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食欲
艾德里安接過蘋果大小的盒子。盒子由最普通的紙殼制成,通體粉色,最前面印著一只hellokitty,正上方用劣質(zhì)的絲帶綁了個蝴蝶結(jié)。
廉價但十分干凈,能看出主人非常愛惜它。
“這是什么?”
“這是小姐的水晶球。小姐昨晚托一名女傭交給您的,可惜光太暗了。”
艾德里安皺起眉,打開盒子,拿出水晶球。
水晶球也粉粉嫩嫩的,下面由一個塑料臺托著,球里站著一只耳朵綁著粉色蝴蝶結(jié)的小貓,做工十分粗糙。打開開關(guān)后,小貓發(fā)出五顏六色的光,還會唱歌。
艾德里安猛然想起它的來由。
一天晚上,他牽著喬可夏在公園散步,途徑一個小地攤時,喬可夏說想要這個,他就買下送她了。
他送過很多禮,多得根本記不清了,但這個水晶球卻印象很深——這是他送過最廉價的禮物,僅僅花了一米元。
艾德里安藍(lán)眸垂了垂,心里說不上什么滋味兒。
他自以為給了她足夠優(yōu)渥的生活條件,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可他隨手買下的僅僅一米元的小東西,卻被她當(dāng)寶貝珍藏了將近一年。
艾德里安將水晶球裝回盒子里,交給楊叔:“放我房間吧。”
喬可夏醒來后,望著陌生的天花板呆滯了兩秒。雨過天晴,鳥雀落在窗臺上嘰嘰喳喳地叫著。
回想起昨晚,她騰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狠掐了一下胳膊。看得見,聽得著,也能覺著疼,問題不大。
懸起來的心臟落回了實處。
七點半,女傭準(zhǔn)時敲開了門。
喬可夏收拾好下樓吃飯時,意外看到艾德里安坐在沙發(fā)上。他身著淺灰色的居家服,淡金色的發(fā)尾微微濕潤。陽光落在上面,隱約浮現(xiàn)一層朦朧的光暈,沖淡了不少疏離感。
喬可夏欣喜地跑下樓,小兔子似的就要撲上來,卻在最后幾步剎住了車,站在離他一米遠(yuǎn)的位置,雙眼明亮:“爸爸!”
艾德里安其實早聽到動靜,此刻才放下報紙,抬起頭來:“嗯,吃飯吧。”
餐桌前,父女倆面對面坐著。楊叔給喬可夏倒上牛奶后,退在一旁。
先生有多久沒陪小姐吃早餐了?
他猜到昨晚停電肯定發(fā)生了什么,但沒有過問。他確實囑咐過小姐這兩天不要打擾先生,可孩子有孩子的表達(dá)方式,現(xiàn)在這樣不挺好的嗎?
喬可夏一吃東西,才知道自己喪失了味覺。
面前的食物擺盤精美,賣相極好,可一送到嘴里,再好看也是味同嚼蠟,咽下去都困難,得就著牛奶。一點兒食欲都沒有。
艾德里安難得陪她吃頓飯,她不想那么掃興,于是吃得很慢很慢,一口面包能嚼三十下,牛奶很快見了底。
“不好吃?”艾德里安放下刀叉,給她添上牛奶,指背在杯子上靠了一下,“想吃什么可以再讓保姆做一份。”
喬可夏想說不用,畢竟她現(xiàn)在吃什么都沒味兒,腦子里卻突然靈光一閃。
艾德里安不是偏好華國女人嗎?華餐……這是個好機(jī)會!
但是跟爸爸要東西也是有講究的。你不能直接說,得讓他自己發(fā)現(xiàn),然后還心疼你的懂事,從而主動給你更多。
喬可夏原生家庭有輕微的重男輕女,但她作為長姐,小時候依舊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水得水的。里面可少不了小心機(jī)。
“沒有,很好吃,”喬可夏連連搖頭,咽下面包。卻在不經(jīng)意對上他的眼睛時,目光躲閃,低下了頭,“可可只是……只是想跟爸爸多待一會兒。”
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簡直滿臉寫著:我想吃別的,但是我不說,我偏要找借口,因為我懂事。
艾德里安點了點頭:“多吃點,晚上如果有時間,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真的嗎?!”
“上次答應(yīng)過你。”
艾德里安沒有像虛構(gòu)模擬中一樣安排出差,這是件好事兒。喬可夏心情一好,吃起來也帶勁兒了不少,雖然最后還是沒吃多少。
席間,她有悄悄觀察他的表情。只發(fā)現(xiàn)他動作優(yōu)雅,神色如常,一直到出門上班都沒有任何表示。
喬可夏擔(dān)心他沒看懂。
不只是她擔(dān)心,楊叔比她更擔(dān)心。
午餐時,楊叔特地囑咐保姆做了喬可夏以前最愛吃的牛肉。可吃飯時,她依舊沒吃多少,學(xué)習(xí)和玩耍卻很有精神,不像生病。
楊叔猜到了什么,沒有直接問,但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終于在下午,發(fā)現(xiàn)她抱著平板,正在看一檔華國的美食節(jié)目。
“小姐想吃華餐?”
喬可夏點了點頭,舉起平板給他看節(jié)目上的鹵肉飯,葡萄似的大眼睛晶亮亮的:“上次視頻的時候,媽媽在吃這個。”
“小姐這是想媽媽了,”楊叔笑容中夾著股惆悵,又問,“既然想吃,早上為什么不告訴先生呢?”
喬可夏緩緩收回平板,垂了垂眸子:“可可怕爸爸也會想他的媽媽。”
艾德里安的媽媽,也是一名華國女人,可是她再也回不來了。
聞言,楊叔呼吸一滯,胸口像被鈍器錘了一下。他昨晚告訴小姐那些,只是不想讓她過于自責(zé),卻沒想到她能考慮這么多。
楊叔第一次感到后悔。
她才四歲,不應(yīng)該讓大人的憂愁綁架了她原本簡單的快樂。
艾德里安晚上回來得很早。其實也不算早,正趕上飯點兒,但他以前基本上都在外面吃晚飯。
喬可夏味覺沒有恢復(fù),依舊食欲不振。可能是前兩頓吃得太少,肚子餓了,才多吃了兩口。直到艾德里安說要帶她出去散散步,才來了興致。
小孩子睡得早,散步回來喬可夏就累了,便回房間休息了。
微涼的晚風(fēng)將窗簾吹得鼓起,花園里傳出啾啾蟲鳴。客廳再次空了出來。
艾德里安解開領(lǐng)口的兩顆扣子,枕著手肘仰躺在沙發(fā)上,曲起一條長腿,姿態(tài)慵懶隨意。
時間空出來后,他不得不面對喬可夏的那些“異常”。
一次,可以理解為拘謹(jǐn),兩次呢?哦,不對,加上昨晚,應(yīng)該是三次了。
他以前問過楊叔,可可平時的飯量是今天的兩倍。為什么會這樣?
艾德里安抽出根煙來點上。
可可以前對他很熱情的……對,就是熱情。
他原以為自己陪她睡覺,陪她吃飯,她會開心得不得了,與他更加親近。可事實卻截然相反。
艾德里安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抬手將額前的碎發(fā)撩到后面。
是昨天晚上嚇到她了嗎?還是——
楊叔哄喬可夏睡著后,下樓朝艾德里安走來。他站在不遠(yuǎn)不近的位置,微微欠了欠身子:“先生,小姐今天食欲很差。”
“嗯,我看出來了。”
楊叔肩膀微微放松,他還擔(dān)心先生看不出小姐想換口味兒。看出來就好說了。
艾德里安慢吞吞從沙發(fā)上坐起來,掐滅了手里的煙,“可可……不喜歡跟我吃飯。”
楊叔:……
不,您沒看出來。
“小姐很喜歡跟您吃飯的,她只是想媽媽了。”
艾德里安抬了抬眼皮:“嗯?”
楊叔把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事系數(shù)告訴了他。艾德里安一直懶懶地靠在沙發(fā)上,半闔著眸子,神色看不出喜怒。
沉默片刻,他手指在煙盒上點了點:“楊叔,你怎么越活越倒退了,陳年往事,跟可可提那些做什么?”
楊叔:“是我欠考慮。”
這是先生的禁忌,本不能說的。可先生現(xiàn)在并沒有發(fā)怒,說明他心情還不錯。
艾德里安擺了擺手:“你去忙吧,廚師的事我會安排。”
楊叔應(yīng)了聲便走開了。
艾德里安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輕笑了聲。怪不得可可當(dāng)時沒有離開,是在心疼他沒有媽媽嗎?
他一個三十歲的大人,居然被一個四歲的小孩兒心疼了。
系統(tǒng):【艾德里安幸福指數(shù)+2,當(dāng)前幸福指數(shù):17】
喬可夏半夢半醒間聽到提示音,嘴角彎了彎。果然還是楊叔靠譜啊。她翻了個身,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喬可夏的味覺就恢復(fù)了,頓時食欲大好吃嘛嘛香。今天艾德里安不在,但為了不穿幫,她只吃了七分飽。
晚上艾德里安沒有回來,但楊叔笑呵呵地領(lǐng)了一位華國女人走了進(jìn)來。
喬可夏聽到動靜,好奇地打量著她。
女人約莫四十五六,小眼睛小鼻子,體態(tài)豐腴,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十分和藹。皮膚保養(yǎng)得不是很好,有明顯的黃褐斑和魚尾紋。
楊叔介紹到:“小姐,這位是張姨,在華人街廚藝大賽中蟬聯(lián)三屆冠軍,最擅長的菜是宮保雞丁。”
“哎呀這個女娃娃可真俊!想吃啥,姨給你做!”
一股食堂阿姨的熱情氣息撲面而來。
喬可夏:……
怎么跟她想象的“□□”設(shè)定不一樣。
喬可夏沖她甜甜地笑了笑,隨便報了個菜名。張姨很快就做好了,還多做了兩道拿手菜,做完便離開了。
喬可夏聞著熱騰騰的飯菜香味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吃完飯,楊叔問她好不好吃。
“好吃!”喬可夏摸著撐的圓滾滾的肚皮,打了個嗝。頓了頓,又皺起眉頭來,“就是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哪里不對?”
喬可夏冥思苦想半天,糾結(jié)道:“大概是……年齡不太對。”
“年齡?”
楊叔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如實轉(zhuǎn)告給了艾德里安。
“年齡?”
艾德里安喂魚的手一歪,一整包飼料全倒進(jìn)了剛換的魚缸里。
他輕嘖一聲,掛斷了電話。小魚苗兒們爭先恐后地?fù)寠Z飼料,幾乎要把肚皮撐破,他忙叫助理進(jìn)來換水。
兩個助理合力才把魚缸弄干凈,出門后相視一眼,無奈攤了攤手:“adrien真的不適合養(yǎng)魚,這個月都養(yǎng)死了五缸了。”
第二天晚上,楊叔又領(lǐng)了一位女人回來。這次倒是膚白貌美大長腿,柔順的金色長發(fā)彎彎地托在肩上,笑起來恬靜又溫柔。
設(shè)定倒是滿足了。可惜,是個米國人。
楊叔介紹到:“這位是anna小姐,在全米華餐廚藝大比拼節(jié)目中突出重圍,奪得第一名,凡是叫得上名字的菜都會做。”
anna努力用別扭的華語問道:“小姐,您想吃川菜,魯菜,粵菜,還是東北大鍋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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