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艱難的從雪地里爬了起來，這幫王八蛋下手可真黑，如果不是上課的聲音及時傳來，估計他便要倒在雪地里這輩子可能都很難爬起來了。

        他揉了揉被打的發暈的頭部，感覺自己的傷勢還不算嚴重，這點皮肉之苦他早就習慣了，不然換成別人可還真的受不了。

        他從地上抓了把雪，在傷口上擦了擦，慢慢的走進教室，不過一想到鐘鳴那囂張的樣子，他就恨得牙癢癢，自己挨了一頓皮肉之苦卻換來了他跟別人的甜蜜蜜，這特么算什么玩意啊。

        “媽的，走著瞧，這個仇早晚要報的。”望著鐘鳴消失的地方，張浩低聲的嘀咕道，然后急忙向教室走去。

        進入教室，老師顯然看到他臉上的傷痕，只是叫他回座位做好，并沒有批評他遲到，但是對于鐘鳴這些高干子弟，老師也不敢多言，畢竟這些人的家長，可不是他一個小小老師能惹得起的。

        教室的講臺前，擺放著大量的木材，這些木材都是值日生每天劈好的，而坐在前排的這些高干子弟，卻不需要干活便可以很好的享受著溫暖的爐火，而像張浩這類人，卻只能呆在后排，強忍著寒冷，終于，一上午的課程上完，張浩強忍著饑寒終于迎來了午飯時間。

        午飯排的隊伍很長，張浩每次都要等著別人都拿完菜后，在走到盆前，盆里有著六個高粱面饅頭，想來全校便只有他們三個人吃著這個下等飯菜，上百人的學校，雖然這三個人之間沒有任何交集，但彼此都知道對方。

        張浩，伸出手，拿了兩個高粱面饅頭走到屋檐下，就著雪吃了起來，隨后小剛跟耗子也分別拿起屬于自己的那份午飯，吃了起來。

        其實在張浩被打的時候，二人也曾想上去幫忙，可是一個瘸子，一個又在乎學業，思索了半天最終還是放棄幫忙的欲望，老老實實的呆在了教室，可是，老天偏偏喜歡與人開玩笑，這三個人之間，無形中仿佛被命運的線牢牢捆綁在一起，直到死，這三個人也沒有分開。

        起風了，漫天的雪花隨著風嘶吼著奔向張浩那單薄的身體，當他回家時，已經變成了一個雪人，他在門口，將身上的雪拍了拍，然后進屋開始了砍柴，生火。

        張浩的奶奶正端坐在燒的火熱的炕上抽著旱煙，人老了，身體各器官衰竭，她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了，牙齒也逐漸掉光了，老人這一輩子只生了一個寶貝兒子，而這個兒子，卻是從出生就沒讓她省心過，一輩子操不完的心，自從張天明去世后，她就幾乎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生活在這個毫無道理可將的年代，家庭不好的人是得不到好工作的，張浩的母親要打掃整個廠子的衛生，可每天累死累活的干，一個月到頭來也才二十六塊錢，明明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卻被生活折磨得如同一個老太婆。

        當張浩將柴劈好，生上火，順便把大鍋里的水燒開后，母親回來了，拖著一身疲憊的母親一回家便開始忙里忙外的開始做飯。

        飯菜很簡單，一個玉米面餅子，幾個高粱面饅頭，一碟腌制的蘿卜咸菜，一碗酸菜湯，湯里竟然意外的飄著幾塊肥肉，張浩望著碗里的肥肉，口水都快流了出來，畢竟對于他這樣的家庭，一般是不大可能會舍得吃肉的，不過，雖然他好久沒有嘗到肉味了，但是他知道，母親跟奶奶比他更需要肉，胡亂的盛了一碗酸菜湯，將饅頭泡在湯里吃了幾口便拿起刀出門砍柴去了，天色逐黑，當他砍夠足夠的木頭后，張浩把奶奶明天在家燒爐子的柴劈好后，便脫下衣服上了炕。

        清晨，一輪紅日于東方升起，外面的雪也停了，大地仿佛安靜了下來，張浩從缸里打了點水倒在臉盆里，簡單的洗漱一下，然后提起兩個水桶將水缸里的水打滿，便往學校走去。

        新的一天開始了，張浩，小剛，耗子三個人隨著學校的掃雪隊伍出發去掃雪，陽光照耀在白雪上，泛出一片耀眼的銀光，在忙碌的掃了一上午雪后，各班的學生回到了學校準備吃飯，三人依然是等到操場上的人都走光后，才走到盆前拿起屬于自己的午飯吃了起來。

        “快來，有肉！”首先趕到飯盆附近的張浩，竟然看到上等飯盆中還剩下不少肉，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些高干子弟會經常出現食欲不振的現象，將好好的飯菜浪費掉，而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是一次兩次遇到了。

        眼見四下無人，他飛快的抓起一片塞到嘴里，聽到的他叫喊，小剛跟耗子也都跑了過來，這個動作被他的余光精準的捕捉到了。

        “兄弟，快過來一起吃肉吧。”張浩豪爽的邀請道，而小剛跟耗子絲毫沒有不好意思，三個正處于發育期的幾口便將這點菜吃了大半。

        而這一幕卻被剛剛在門口談情說愛的鐘鳴和春燕看到，二人一回到操場，便發現自己的飯菜居然被眼前的三人吃掉了，隨即怒道：“你們幾個小偷，居然敢偷吃我的飯菜。

        張浩，小剛，耗子三人聞聲，楞在了那里，三人雖然不懂法律，但是也知道小偷這個帽子一旦被戴上，那么面對的將是他們更為激烈的欺辱。

        “你不要亂說，是你們不吃了，我們才吃的，怎么能怪我們。”張浩趕忙解釋道，而此刻耗子則是一言不發，目露兇光的望著鐘鳴與春燕，小剛則是有些發抖，仿佛受到了驚嚇。

        “哼，張浩，你這孤兒也終于露出本來面目了，別說了，兄弟們給我揍他。”

        張浩無言，這人要倒霉，那怕是喝涼水也會塞牙，每次鐘鳴這家伙逞英雄的時候，只要一聲吆喝，便會出現十幾個人幫他，很快，這群人從教室中沖了出來，混戰即將開始。

        張浩先發制人，搶先一腳踢向鐘鳴的□□，遂不及防的鐘鳴被這一腳踢的原地直蹦高，而轉眼，張浩便被三個健壯的人圍在中間，老師們聽到聲音，將頭探了出來看了一眼后便伸了回去，開玩笑，他可不敢惹這些祖宗，要知道這幾個隨便哪個學生的家長都能讓他吃上一壺。

        不過那時候，流傳著一句話：“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不過小小的張浩并不理解這句話，甚至還在疑惑為什么與人斗還會其樂無窮，難道把一幫人整的死去活來就叫做樂趣嗎？這個問題讓小小的張浩費解了多年，直到最后他終于明白，原來所謂的法律正義要看對誰，再強大的權勢面前，所謂的法律或許就像一張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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