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大夢初醒

    以宴清虛的身手，即使處在下風(fēng)，也不至于會受這么重的傷。

    會這樣只有一個原因，他在和冥慎打的時候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硬要以傷換傷。

    紀隨的確是心疼，但同樣也生氣他這樣不愛護自己的身體。

    紀隨知道，宴清虛對冥慎的殺意有多重，只是以他這樣搏命式的打法，要不是有本源之力淬煉過的玉髓，恐怕今天要逃走的是誰還不好說。

    得寸進尺結(jié)果被紀隨一頓噴的宴清虛差點自閉，但自知理虧的他只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敢吱聲。

    誒，早知道就安安心心地讓阿隨心疼不就好了，非得嘴欠那么一句。

    宴清虛已經(jīng)開始懷念1分鐘之前對自己滿臉心疼的紀隨。

    宴霜聽著兒子這會兒還在努力安慰自己，一時之間泣不成聲。

    到如今，她成功把自己變成棄子，只能依附著別人而活。

    “媽，你不要擔(dān)心太多。即使有印記在也沒關(guān)系，留著冥慎的性命便是。不能殺他，不代表就不能對付他，你不要做傻事。”宴清虛到底還是不放心，叮囑了一句。

    一看到宴清虛身上這包得和粽子一般的造型，宴霜快速跑了兩步，在伸手抱住宴清虛之前又生生忍了下來，只是緊緊抓住他唯一完好的手掌，淚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封裝在一個玻璃罐中，冷眼看著這些年里她的可笑行徑。

    因為一己私欲，冥慎毀了她的人生！

    年少的宴霜是驕傲而意氣風(fēng)發(fā)的，那會兒的宴家，也從沒想過將她當(dāng)成一個利益交換的工具。

    紀隨這才發(fā)現(xiàn)，這樣的宴霜，其實和宴清虛看起來十分相似。

    宴霜的淚，是為了那被迫死在多年前的自己，和這么多年委屈宴清虛的時光而流。

    看著宴霜猛地彎下身子，發(fā)出的哀鳴并非以往柔弱的哭泣，而是帶著憎惡與痛苦的嘶吼，和以往看起來像是菟絲花的她全然不同。

    似乎看出了宴霜的想法，宴清虛低聲安慰道：“媽，不是你的錯，別攬在自己身上。”

    那時的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有一天會為了一個男人，一個毫無人性的魔族，而“無怨無悔”了這么多年。

    更何況，紀隨一直覺得奇怪，以冥慎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生得出宴清虛這樣的人？

    想到或許這才是宴霜真實的性格底色，她相當(dāng)于被硬生生侮辱了這么多年，紀隨的眼中閃過不忍。

    她一想到差點因為自己，而害了宴清虛還有紀隨，她恨不得直接死在冥慎手里。

    紀隨掃視了一下周圍，因為剛剛的打斗，雖然低階的穢獸被嚇跑，但不確定會不會引來高階穢獸。

    此時的她們并不適合再進行一場戰(zhàn)斗，因此她開口道：“有什么先回特勤處再說吧。霜姨身上的印記也需要再研究研究，還要看看小川子身上有沒有什么異常。”

    雖然眼圈還紅著，可她的臉上再也沒有當(dāng)初那種沒有依靠就六神無主的怯懦。

    “阿宴，小隨，我真的沒想過要跟著他走……”宴霜雖然身體不受控制，但意識一直是清醒著的。

    她甚至有些回憶不起自己是如何和父母吵架，甚至斷絕關(guān)系，讓家族對自己徹底失望，直至厭棄。

    如今的她，只需一想便能明白，以宴家的勢力，如果沒有冥慎暗中幫忙掩藏行蹤，又怎么可能會讓她們母子躲過那么多年？

    紀隨和宴清虛都有些擔(dān)心宴霜的狀態(tài)，任誰發(fā)現(xiàn)自己這么多年都在一個居心不良的人操控之下而活，醒來的時候都會崩潰。

    宴清虛似乎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母親發(fā)生了一些自己無法預(yù)知的變化，但他看著宴霜如水洗過一般的眼睛，又覺得應(yīng)該是件好事。

    宴霜是宴家嫡系之女，雖然覺醒的天賦特殊，但她也曾是家族中的明珠。

    “不管怎么樣，都得想辦法解決。”宴清虛對宴霜的轉(zhuǎn)變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只是不知是否不習(xí)慣，看著這樣的宴霜，宴清虛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安。

    說到“伴侶”二字時，她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嘲諷。

    而偏偏就在宴清虛覺醒后沒多久，他們便被宴家發(fā)現(xiàn)，被宴商直接找上門來。

    “宴霜，你還要再這樣當(dāng)一個只會流淚的廢物嗎？”她問自己。

    宴霜看著眼前已經(jīng)獨擋一面的宴清虛，再想到曾經(jīng)年幼的他從未抱怨過自己，只是永遠都用小小的身軀護著她。

    她本以為宴霜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平復(fù)，卻沒想到宴霜在近乎發(fā)泄地嘶吼了兩聲之后，極快地平靜了下來。

    等他的傷口處理好，陸川也帶著蘇醒過來的宴霜走了過來。

    一切都是在遇到冥慎之后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她那會兒都在做些什么呢？

    或者說，曾經(jīng)的宴霜。

    往日那些清晰的記憶，和對冥慎所謂“刻骨銘心的愛”，此刻像是霧里看花。

    當(dāng)初她如同著了魔一般鐵了心要跟著冥慎，哪怕冥慎連跟著她回去宣誓主權(quán)都未曾有過。

    如今回首往日的一切，宴霜只覺得如大夢一場。

    她帶著宴清虛這么多年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茍且度日，冥慎全都看在眼里！

    對冥慎來說，宴霜只是個助他誕下“魔主”容器的道具，宴清虛唯一的價值也只是容納晦息而已。

    宴霜輕聲開口：“我身上的印記，應(yīng)該是獨一無二的。我曾經(jīng)似乎聽冥慎說起過，這是魔族對自己伴侶的束縛。”

    越是驕傲，在清醒時便越是痛苦。

    一旁的陸川看著宴清虛母子的樣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個微微羨慕的表情。

    想到當(dāng)初她為了等冥慎，而躲著宴家，帶著年幼的宴清虛在泥潭區(qū)苦苦掙扎。

    現(xiàn)在看來，宴清虛的性格，恐怕是更像宴霜的。

    宴霜微微一笑，徹底舒展的臉上竟多出了些艷麗之色，紀隨和陸川對視一眼，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她不愧是宴清虛的媽媽。

    而宴霜則溫和道：“阿宴，你放心，他這樣的畜生，還不至于讓我以命換命，不值得。”

    紀隨看著這樣的宴霜，不由笑道：“霜姨，我都不敢想你年輕的時候有多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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