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桌見聞
幸村問她累不累。
她說有一點。
“難得看到你這么有干勁的樣子。”
“因為是喜歡的事情吧。”
“就像你打網球一樣啊。”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木下綺羅長手長腳地咸魚癱,跟剛才舞臺上激情四射的女偶像判若兩人。
“樂此不疲,靈感不斷,寫歌也好,編舞也好,有如神助。我有預感自己能在這條路上走很遠很遠。但一年快的就像一個夢。現在夢結束了,我有點,”
茫然四顧。
她這一年是在娛樂圈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眼神里面一路高歌前進的。
但是現在都結束了。
正想著這些,她就感覺幸村的手覆在了自己額頭上。
欸……
他的手也像他這個人一樣,溫柔輕軟。
正想說什么,真田和妹妹他們在對面喊他倆去買水。
“你想喝什么?”
“……隨便,我想喝果汁可以嗎?”
“你剛唱完歌就喝這么甜的?”
“那我要喝小豆湯。”
然后他就走了。
但很快回來了,還給她遞了一瓶礦泉水。
幸村妹妹已經跟著真田她們去買冰淇淋吃了。
“你不看信嗎?”
她對上他的表情,不解地問,“哈?在這里看?”
“她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是你自己想看吧,掌控欲很強的妹控什么的。”她驚恐的表情逗笑了幸村。
“并不是這回事,你看了心情會好一點的,相信我。打開吧。”
幸村嘴邊已經有弧度了。
“你看過了?”
“嗯。”妹妹寫的時候他就站在她后面,不過她不知道。
“我會良心不安的。”
“你不會的,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好吧。”
她讓他拆信,自己喝水。
也算同流合污了。
“elsa姐姐,我好喜歡你。
從我今年開學起,我就喜歡上你了。因為媽媽去給我買衣服的時候,我看到了海報上的elsa,覺得好漂亮,然后我加入了班級的散粉群。”
“后來,我用自己的零花錢買了一堆你的唱片專輯,有一次我還讓哥哥陪我去買。”
“我拿了一堆,哥哥卻說支持一個人心意到了就好,因為你們有很多人愛著,滴水會匯聚成海洋,那天我為了elsa想反抗哥哥一次,但是沒有成功。”
她讀到這里,已經哈哈大笑了。
“哥哥很厲害,elsa也很厲害,我也想過如果哥哥能把elsa追到手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每天在家里看到elsa……”
看到這里她忍不住噴出自己嘴里的水。
他臉上也是有點尷尬和驚訝,但幸村也用有點嫌棄的表情看著她。
“你妹,這么早熟嗎。”
她咳了咳,幸村還是替她拍了拍背。
他瞇瞇眼,“小孩子想法很有趣啊_。”
“我也不知道她腦子里在想這些。”
“欸,你剛剛不是說你看過了。”
幸村只是笑,誰知道這小孩后面自己還加了別的啊。
然后她接著看,就開始哈哈大笑。
“但是我覺得哥哥肯定追不上elsa,因為我們班所有的男生都喜歡elsa,還有隔壁班也是,而且像elsa這樣的人,感覺最后都不會屬于任何人呢,希望elsa能天天開心,也希望你跟我哥哥友誼長存,這樣我或許就能經常看見你了。
你的粉絲
幸村緒。”
她一直笑一直笑,“你妹真可愛。”
“呵。”
她轉頭跟幸村對視,然后發現對方也在看著她。
然后兩個人莫名其妙都笑了。
“真田同學……看的怎么樣。”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很難想象他這么一個嚴肅正經的人會坐在愛豆演唱會下面。
“真田看的很開心呢。”
聽著幸村明顯是在調侃的語氣,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怎么可能開心啊,應該一直壓著帽子吧。
所以為什么要來啊……搞不懂。
“今年開學那天,我是踩著遲到的點進學校的。
也是頂著真田有點驚訝但欣慰(?)的眼神進來的。”她這樣告訴幸村。
幸村在旁邊聽了,眼睛一彎。
“真田就是這樣的人。”他很了解自己的幼馴染。
正直,真誠,公私分明,正經,可靠。
—
然而第二天周日,真田就發生了一件糗事。
幸村昨天走之前問她對不對畫展感興趣,然后幾個人打算去畫展看看。
“雖然我沒有那種美學細胞。”
“但我想跟你去見見世面。”
她是這么對他說的。
今天他一見到對方,就聽見她問自己,
“你妹怎么不來啊,忘了她的親親偶像嗎。”
“你怎么知道的,她今天跟家里人去看電影了。”
她聽了,瞪了幸村一眼。
不逗她就不舒坦的幸村垂眸看著她。
已經四月,少女今天難得穿了件連衣裙,是隨性的黑,一頭金毛也編成了兩條麻花辮,難得的森系風。
“來看畫展,當然要裝的像一點咯。”
兩個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起,畫風倒是很和諧。
她隨意地問了問,“你喜歡誰的作品啊。”
“印象派吧。”
“比如呢。”
“說了你也不認識啊。”
“那你給我介紹這些畫~”
最后也白介紹,a畫的她記成b,b畫的她記成c。
“你好厲害,什么都知道。”
“沒你厲害,沒一個記對的_。”
“為什么我就記不住這些東西。”
“因為笨吧。”
他自己都被她繞糊涂了。
于是向她發起嘴毒攻擊。
“我才不笨我只是不感興趣而已!!”
兩個人看著看著就和真田走散了,到點出來的時候也沒見著對方。
幸村看了一眼手機,看似抱歉地對她說道:“真田把你的吉他背回家了,才發現這件事。”
她今天背吉他是想回來的路上拿去保養,然后一見面她就扔給真田了。
至于為什么不給她同桌……她哪敢啊_。
她看起來快憋不住了。
然后她也確實笑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著笑著,又看了一眼幸村同學。
“你明明是在笑他吧,就不要一臉很抱歉的樣子了。”
“好清純好不做作的幸村精市~”
“笨蛋沒資格說我哦。”
“我才不是笨蛋。”
“我又沒說笨蛋是誰_”
“你真的好可惡……”
“比笨蛋好啦_”
“對不起,木下綺羅才是清純又不做作……”
幸村滿意。
—
清晨的幸村宅,是被花香喚起的。
他早就醒了。
走進浴室,開始沖澡。
水汽彌漫,但是沖刷不了夢境帶來的殘念。
天臺上亮如白晝,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他的夢。一片白茫茫里,木下綺羅在低低哀泣。
他走到這個人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夢里面也要這樣打量她嗎?他的心早就已經停止這場審視了吧。
她抬起頭,那張昳麗的臉上什么都沒有。沒有傲慢,沒有神氣,沒有古靈精怪,沒有眼淚,沒有快樂。
就好像他可以做她的園丁,把她修剪培育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這樣的誘惑。
對方抬起手,蜜粉色的手指搭在他的虎口上。
隨后夢醒。
但是,不要緊。
他站在淋浴下閉上眼睛。
如果他率先對著這命運的指引低頭,承認他內心的天平已經傾斜,那么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小部分落敗。
他會攫取最終的勝利。
他會讓她的視線只看著自己一個人。
在她身上摔一次跟頭已經足夠,這是他溫柔的放縱,他不會讓自己再輸了。
—
第二天去學校,她的發色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表揚。
“你們不覺得我同桌頭發顏色更好看嗎。”
“而且還是天然的喲。”
于是眾人明目張膽地開始欣賞幸村的頭發。
被一群人盯著頭看,神之子不覺得尷尬。
他只想打她一頓。
雖然他已經很習慣她動不動就把話題往自己身上扯了,但有時候還是很無語。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把吉他事件拿出來分享,感覺說出來以后對真田同學的鐵血風紀委員形象有點沖擊。
和幸村越熟,她對真田反倒生出一點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感。
——真田也在每天被大魔王壓迫吧。
等到午休的時候,她們又在玩游戲。
她的頭發在上午課間被幾個女生編了起來,露出了纖細漂亮的脖頸。
木下綺羅輸了,選擇了真心話。
一群人露出笑容。
她抖了抖。
“老實交代,你有沒有過喜歡的人。”
她頓時無語,“呵,就這?”
“你們真八卦。”
“我還以為你們要問我銀行卡密碼呢。”
“咱們不在乎臭錢,只想聽八卦。”
“沒有呢~”
“你們想什么啊,我以前可是愛豆哎,我的戀人就是粉絲啊。”
“誰問你這個了,你沒當愛豆的時候啊。”
然后她思考了很久。
森繪梨一看有戲,一直搖著她,“快說快說快說快說。”
她清了清嗓子,“那好吧,今天我來講一下小爺的絕美愛情。”
余光瞄到幸村也在聽,她推了推他的肩膀。
“看你的書去,別聽這些。”
然后她接著開口。
“那是在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
“…………”
大家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好無聊。”
“小學生都搞。”
“那么小就談戀愛。”
“滾啊那個時候我自己也是小學生好吧,有什么問題嗎。”
“小學生算什么愛情故事啊,我懶得聽了。”
“我還以為你情史肯定不會少啊,我的八卦大全應該可以更新了,結果……”森繪梨和幾個女生一臉鄙視地看著木下綺羅。
見幾個人還是鄙視的眼神,她下意識想在幸村那里尋找慰藉,回頭發現他也是一臉鄙視。
她心碎了。
她哼了一聲轉頭回到自己的狗窩。
過了一會自習課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問自己的同桌幸小村,“真的很幼稚嗎?”
本來以為他還是會認真自習,不咋么搭理她的,結果幸村同學居然接茬了。
“給我講完我再評價。”
哇她同桌真好。
倍受感動的木下綺羅便興沖沖開始了。
“小學一年級的某一天,我被幾個笨蛋欺負了……”
“你被笨蛋欺負,那你不是比笨蛋還笨。”幸村語氣淡淡地吐槽。
“才不是!因為我太漂亮了太可愛了他們就是喜歡欺負我嘛。”
然后她得到了幸村冷笑的一瞥。
“然后……一個紅頭發的男孩子,喊了老師過來~”
“然后我就跟他表白了。”
“?”
他的表情在嫌棄和你沒事吧之間來回切換。
“你當時多大?”
“額,五歲還是六歲吧。”
“你真厲害(_)。”
“然后你們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六歲戀情?”
“不,他拒絕了我。”
幸村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
“我覺得這個男生很正常。誰一年級就想著談戀愛呢。”他再次發起無情的嘲笑。
“我啊。”
“你是正常人嗎?”
他又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她。
“你當小學生的時候就沒有喜歡的人?我不信!”
他嘲諷地看著她,“沒有呢。”
那眼神仿佛在說,咱長成這樣,都是別人喜歡咱,你告白還被拒絕,是在丟咱的臉。
“你怎么說的,直接沖人家小孩面前?”
“我用我六歲的詞匯量寫了一張三十幾個字的情書。”
當時覺得字數還好多,現在想起來也太寒磣了。
“那里面應該有很多錯別字吧_。”
她瞪了幸村一眼,還沒等她發作,他又接著問,“你還記得那個紅毛的名字嗎?”
“不記得了,長相也忘了,就記得紅色頭發。”
“他拒絕我以后,我還和其他同學去吃冰激凌了呢。”
“……”
他在擔心什么啊,這個人就是個傻的。
他為什么要浪費時間。
幸村沒再理她,又轉頭看書。
但是她還是追究著一開始的那個問題,“你覺得幼稚嗎?”
“因為看得出來完全是你會做的事,我一點也不驚訝。”
“……”
她又瞪了幸村一眼,“你真煩。”
“但是我不幼稚。”幸村溫和地放出毒箭。
“我只是后悔我浪費了這十五分鐘聽你講這種毫無意義的故事。”
“ ̄へ ̄。”
她露出一個不高興的表情,立馬轉過去看漫畫,把后腦勺留給了他。
但沒看一會,木下綺羅又轉過來指著書里的一個笑話給他看。
他看著她白細的手指,指甲上涂了一層淡粉色的透明裝飾品。
啊,很正常,她不涂才奇怪。
只不過,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來。
“你手上是什么顏色。”
“不知道,早就涂了,薄荷粉吧。”
她已經把頭轉過來這邊看漫畫了,嘴里嚼著糖還念念有詞的。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眼神。
這是他,昨天夢里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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