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喜一把抓起那隻娃娃，眼眶盈滿淚水，李瑾年見此，快步走到何喜身旁：“喜喜，怎么了？”

        “怎么會在這裡，怎么會”何喜自顧自地低喃著，完全沒聽到李瑾年的叫喚。

        李瑾年驀地抓緊何喜的肩膀，用力將她轉(zhuǎn)向自己，何喜渾身抖了一下，目光從無毛貓轉(zhuǎn)向李瑾年，哽咽著聲問道：“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

        “我不知道，不過這東西對哥來說很重要，如果不把它放在床旁陪他睡覺，他肯定整晚做惡夢。”

        “這算什么？如果歡歡對他來說是重要的，那當(dāng)時他怎么會”何喜渾身發(fā)抖，淚水直流，理解李瑾年說的話這件事情在此時比登天還難。

        “瑾年，我回來了，我們坐在床上”李景年此時抱著零食和貓咪走進了房間，他看見李瑾年的手抓著何喜，而何喜手上攥緊了他視若珍寶的無毛貓娃娃，回首瞪視著他。

        李景年看到此等光景，站定在原地，那張和某人有幾分相似的臉，同樣淚流滿面的臉，讓腦中某些事情回流，一些他不愿記起的事情在此時此刻無情地回歸。

        他手上的零食和貓咪在何喜跟李瑾年面前掉了下來，斯芬克斯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喵嗚”之后，李景年跪倒在地，死死抱著自己的腦袋，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呃啊啊啊啊！”

        大人們聽見李景年的慘叫聲，迅速跑了過來，李伯伯第一個衝向前，手臂勾起李景年的后頸：“兒子，還好吧？哈？說說話？”而后轉(zhuǎn)向李叔叔，“叫救護車，快！”

        何喜見李景年突然倒在地上，被狠狠的嚇住了，什么眼淚，什么從內(nèi)心中洶涌而出的氣憤與疑問，盡數(shù)被打回，她慢慢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貼著的，是李瑾年的溫暖的胸膛。

        她稍微轉(zhuǎn)過頭，看見李瑾年神色緊張，眼睛直直看向此時已暈倒在地的李景年，凌亂的心跳從背后傳給何喜。

        何喜從紊亂的氣息中，感受到了這人的恐懼，而他把自己護在懷中，此時依舊沒有放開。

        “你怎么突然圈住我？”何喜帶著鼻音的聲音將李瑾年的魂給喚了回來，緩緩地將牢牢圈住何喜身體的手臂鬆開。

        “被嚇到了嗎？”李瑾年問。

        “有一點”何喜吞了吞口水，動著微顫的嘴唇問，“他怎么了？”

        李瑾年搖搖頭：“不太清楚，前幾年他剛出院的時候，常常會這樣子，嚴重的時候甚至?xí)�發(fā)瘋攻擊他人，后來隨著時間過去，頻率少了許多，今年似乎是第一次吧。”

        “喜喜，妳先坐計程車回家，我跟你爸陪妳李曉伯伯去醫(yī)院，如果我們晚餐前還沒回來，妳就自己先看著辦。”何媽媽走到何喜身旁，愁容滿面地說著。

        “行吧，我知道了。”何喜回完何媽媽后，便收拾起自己的包包。

        李瑾年則跟向前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沒事，這又不是你的錯，你怎么知道他會突然這樣子呢？”

        “他唉。”李瑾年欲言又止，“好啦，妳路上小心。”

        ─────

        何喜最后是跟著醫(yī)護人員一起下樓的。

        她看著擔(dān)架上李景年的俊顏，臉色慘白，眉頭深鎖，好似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內(nèi)心是一半惻隱，一半舒坦，她承認，她見不得這個男人好。

        在電梯轎廂裡的冷氣吹拂之下，她漸漸釐清了剛剛李瑾年對她說的話。

        “明明忘記了一切，卻本能地依賴著那個娃娃，那個娃娃對李景年來說是重要的，可它重要在哪裡呢？真的是歡歡送的嗎？如果是歡歡送的，那認為它重要的理由是什么？”

        何喜覺得自己的腦袋充滿了各式各樣她無法回答的問題，在計程車上，在上樓的電梯中，她無一刻不在思考，卻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只能去問李景年本人才會清楚。

        花了十分鐘路程，何喜總算到了家裡，她進了家門，雙腳套上室內(nèi)拖進了房間，無力地將身上的小包隨意扔在床上，躺了下來。

        她盯著天花板，紛亂的思緒擾得她靜不下心，索性直接下床，煩躁地從密碼盒裡掏出何歡房間的鑰匙，轉(zhuǎn)開了門鎖，走向了何歡的書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何喜看向何歡書桌上的雪花球，將它給拿了起來，稍微晃了晃，雪白的碎片隨著水流被捲起，給人一種大雪紛飛的感受。

        但將它放平以后，雪花片便迅速墜落，那個下雪的美景轉(zhuǎn)瞬間便消失無蹤。

        這樣的東西，美得短暫，美得易碎，真不曉得李景年為什么要送給歡歡，而歡歡為什么要為這樣華而不實的東西開心半天。

        何喜抿起嘴巴，將雪花球放回桌面，從抽屜裡拿出一支手機。

        這支手機是歡歡的，幾年前她嘗試要解開歡歡的手機，看弟弟是否有留下些許訊息，可她打了先前歡歡設(shè)置的密碼、歡歡的生日、爸爸媽媽的生日、她自己的生日，甚至是李景年的生日，通通都是錯誤的。

        她先前已經(jīng)輸錯九次了，只要再一次，裡頭的資料就會被徹底刪除，她便再沒機會看到裡面的內(nèi)容了。

        何喜盯著那不久之前才被她充飽電的手機，嘆了口氣，將它放回抽屜裡，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打開了筆電，想要上網(wǎng)抓些題目拿給林嫙，搜著搜著，始終定不下心來，看著螢?zāi)簧狭宅槤M目的化學(xué)題目，腦袋裡浮現(xiàn)的不是題目的觀念，而是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她將筆電螢?zāi)恢刂仃H上，抹了把臉按開了手機。

        她想打電話給蘇昀柔，問問她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可在手指觸碰到通話之前便僵住了。

        “如果我現(xiàn)在跟她說這些五四三，她肯定二話不說就坐車回來找我了，她現(xiàn)在也有很多事情要忙，還是不要打擾她好了。”

        何喜繼續(xù)往下滑，看見了陳艾莉跟任馨，又覺得不妥，艾莉本身不是個很好的傾聽者，而這些事情和任馨說好像又有些彆扭。

        滑著滑著，她看到了李瑾年。

        “要跟他討論這件事情嗎？可我要問他什么？”何喜暗忖，在對話欄上敲敲打打。

        “你哥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打完以后覺得這是個爛問題，便按下清空。

        “他大概多久以后會醒來呢？”

        想想又覺得這問題李瑾年回答不出來，清空。

        “你剛剛為什么要抱住我？”

        這個問題一浮現(xiàn)在何喜的腦海裡，她便瞬間把它打散：“什么鬼問題啊？”

        何喜將手機給扔在床上，大步走向客廳，拿起遙控開電視。

        她轉(zhuǎn)到了一部綜藝節(jié)目，開始看著，企圖將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拋諸腦后，但她失敗了，結(jié)局是她心煩了兩個多小時。

        何喜看看時間，發(fā)現(xiàn)爸媽還沒回來，便絕望地叫了份外賣，在客廳裡配著電視吃。

        再看了會兒電視后，她衝去洗澡，走出浴室后，她從房門瞥見何媽媽的身影，便走出了房間：“媽。”

        何媽媽扭過頭來：“喜喜，妳洗完澡啦。”

        “李景年怎么樣了？”

        何媽媽搖了搖頭：“醫(yī)生說是老毛病了，沒什么，只是現(xiàn)在還沒醒過來，唉妳說好好的一個孩子，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再看看妳李曉伯伯，光想都覺得揪心。”

        何喜無言以對。

        何媽媽則自顧自地說著：“妳說人家生日，本來該開開心心的日子，卻被搞成這副德性，妳說老天怎么就不長長眼呢？明明人家是個十足的好人，卻要給人這么多磨難？”

        何喜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了：“媽，爸爸呢？”

        “他去洗澡了，行吧，我先回房間了，妳早點睡，不要搞太晚啊。”

        何喜嗯了聲，走回房間，雖然跟媽媽聊天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訊息，卻還是滿足了她一點點的好奇心。

        “找人聊聊還是比較好，哪怕是廢話。”何喜心裡邊想著，邊坐到了書桌前，繼續(xù)她下午未完成的任務(wù)。

        林嫙的家教因為兩人開學(xué)的關(guān)係，被改到了星期天，她必須要把考卷跟作業(yè)出完，今晚才能好好睡覺。

        她繼續(xù)看著題庫，抽出了一些難題給林嫙做，在這段時間的教導(dǎo)下，她的成績成長了許多，何喜覺得只是這人沒找對方法念化學(xué)，而不是她不夠聰明。

        專心做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晃眼兩個小時過去，何喜總算是把題目出完了，她揉了揉酸澀的雙眼，解開了手機看訊息。

        李瑾年沒有傳任何一條訊息給她，何喜心想他們兩個之間真的完全無話可說嗎？今天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卻什么都不想跟她討論？哪怕是歡歡的事情，他也可以問一問呀。

        何喜對此有些意見，卻渾然不覺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問題給對方。

        花了十分鐘回完了所有訊息，何喜將手機插上電，拉上了落地窗的窗簾后，關(guān)燈睡覺。

        ─────

        隔天早上，何喜朦朧著眼摁開手機看時間，看見通知中出現(xiàn)李瑾年凌晨傳給她的訊息，便從床上跳了起來，點開了那則通知。

        何喜讀完李瑾年的訊息，胸口一窒。

        “我哥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全部都。”

        “他跟我說他想見妳。”

        “妳要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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