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隊！”

        “講！”

        “網安部的同事說，最近在網絡上監視到了關于李景玉的發帖，他們已經整理好資料送過來了！”

        “我馬上到。”

        男人言簡意賅地回答后掛斷電話，開往許知月小區的車掉了個頭，飛馳而過。

        在李景玉這個案件上，沒人比張成更著急。應該說，無論是哪個案件，張成總是更著急的那個。

        在生活和工作上，張成就像是兩個人格。生活中他隨性溫和，但一遇上案子，他就是壓迫感最強的那個人，不允許一絲一毫的線索湮滅。

        這也和他的信念感有關。

        張成在警校的老師曾經如此評價他：

        “張成，你天生就是警察。”

        是的，張成就像個天生的警察。

        他當了二十年刑警，心中對于真相的渴望、對于罪惡的厭惡、對于受害者的共情，沒有一天有一絲一毫的消沉，這些東西仿若天生，從他的胸腔源源不斷地產出，守衛著他愛的國家。

        細雨連綿。張成趕到警局，從遞過來的資料中嗅到了某種意味深長的情感。

        “全都是李景玉真做過的嗎？”張成道。

        “是的，根據爆料人的時間線我們去排查了，真實性很高。”網安部的同事推著眼鏡說：“能看出來發帖人的技術非常高超，以我們的技術追查起來都特別困難，而且需要時間才能破解。”

        張成沉吟了半晌，忽然問道：“你們覺不覺得手法和某個人有些像？”

        網安部的同事立刻心領神會：“沒錯，和m的手法很像。我剛剛就想和你說。你看，域名的轉換方式幾乎一模一樣。”他嘆了口氣，又道：“但是那個網站的安全性要比這個高太多。”

        張成點點頭。

        “能不能通過這個帖子去分析m的行為方式，試試進入那個網站？”

        “我們在嘗試了。你放心，一有結果我們就通知你。”

        “好，辛苦了。”

        張成同他點頭，目送他離開，又把視線放回了手中的資料。

        帖子發表于昨天凌晨一點左右。開始熱度很小，發帖人按目就班，每隔半小時發布一條訊息。

        后來這些證據齊全的東西牽扯的人越來越多，貼子的熱度也越來越大，被網警注意到，才發現和近來的兇殺案的死者有關。

        網絡上討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就在剛剛，帖子飄上了微博熱搜。

        嘉林市的領導也發現了這件事，鑒于案子還沒破，這個貼子的影響又越來越大，上面也開始施壓，要求趕緊給民眾一個交代。

        網絡上義憤填膺的聲音不外如是，叫著李景玉死得好的聲音也很多。

        隨著帖子的發布進行，最近很火的一個當紅小生的瓜也被發了出來。粉絲吃瓜吃到自己家，調轉槍頭開始攻擊發帖者，攻擊力不容小覷，好像要把發帖者的祖宗十八代都刨出來問候。

        局面越來越混亂，堪稱年度網絡大戲。

        網友們紛紛表示這是今年吃到的最爽的瓜。

        還有人扒著發帖人讓他發自己對家的瓜，等一個錘。

        不得不說，發帖者對于人心的把控十分熟練。熱度持續不斷，甚至愈演愈烈。

        李詩情理所當然沖到了吃瓜第一線，把帖子給許知月轉了過去：“月月你看這個！我的天，我就說那個xx絕對不是什么好人！”

        被錘的男明星是李詩情最近很討厭的一個人，據說此人的粉絲憑借無理取鬧、不講道理、沒有腦子。拆了很多人的家，包括但不限于游戲、小說、影視界。

        許知月順手幫了個小忙，理所當然地查出來此人沒出道的時候和李景玉的某種關系，當然也理所當然地發了出來。

        許知月回復了個抱抱的表情：“惡人有惡報！”

        旁邊的關白樂笑道：“你竟然能交到朋友，被你的外表騙了吧？”

        “…”許知月對他翻了個白眼：“我的人格魅力吸引到的好不？行了你快回家，少在這礙眼。”

        關白樂聳肩：“走就走。小哭包。”

        于是被人一腳踹回了樓下。

        張成剛看完帖子，電話就到了。

        杜局在電話那頭語氣凝重，反復強調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上面給了期限了，這個案子一定要在一周內結案，給出通報。至于帖子里的東西，我們也要同步進行，掃黑除惡是我們最近貫徹的方針……”

        杜局強調了一番。

        大約是心虛的緣故，就算李景玉公司股票大跌，公司現在的持股股東們都沒有要求刪除帖子或是如何，就算警局聯系他們也是三緘其口，沉默是金。并不在意他們的老東家如何身敗名裂，只能默默祈禱自己別沾一身腥。

        干這行的，最近幾年洗白了不少，但總有人涉足國家明令禁止的產業。

        而掃黑除惡的方針一出，瞎子也能看出來應該離開了。

        但多年的家業哪有這么容易轉變。

        就怕出頭，偏偏出了個李景玉，死了還不安分，鬧得全國皆知。

        他們恨不得飲血啖肉把李景玉揪出來再鞭尸，更不要說給他說好話了。警察來問只能學鵪鶉，安安靜靜不要生事。

        帖子里的東西先不說發出來目的如何，真實度絕對令人嘆為觀止。

        經偵科的同事都看直了眼，查封了紅寶□□之后，沒想到還能接這么一筆“大單子”。

        帖子已經被網信部的同事封存，禁止回復和留言。但現在社會影響力太大，上面秉持堵不如疏的方案，嘉林市官號先發了一個聲明。

        許知月正看著藍底白字的聲明，張成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男人的聲音充滿了疲憊，但低沉溫柔。

        “月月，你最近應該也看到了那個帖子…抱歉最近會很忙，可能沒辦法及時回復你的消息，也沒辦法一起吃飯了。”

        導致他加班的罪魁禍首許知月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溫柔道：“沒事啊，你忙你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張成本以為她會撒嬌，誰知少女竟比平時還善解人意，期待她嬌俏軟糯言語的張成不由有些失望，只得道：“知道了。月月…”

        “嗯？”許知月溫柔道：“怎么啦，叔叔？”

        “…叔、叔叔？”

        張成愣了一下。他們在一起后，許知月便改口叫張成了，這一聲叔叔石破天驚，不知怎么的，張成紅了臉，又強撐著不露出端倪：“瞎叫什么！”

        “嗯哼…”許知月聽出來張成的色厲內荏，溫言軟語地調笑他。兩人又溫存了一會，張成才掛了電話忙案子去了。

        江楓最近也談了戀愛，對方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御姐，性格有些冷清，現下有些羨慕張成：“師父，你真是好福氣，許知月對你真好。”

        張成瞪了他一眼，但耳根的紅色還沒消，此時瞪人威力大減，江楓嘿嘿一笑。

        張成無奈道：“羨慕什么，不是剛有女朋友？”

        “我女朋友太高冷了，我都不敢碰她。”江楓苦兮兮地說道。“昨天才拉了她的手，這都一個月了，好想和她親親啊…”

        江楓像個耷拉著耳朵的大狗狗，委委屈屈的。

        張成想到剛剛那聲叔叔，以及上次確定關系時那綿長的吻和少女的甘甜，耳根更紅了，沒理江楓低頭繼續看卷宗。

        江楓：“……”

        師父剛剛偷偷笑了吧！絕對偷偷笑了吧！

        江楓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剛提筆，就見葉子快步走過來敲了敲他的桌子：“外面有個高個美女找你。”

        江楓眼睛一下亮了，邊道謝邊飛也是地跑出去了。

        一個高挑美女背對江楓站在警局門口，燙著大波浪，挑染著幾根墨綠。她穿著一身黑色連衣裙，腳踩平底小皮靴，正是江楓的女朋友牽妤。

        牽妤作為一個女生，身量有些過高了，穿著平底鞋只比江楓低了半頭。

        她聽見動靜，回身沖江楓笑了笑，冷清的臉上浮現出幾絲暖意：“阿楓。剛好路過，給你帶了午飯。”

        江楓受用極了，心里抑制不住對牽妤的喜歡，抓了她的手擁她入懷。只可惜地方不對，不然江楓一定會再抱久一點。懷里的牽妤身體僵硬，半晌才放松。

        送走牽妤，江楓心情好得很，提著食盒邊傻笑邊往回走。

        剛坐下就見一個老熟人從門口進來了，黑發如瀑，身形嬌小，一聲聲張嫂送她進來。

        許知月也來了。

        江楓和她打了招呼，就見少女熟門熟路地進了張成辦公室。

        嘿嘿，他也有人送飯了。

        許知月關上門，把食盒放在張成辦公桌上僅剩的那片空地。笑道：“叔叔，吃飯啦。”

        張成正笑著要拉她的手，笑容便垮在了臉上，欲哭無淚：“別瞎叫，月月，我會被當成變態的。”

        許知月發出疑問的嗯聲，湊近道：“叔叔不是變態嗎？喜歡比自己小二十歲的女孩子？”

        少女完美無瑕的面孔近在咫尺，張成不由得屏住呼吸，垂眸道：“……你確定你不收回這句話？”

        “為什么要收回呀？”

        許知月佯裝無知，靈動的面孔半是清純半是誘惑，抬手捧著張成的臉，然后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叔叔……”

        她在他耳邊輾轉開口，一聲叔叔叫得九曲回折，明晃晃地誘惑著。

        禁忌感永遠是人類永恒的愛好，張成也不例外。叔叔二字明明襯托地他像毫無廉恥的變態，偏偏從少女口中說出來，讓他心里火燒火燎，半點苛責的話也不能說。

        他緩緩嘆了口氣，環著少女，猛地把人抵在了辦公桌上。少女驚呼一聲，隨后被封口再也不能作亂。

        半晌，張成終于肯放開她，啞聲道：“還叫不叫了？”

        “…不叫了…”許知月不得不低頭，抿著發麻的唇瓣：“吃飯吧，吃飯吧。”

        張成宣誓了地位，心情大好，連帶連軸轉多天的疲憊都少了很多。他摸了摸許知月的腦袋，揉亂她的發絲，換來輕輕的捶打抗議。

        打開食盒，噴香撲鼻。

        “你做的嗎？”張成食指大動，驚訝道。

        “啊，我親自買的。”許知月吐了吐舌頭，理直氣壯。

        “……”

        再次因少女的坦誠相待失笑。張成心里把以后的家務都攬住，給少女夾了一筷子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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