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驟雨
“別過來!別過來!”
香薺驚恐地尖叫著,她握緊了手中的菜刀,胡亂地向前砍著。
可她哪里是一個五大三粗漢子的對手,還沒有掙扎幾下,便被那漢子從手中直直奪過了刀去!
“美人兒的性子真烈啊,爺就是喜歡這樣的!”
漢子獰笑著,把菜刀遠遠地扔了出去。他的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抓住香薺的手腕,令其動彈不得。
眼看那張布滿酒氣的丑陋臉孔越來越近,香薺的心如入冰窟!
“真美啊!”
漢子雙眼迷離地看著香薺的臉,手上卻毫不猶豫地撕起了她的外裳。
裂帛之聲在屋中驟然響起。
“不要!放開她!快來人啊!”
陳子安絕望地大喊道,他不斷地用手擊打著窗欞和墻壁,希望引起別人的注意。可這間佛堂地處偏僻,又天色已晚,回答他的,只有屋外不斷加劇的風聲。
陳子安無力倚在輪椅上,臉色蒼白如紙。
突然,他看到了角落的燈臺。
何不以烽火為號?
他深吸一口氣,顫抖的手艱難地摸向身邊的燭臺,狠下心點燃了佛堂的一角。
火焰迅速蔓延,瞬間點燃了佛堂內的帷幔,屋內頓時充斥著濃煙和火焰的焦味。
那漢子正在興致上,驟然抬起了頭:“你他媽不要命了!瘋子!瘋子!”
陳子安雙目通紅:“我再說一遍,放開她!”
香薺抓準機會,迅速脫離壯漢的鉗制,快速用手肘用力擊打他背后幾個大穴。
那壯漢只覺得雙腿一麻,便直直摔倒在地。
香薺連忙拿起煮水的陶罐,狠狠向壯漢的后腦擊打而去。只見那大漢驚怒著大喊一聲,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公子!”香薺迅速沖到陳子安的面前,滿眼都是淚水:“你怎樣了?”
香薺這才發覺,陳子安的雙手都已是淋漓的鮮血,想是不斷放在擊打窗欞和墻壁所致。
陳子安大口喘著氣,亦是擔憂道:“我沒事,你呢,你還好么?”
香薺含著淚搖搖頭。
她的衣裳都已被扯爛了,但幸好陳子安火燒得及時,未曾真的受辱。
四周滾滾的濃煙涌起,陳子安陡然變色:“快滅火!先救供臺!”
香薺緊咬下唇,強忍著心中的余悸,她迅速地抓起一旁的被子,快速撲打蔓延至供臺附近的細小火焰,又用陶罐裝水不斷地向帷幔上潑去。陳子安雖然無力起身,卻也拼盡全力挪動輪椅,靠近屋內存水的水缸以協助滅火。
房內的水缸很快便見了底,火勢卻尚存不少。兩人正愁眉不展之際,突然一驚雷聲乍起。
天公作美,竟下起雨來。
春雨傾盆而至,很快便澆滅了燃燒的房屋。
此時兩人已忙了小半個時辰,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兩張俊秀的臉都被火熏得焦黑。
兩人大口喘著氣,沒有發現那地上的丑陋漢子已悄然爬起了身。
香薺剛緩了一口氣,便聽到身后傳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
“臭婆娘!今日我便送你們這對鴛鴦一起去見閻王!”
香薺驚恐地回頭,只見那丑陋漢子竟已站起了身,狠狠舉起燭臺向他們疾步走來!
“公子小心!”
情急之下,香薺只能背過身去,緊緊抱住陳子安,將他護在自己的懷里。
就在這時,一只箭矢破空而出,精準無比地射入那丑陋漢子的后背,那壯漢雙目怒睜,應聲倒地,沒了呼吸。
張道全放下手中的弓箭,額角還滴著雨水,快步跨到香薺身邊,滿臉都是驚怒之色。
他的呼吸紊亂,快速上前查看,焦急地問道:“怎么回事!我方才在塔上看到此處著了火,便率士兵快步趕來,你、你們可有傷到?”
香薺終于得救,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張道全這才發覺,香薺身上的衣衫破爛,竟不是被烈火烤的,而像是被什么人撕碎一般!
他望向腳邊死去的漢子,突然意識到此處方才發生了什么。
張道全連忙脫去外袍,輕輕為香薺披上外衣。香薺看著屋外的士兵,沒有推拒,只低下頭輕輕道了聲謝。
張道全轉過身,臉上的溫柔神色消失殆盡,怒聲道:“于都頭何在!”
一個長官模樣的人快步跑上前來,滿臉是汗,顫顫悠悠道:"下官、下官——"
張道全怒聲道:“爾等身為朝廷士官,竟縱容兇徒在你的眼皮子下行兇!此番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后果不堪設想!此次罰你十軍棍,小懲大誡,若再有此等事件發生,你可要留意你這腦袋!”
“是,是——”
那于都頭長舒了一口氣,點頭如搗蒜。
張道全給兩側親兵使了臉色,于堵頭立刻被兩側的兵士待下去行刑。
院中立刻傳來了棍棒擊打皮肉之聲,以及男人吃痛的悶哼聲。張道全立在屋中,不發一言,只冰冷著一張臉,卻讓四周兵士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陳子安看著張道全威風的側顏,又看了看身邊尚在余悸中的香薺,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
他有什么好擔心的呢,有這樣的人護著她,總好過他這個殘廢。
陳子安該是欣慰的,卻再也支撐不住,喉間涌出一口鮮血。
“公子!”
香薺大叫著撲向陳子安,陳子安卻昏了過去,人事不知了。
再醒來時,已經是晨光熹微。
屋外的雨聲還在簌簌作響,四周已無一人,只剩香薺守在他的床邊。
香薺眼圈微紅,顯然是一夜未眠。看到陳子安醒來,她連忙擦了擦淚,笑道:“公子醒了?我去給你溫藥,你只是太累了,喝了藥就好了。”
陳子安只覺得渾身冷熱交加,似是燒了起來。
他看到了角落里的紅色牌子,心下了然,虛弱道:“醫官可說,我還有多少日活頭了?”
香薺身子僵硬,想起方才師父的話。
“——重癥從來未有人超過五日。”談云輕輕嘆了口氣:“我盡力了,若沒有奇跡發生,還是盡快準備后事吧——”
香薺的淚水再次掉落下來。
又哪有什么后事可準備的?最多便是以一罐子裝了骨灰,再載入陳家祖墳去。
可陳子安才二十一歲,他不該有這樣的結局!
“怎又背著我偷偷抹眼淚了?”陳子安虛弱地笑笑:“你去供臺看看,那是我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可還喜歡?”
他用盡全身力氣,扯了扯香薺的袖子:“既如此了,便更要珍惜所剩的光陰,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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