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這樣和羅波安打架了？”

        白發幼女踩在板凳上給蓋提亞上藥，蓋提亞也不回話只是默默偏過頭想要略過這個話題，卻被女孩單手扶住臉，訓斥道：“在涂藥呢，別動。”

        白發少年表情陰沉，腦袋卻乖乖轉回來，任由女孩給他腦袋上糊了一堆藥水藥物的東西，最后用繃帶纏上。看著女孩露出放松的神情，少年忍不住解釋到：

        “很快就能恢復的，不需要用藥。”

        它的身體由七十二柱魔神的血肉構成，不論是魔力儲備還是肉/體的堅韌程度都遠超常人。如果不是先前和羅波安的打斗透支了這具身體儲存的魔力，它身上的傷口根本不會留存超過一小時。即便如此這些傷口也不會陪他過夜，藥物對他的治療效果微乎極微，甚至能夠稱為資源浪費。

        “可是不上藥我無法安心。”

        白發女孩彎腰與他平視，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難過。“就是知道蓋提亞不會因為我而動搖，我才能這樣直白地告訴蓋提亞我的情緒。”

        “我很喜歡蓋提亞，也很擔心蓋提亞。我不希望蓋提亞受傷，看到蓋提亞受傷我會特別特別難過。我不期望你理解我的感情，我只是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蓋提亞。蓋提亞對我很重要。”

        “羅波安也是你重要的人。包括羅瑪尼。”白發少年的答復僅是冷酷地點出一份事實。

        “是的。”亞加達毫不避諱地承認，剔透的紅色眼睛與那雙不帶情感的金色眼睛對視，“大家都是我重要的人。”

        蓋提亞理解地點點頭，繼續道：“我只是其中之一。你會為羅波安選擇拋棄我。你再次選擇我只是因為你需要我。”

        “那蓋提亞會拒絕我嗎？”女孩向他伸出手，她看起來更難過了。

        “我不會。”

        很自然地，蓋提亞回握住對方的手，沒有任何猶豫和思考，女孩看著他流露憐憫與悲傷混雜的神情。可女孩進一步的動作，沒有以往過分熱情的湊近，僅是用空著的另一只手微微觸碰到少年的頭發便收回。

        “好好休息。”

        她抽回手轉身離開，蓋提亞沒有動，僅是沉默的注視著女孩的背影。就像他被困于回憶里的每一次。

        _

        “我覺得我失戀了，我真的很喜歡蓋提亞。但我和他的相處就像我在利用他緩解自己的壓力和焦躁一樣。我好人渣啊。”

        迦勒底羅波安的辦公室，前不久因為騷擾羅曼醫生被暫時禁止進入醫務室的羅波安坐在待客的沙發上認真在干活，而羅曼醫生的人造人助手卻坐在主位上捧臉憂傷。并不是很想聽老爸給自己找小媽的心路歷程的羅波安露出不妙的表情，決定用一擊解決掉這不該存在的感情苗頭：

        “口頭上說說的喜歡算什么，愛他就直接結婚好了。”

        反正你也永遠到不了法定結婚年齡，區區魔術式也配做我小媽。羅波安無聲冷笑。

        “確實，有點麻煩。”亞加達陷入糾結，用非法手段獲得的結婚證會幸福嗎？蓋提亞會不會不同意和我結婚，要是能長大就好了。好麻煩，好倦怠。

        “果然我不適合思考這些。”女孩把頭埋進自己臂彎里，還是找蓋提亞問吧。說不定他有辦法呢。

        在倦怠十分鐘后，亞加達終于下定決心，離開了羅波安的辦公室。

        “蓋提亞我們結婚吧！”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憐憫之獸拒絕了她的無理要求，因為沒有必要。蓋提亞真是溫柔的家伙，但亞加達卻想要把對方獨占，要是能把對方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好了，可她再清楚不過這只是妄想。

        亞加達死在三千年前，她只是不知為何覺醒在這具人造人軀殼中的意識，殘忍的是她也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只是一味著按著本能前進。

        羅波安的到來，所羅門王的保護，到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這都是因為她是亞加達/獵犬。

        但她偶爾也會迷茫沮喪，質疑自己究竟是誰。神已不在人間，拔示巴拿瑪她們都死了，她空有一肚子的困惑卻無人能夠解答。她同樣不敢提問，在羅波安眼中她只能是亞加達；王眼中包容萬物，但她卻畏懼于那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睛。

        她畏懼任何可能的答案，因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期望著怎樣的答卷。所以她將所有的不安藏著笑容之下，只要保持這份從容一切就會迎刃而解。

        這是她欺騙自己的謊言。

        就像那份隱忍的不安總會爆發，在無聲處哭泣后又再次恢復笑容。

        但蓋提亞不同，他并非同伴、也不是友人。他是敵人，是必須要打倒的反派，是不懂人類情感的獸。也是唯一看出她的惶恐，默不作聲陪伴在她身邊，即便那只是純粹的憐憫，不摻雜其他的情感。

        她因此而安心。

        果然她還是太人渣了吧，這么看就顯得蓋提亞是工具人啊。被她騙身又偏心，等人理燒卻還得被群毆。真是太可悲了。

        白發幼女躲在空房間角落里捂住自己的臉，試圖把自己團成球冷靜冷靜。

        然后她被拎起來了，物理意義的拎。

        “啊？”

        一張幼年所羅門的臉就懟在女孩的面前，亞加達表情空白對上低頭俯視她的蓋提亞，只覺得這個場景活似表白被拒后的大型社死現場。

        “羅曼醫生說你今天從早上就不在，哪都找不到你，很擔心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這的？”不假思索，女孩本能提出這個問題。

        “我在你身上留了定位的術式。”蓋提亞目光留在女孩的胡蘿卜發卡上，那是他在迦勒底見到人造人后送給她的禮物。因他的毫不掩飾，對方也很快反應過來，露出生氣的表情。

        “你怎么能這樣呢？不會還有竊聽功能吧！”亞加達大慌。

        “你想要我可以現在裝。”

        亞加達敏銳抓住蓋提亞想要觸碰她發卡的手，搖頭后退：“不需要，不可以！”

        蓋提亞從容收回手，不知為何亞加達總覺得自己好像在蓋提亞眼里看到了一絲遺憾，但怎么可能呢？蓋提亞這樣冷酷無情的事業反派人設，不可能會因為變態進局子，頂多是因為過分顏藝去出演兒童觀看的深夜恐怖片。亞加達胡思亂想著，她聽到了奇怪的問題。

        “我們算和好了嗎？”

        等等蓋提亞為什么會有這種問題？“我們什么時候不好過嗎？”從現實來講，她很喜歡蓋提亞，蓋提亞也很遷就她，他們的關系明明超級好。除了她最近有點……

        “羅波安說，你很討厭我，再也不想看見我。”蓋提亞默默低頭，亞加達愣是從這個比自己高了一半的少年人身上看到了幾分委屈的意思。“我只想聽你說。”

        “我喜歡蓋提亞，一直，很喜歡。只要蓋提亞愿意見我，我絕對不會拒絕的。”

        白發女孩踮起腳尖，直接把頭埋進少年的懷抱里，少年動作自然彎腰把女孩攬進懷中。他的目光瞥向門口，羅曼醫生動作夸張捂住心口，羅波安當場表演徒手捏墻，大有墻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的氣勢。

        蓋提亞露出挑釁的笑容。

        第二天羅曼醫生頂著黑眼圈苦巴巴啃著吐司，羅波安黑著臉咬著辣椒油里拿出來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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