藏的太好，讓他們察覺不出。

想明白過來的魅，背后生出一陣寒意，直擊天靈蓋，他聲音微微顫抖，

“魎，自始至終，在人世歷劫的上嫵都是冥帝的邪念。”

期間，魅隨意一笑，這笑容里帶了幾分嘲弄，

“它如此善于偽裝自己，如今邪性一觸即發，若真的在這般持續下去，怕是，怕是……”

“莫慌，讓我想想！”魎亂了思緒，但還是不忘安慰魅。

魎是他們當中最有主意的那一個，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他認真起來，絲毫不輸他們幾個。

故而，魅真的安靜下來了，給魎一片靜謐，供他思考。

魎來回踱步，不下片刻功夫，他心中有了主意。

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對著魅道，

“對了，我忘記告訴你，蕭長逸就是浮生大人，冥帝在人世間流掉的那個孩子，被天道所救，

現如今她名叫“云朵”，大約如人世間三四歲孩童一般大，眉心一株曼珠沙華，繼承了冥帝阿若的主神之力，甚至比之更盛……”

魅不等魎把話說完，當即打斷他的話，反問出聲，

“真的嗎？那孩子竟活著，要是此事被上嫵知曉，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魎見魅開心的不成樣子，完全沒有神明的姿態，他瞬間表情嚴肅，語氣冷凝，提醒道，

“魅，你可別忘了，冥帝一世過后，人世間種種皆會忘記，而你呢？”

魎并未及時說出口，他則是滿臉戲謔的打量起魅，隨后一聲嗤笑，繼而道，

“不過是借助一副軀殼存活在人世，待你回歸煉獄之際，那些人世種種你都忘卻不得。”

魎說至此處，上前一步，大掌輕拍魅的肩膀，似是提醒，又似是不屑他那些俗世束縛，

“所以……，別被人世愛恨嗔癡迷了眼。”

魎一席話，在魅心中激起千層浪，他反復問自己。

對呀，他何至于如此激動，那個孩子不是他放縱蕭長逸將其殺死的嗎？

若是蕭長逸是兇手，他便是那幫兇，如今看來，自己的欣喜十分可笑。

他承認，自己是被人世所牽絆。

他雖是神，可在見識過蕭長逸的心志，三七的意氣風發，還有夜玄他們的誓死忠心后。

他動容了，這些人，日日在自己眼前晃悠。

哪怕和衣打坐之際，都能陷入雜念里。

他……，確實動容了！

只是從未深思過，現在被魎挑明，他也不得不承認。

那個人世，有著蕭長逸與三七他們的人世，他眷戀。

為此，他才一心想要救蕭長逸出扶余陸氏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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