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Step.7
深圳沒有春秋,只有長夏和凍死人不償命的那么幾天。
林半月現在住的房子還是當年父母來深圳打拼時買的第一套房,幾十年老小區的一樓,又是背陰。哆里哆嗦的伸了腿不敢伸手,要不是離江星嵐的琴行近,她絕對連夜逃跑。
睡覺時穿著最厚的毛茸茸睡衣,過了十二點汝矣島的暖氣又四季如春,早晨六點回來時又得裹緊羽絨被,就這么來回倒,來回倒。
終于,林半月不負眾望的得了重感冒。一打噴嚏,鼻涕眼淚一起往外流。
“啊,啊,啊,啊啾!”林半月吸著鼻子,拿了張抽紙蹭了蹭,“志源xi你抱著lucy待在飯廳別出來啊,冬季流感高發期,容易交叉感染。”
“好家伙,連打15個噴嚏,”殷志源坐在飯桌前,一手抱著lucy一手撐著臉看客廳沙發上林半月和感冒作斗爭,一垃圾筐全是鼻涕紙。
“吃藥了沒?還是靠身體里堅強的白細胞?”
“白細胞有用的話,還要感冒靈顆粒干什么?”林半月抱著玻璃杯,喝了口熱水一臉困頓。
“本來以為都要好了,結果今天出門忘了帶圍巾,冷風一吹直接回到解放前。”
“你就說吧,你腦子里除了五線譜還有點啥,”殷志源噗嗤笑了一聲,轉身到廚房又做了一壺開水,“開春我要去中國拍新西游記,三月份吧。去哪里來著,哦對,成都!成——都——是這么讀的嗎?”
“叮咚叮,”林半月點了點頭,有氣無力的把毯子裹在身上,把紙巾揉成一小團塞進鼻子里,防止鼻涕流下來,這才嘟嘟囔囔的說道。
“我發現你的綜藝真是十幾年來都沒斷過,放送局不給你頒發勞模獎章嗎?”
“勞模?”殷志源有些反應不過來,端著熱水走了過來,本想坐她旁邊,又想到最近工作繁忙感冒生病反而麻煩,只好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去。
“是什么?”
“勞動模范,指在某一領域兢兢業業十幾年如一日的發光發熱,點燃自己溫暖別人,”林半月誠摯的解釋道,“媽媽問我為什么哭著看綜藝,因為志源xi的綜藝三年都看不完。”
“哪有那么夸張啦,中間有休息的,”殷志源看著林半月跟個熊似的盤踞在沙發上,實在忍不住扭過頭捂著嘴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咳,我只是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笑吧笑吧使勁笑吧,”林半月吸了吸鼻子,又抽了一張衛生紙擦了擦鼻涕,“我最近苦惱一件事。”
“莫呀?”殷志源好不容易止了笑,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忽而驚訝的發現不知道是不是林半月活得太佛系,他也跟著養生起來,上次跟小伙伴出去喝酒,差點往啤酒杯里頭扔兩顆枸杞。
“春節去哪里玩,”林半月嘆了一口氣。
“去國內吧,嫌人多,去國外吧,嫌坐飛機遠。孩子們都放假了,一個兩個跟著父母回老家,總不能白白浪費半個月假期吧?”
“半個月的假期?”殷志源冷哼一聲。
“我完全覺得你在炫耀并且我有證據。我這幾個月的時間都被綜藝排滿了,睡覺都得在車上湊活。半月呀,待家里吧,晚上陪我打游戲,一個人出門旅行有什么好玩的?”
“西嘍!絕對西嘍!”林半月堅定的搖了搖頭,頗為豪氣的說道,“跟莫名其妙的人一起出去才煩得慌好吧?內,志源xi莫傷心,我給歐巴帶伴手禮啊!”
“有事歐巴無事阿扎西,牙尖嘴利的臭丫頭,”殷志源揉著lucy頭頂軟軟的毛心情倒好了一點。
“阿拉搜,感冒好了就去吧。一個人注意安全。”
“內,”林半月又抽了一張紙巾,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叮囑道,“我記得志源xi不太能吃辣?中國西南地區飲食都比較重口,做好心理準備嗷。”
“那怎么辦?哇羅pd一定會利用這點整死我們的,”殷志源無能哀嘆,懷著一點點希翼望著林半月問道。
“能拜托飯店的大廚不放辣椒嗎?”
“你要是拜托成都的大廚不放辣椒,他們就不會做飯了,”林半月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沒事的,節目組會照顧到你們脆弱的腸胃的,不可能吃完了一兩個都去醫院吧?”
“以羅pd的心狠手辣程度來看,應該差這么一點點就要去醫院了,”殷志源捏著手做出一個動作,為了表示距離去醫院的程度究竟差多少,“不行,我得給自己再買幾個保險。”
“哪有這么嚴重啊,真是,初丁口味啊,初丁!沒事的,我幫你想想辦法,”林半月只覺得面前大他一輪的男人幼稚的可愛,不愧是南韓國民初丁啊。
或許是吃了感冒藥的原因,一邊感嘆著對方單純的大腦,一邊只覺得混混沌沌無法思考只想睡過去。
本來殷志源只是說著口嗨,但是越說越覺得確實應該讓道賢給自己再多買一個保險。
拿著手機噼里啪啦一頓操作,成功給可憐的經紀人道賢安排了新任務,順便接收了對方三個敢怒不敢言的委屈表情包,一時心情大好。
“什么辦法啊半月xi?”殷志源心滿意足的把手機塞進褲兜,一抬頭卻發現林半月又抱著lucy睡著了。
只好輕輕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把水壺和沖過感冒顆粒的玻璃杯都放到廚房。這個丫頭啊,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屁孩呢。
最后一天班!上完放假回家!誰說老板不想下班來著?那都是低段位的老板!
江星嵐捧著冰美式哼著小曲走進辦公室,看見桌子上擺著一個禮品紙袋。喲,還有員工給老板禮物吶?
好奇的打開一看,立馬綻開一抹笑拎上禮品袋跑到二樓推開了最里面的琴房門。
“嗚呼我的寶貝,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林半月坐在琴凳上笑瞇瞇的附和著,在她說下一句之前立刻雙手畫叉。
“切拜千萬不要告訴我今年幾歲了,就當我永遠十八吧求求了!”
“好的十八歲美少女,”江星嵐噠噠噠跑過去把林半月往一旁擠了擠,占了一半琴凳,這才把禮品袋里的糖果拿出來。
“多久沒見過你做這些玩意兒了?怎么忽然想起來做牛軋糖和雪花酥?哇,你這放料也太大手大腳了吧?”
“過生日就要分糖給大家啊,上小學的時候不都這樣嗎?”林半月從她手里拿過一個抹茶味兒的雪花酥,撕開塞到朋友嘴里。
“嘗嘗,還是以前的味道嘛?”
“好吃,真的,我老早就想吃了,之前你身體不好,我都不敢說,”明明雪花酥是甜的,可是江星嵐的心卻像嚼了一大塊又酸又澀的檸檬,她忽然用力抱住了林半月,努力壓抑著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我們月月呀,吃苦了。真的,吃苦了。”
“哎喲,真的是,這不是為了讓你開心才做的糖,怎么反而難過了呢?”林半月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柔聲安慰道。
“好啦好啦,我告訴你哦江星嵐,不許在我生日流眼淚。不然來年得不著金鐘獎都是你的鍋。”
“好好好,晚上請你吃飯,”江星嵐抱著林半月不肯撒手,“想吃什么,隨便點單。”
“那我想想啊——好久沒吃燒烤了,我們叫上徐克晨和趙書勉去吃燒烤吧,”林半月拍了拍江星嵐的背,倆人這才松開這個格外長久的擁抱。
“醫生說我能適量飲酒了,今天晚上,咱們整點風流?”
“好說,吃燒烤當然得喝酒了,哎對了,你今天有課嗎?”江星嵐不滿的挑了挑林半月的頭發。
“沒課拿上我的卡做頭發去,你看看你這樣子,我家的掃帚都比你的頭發順溜。什么時候燙的卷啦,趕緊剪掉去。”
“好好好,就當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可拿著你的卡隨便刷啦,”林半月并不拒絕,理直氣壯的點點頭,一副壽星應有的模樣,“我練會兒琴,下午就去。”
“叮咚我有一個秘密悄悄告訴你,歡迎你來到天堂入口——”
林半月站起身看了看來電顯示,不好意思的對江星嵐笑了笑,“我出去接個電話,一會兒回來。”
“去吧去吧,”江星嵐像是習慣了好友的奇怪舉動,干脆又撕開一個草莓味兒牛軋糖扔進嘴里,“東邊那位還是西邊那位?”
“西邊,”林半月一面無奈的答應著,一面連忙走了出去。
“喂,媽?”
“月月呀,生日快樂,”周傳玉輕輕擦拭著小店的柜臺,舉著電話輕聲說道,“怎么媽媽發的生日紅包都不收呀?”
“媽媽,我都26歲了,還收什么紅包啊?”林半月靠在墻上,一手拿著電話,緊扯著衣服下擺的手卻透露了她情緒上的不安。
“你呢,身體還好嗎?舊傷有沒有還疼了?店里的生意怎么樣?麗江的海拔會不會太高了?”
“我都好,媽媽在這里很開心,”周傳玉整理好貨架,給店門掛上了正常營業的牌子,“我有人照顧,你放心。等得空了就來古城休息休息,來看看媽媽。”
“嗯,您開心就好,”林半月漸漸放松下來,輕輕扶著額頭看向窗外,“媽,您和安東尼——”
“啊,我們挺好的,”周傳玉有點緊張,轉身看見了從里間走出的高大身影,連忙扯了一個笑容。
一時兩人誰也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周傳玉才有點尷尬的說道,“月月,店里來人了,媽媽就先掛了。生日紅包記得領。”
“啊,哦,媽媽拜拜,”話音還沒落下,電話那頭已經是忙音了。
就像晴空萬里的藍天突然飄來一朵烏云,遮住了一早上的好心情。幾個連續的轉賬記錄把屏幕填的滿滿的,林半月怔怔的望著和媽媽的微信聊天界面,好甚至忘了江星嵐還在琴房里面等她。
“月月呀,”江星嵐悄悄探出頭,沖他揮了揮手機,“我可已經跟晨兒還有阿勉打過電話了,你要是放我們鴿子,會被群毆的。”
“阿拉搜!”林半月連忙回過神,到底沒有收下生日轉賬,抬起頭向琴房走去,“燒烤當然要去啦!開什么玩笑呢,我得趕緊給自己訂個漂亮蛋糕,賊貴那種!”
江星嵐忘記了上次和林半月,和朋友們喝酒到底是什么時候了。好像自從好友跌入海底,那些快樂的事情也一起被遺忘和塵封。
喝到最后,四人舌頭都大了,說話都有點說不清楚。江星嵐窩在自家男友懷里,卻抓著林半月的手不肯放開。
“好啦,我又不跑,你行行好松開手讓我再吃兩口行嘛?”林半月無奈的趴在桌子上,但是手勁大卻是鋼琴人的通病,怎么掰都掰不開。
“真的,星嵐,你再讓我吃兩口,不然一會兒出門冷風一吹我又該頭疼了。”
“胡說你,我們家大月亮可能喝了,”江星嵐翹著二郎腿,再一次舉起啤酒杯。
“月啊,你可不能跑,我是星星,你是月亮,月亮怎么能跑呢?趙書勉,你可要把這個學姐看好,你可是二級運動員,她跑了你要追的!”
“月亮不跑,不跑——”林半月抬起身笑嘻嘻的拍了拍一旁一臉懵的趙書勉,轉過頭嗔了一眼江星嵐。
“行了你,多老的梗了!別欺負阿勉了多好的孩子啊!虧人家天天喊你前輩你不害臊嗎?這種梗,是只有殷志源那種阿扎西才會玩的陳年舊梗!”
“為什么還是殷志源,不是讓你夢厲旭和金希澈了嗎?”江星嵐靠著徐克晨,嘟噥著撒嬌,“你怎么不聽話,嗯?是姐姐提不動刀了嗎?”
“殷志源挺好的呀,”林半月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真的,他挺好的。”
“哪里好了?”不知為何,趙書勉忽然把烤串塞到林半月手里,倒了杯溫水也順勢放在她手邊,這才加入話題繼續說道,“不過殷志源到底誰啊。”
“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林半月吃了兩口肉串,可到底支撐不住,又趴了回去,小小聲的帶著醉意和笑意說道。
“他說我辛苦了……他說,想一個人待著是很正常的事……他說,他說,人生要找一件讓自己很快樂很快樂的事情去做——嘿嘿,志源歐巴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呢。他懂我。”
“這孩子魔怔了,”江星嵐把隨身的小包撈了過來,拿出卡遞給充當人形靠枕的徐克晨,“喏,拿我的卡付錢。這是今年最后一頓酒。”
“今年剛開始呢怎么就是最后一頓?”徐克晨接過江星嵐的卡,轉手又給塞回她的包里去了,舉著手招來服務員,勞煩人家把結賬用的post機拿過來。
“大月亮不是好了嗎,好了我們就多出來聚聚。”
“胡說什么呢,”江星嵐拍了拍徐克晨的臉,言語不清的說道。
“大月亮要備賽,喝酒會影響手指靈活性的!誰都不許讓她喝,聽到沒?嗯?說你呢趙書勉,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司馬昭之心。”
“知道了,星嵐姐,”趙書勉嘆了口氣,把林半月的大衣蓋在了有點睡過去的人身上,“克晨哥,這兒就麻煩你了。我先送半月回去。”
“嗯嗯,去吧,”徐克晨沖他們揮了揮手,又把跟散了架似的女朋友扶起來,“辛苦你了,送回去了給我們發個消息。”
過了好一會兒,江星嵐才稍稍坐了起來,有點憂愁的望向還未走遠的趙書勉和林半月,“晨兒,你說,他倆能成嗎?”
“我瞧著啊,”徐克晨接過服務員送來的小票,站起身替女朋友圍上圍巾,“我瞧著啊,夠嗆呢。”
或許是夜晚的風太冷,林半月從燒烤店走出來倒清醒了一點,拍了拍趙書勉虛扶著的手道,“沒事,我一個人能走。”
“半月姐,我扶著你吧,剛剛你和星嵐姐喝的太猛了,”趙書勉搖了搖頭,護在林半月身后,“要不要我叫個車?”
“不用了,這里離家又不遠,我們慢慢走一會兒吧就當醒醒酒,”林半月笑了笑,拍拍趙書勉的肩膀。
“之前沒跟你說,跳跳是個好孩子,挺聰明的。跳跳媽媽性格豪爽,就是脾氣急了點,都是有話直說,沒啥壞心眼,要是有時候她說話讓你不舒服了,你別放心上。”
“沒有,我本來就想是音教碩士在讀,教跳跳給我帶來了很多感悟,對我的論文很有幫助,”趙書勉有些緊張的推了推眼鏡,“還要謝謝學姐肯給我這個機會。”
“說什么啊,你可是我的同門師弟,當然能做好啊,”林半月罷了罷手,絲毫不放在心上,“那時候幸虧有你來救場呢,要不然還要給星嵐惹不少麻煩。”
“身體上的事誰說的準啊,半月姐不要放在心上。只要學姐身體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聽到你這么說,我就安心了,一直擔心給你添麻煩呢。”林半月聽了趙書勉的話,心里感到一陣慰貼,又有點抱歉的感覺自己對他也確實有些過于生分了。
“改天一起吃飯吧,阿勉,姐姐請你吃椰子雞。”
“好哦,那學姐可能要破費了,”趙書勉點了點頭,沖林半月溫柔的笑了笑。
趙書勉本就是溫柔型男生,人也長得不錯,加上平時戴一副金絲眼鏡,又不愛說話,人一多就只會靦腆的在一旁笑著。待人接物又周全有禮,專業成績也排在系里的前頭。
這種優質男神,總是很受小學妹歡迎。但人家不驕不躁,生活作風良好,這在藝術學院可不多見,趙書勉一躍而成高嶺之花。大一到大四不知道收了多少情書呢,快成央音院那一屆的傳奇神話了。
倆人又聊了聊專業和備賽上的事,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林半月住的小區門口附近。
“好了就到這吧,本來應該請你來我家喝杯水,但是今天不早啦,怕你趕不上末班地鐵,所以下次一定,”林半月停了下來,指著馬路對面說道。
“那里就是小區大門了,就送到這吧,辛苦了。你一直往前走就是地鐵口,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學姐一個人可以嗎?”趙書勉也停下來,想了想轉身對她說道,“那我在這里等一會兒吧,看著學姐進去了我再走。再次祝你生日快樂咯。”
“謝謝,我一個人可以的,真的不用等了,你——”林半月還想拒絕,忽然看見了小區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路虎,她頓了頓,復又看著趙書勉說道,“沒事,你先走吧。”
“怎么了?”趙書勉察覺到林半月的敏感情緒,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那是,你父親的車吧——”
“啊,對,”林半月拉了拉圍巾,盡量不讓趙書勉看到自己的表情,她沉默的望著不遠處閃爍的車燈,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是啊,東邊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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