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螢火蟲
光精靈王跟教廷主教打得天昏地暗。
湖邊的樹都被打禿了, 就連湖水都被徹底抽干，成了個死湖。
蘭希斯銀發散亂，臉側一道長長的傷口劃了下來, 他捂著被藤蔓重重擊打過的胸口，面色蒼白。
不停扇動的雙翼讓他停在半空。
對比蘭希斯，路易斯只是稍顯狼狽, 衣角微微凌亂，就連松垮的發帶還好端端掛在發上。
侮辱性極強。
路易斯冷笑一聲, 藤蔓勢如破竹地沖著蘭希斯另一側臉追過去, 想再割一口子。
蘭希斯反應極快，他飛快后退，用光明元素形成的力量堪堪攔截住。
路易斯聲若冰寒：“繼續跑�！�
藤蔓乘勝追擊。
蘭希斯眼神狠厲，他手指碰到臉側的傷口，綠色的生命元素迅速將其覆蓋，不過一瞬傷口就愈合了。
這是光明精靈特有的治愈能力。
下一刻，蘭希斯的手腕劇烈一疼，鋸齒藤蔓狠狠轉了一圈，割下皮肉。
光明元素立刻被他凝聚成劍, 藤蔓被齊根斬斷。
路易斯促使藤蔓催生。
蘭希斯昨天就是用這只手碰的艾克爾。
傷口再次愈合，蘭希斯不甘示弱, 金色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朝路易斯沖去。
路易斯側了下臉，想避開。
但是他又想到了什么，停住了動作, 臉側下一刻就被劍鋒劃傷, 血滴順著臉頰流下。
路易斯認為，與戀人的一點小算計是在合情合理之中的。
于是，他放任了自己受傷。
蘭希斯看出來路易斯是故意的, 他冷聲道：“你什么意思？”
路易斯有些愉快：“他會心疼。”
蘭希斯氣得肝疼。
這一招兵不血刃，卻比之前路易斯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更讓蘭希斯疼得厲害。
他在心底忍不住暗罵，無恥。
蘭希斯怒而發起攻擊。
他靜靜閉眸立在空中，銀發凌而不亂，雙翼微垂，如若神明。
光芒一瞬大綻。
空氣中所有光明元素被蘭希斯聚集起來，萬千把光劍狠狠向路易斯刺去。
周圍原本靜止的樹木，也張牙舞爪地攔截住路易斯的
退路。
而路易斯嗤笑一聲，他往藤蔓里注入了一丁點神力，揚手就揮。
藤蔓化作的鞭子力量積聚到恐怖的地步，它撕裂了空間，將所有光明元素一瞬抽散，還毫無人性地迅速蠶食。
蘭希斯眉頭緊皺，強自鎮定。
怎么可能？路易斯只是一個人類，他怎么會抵擋的住這次的攻擊？
在路易斯的眼中，蘭希斯只不過是一個丑陋的小偷，他玩味地施以神的懲罰。
并且給出命令：“收起你對艾克爾的小心思。”
“明日黃昏，把神骨交給我�！�
路易斯頓了頓，眼神沉了下去：“把神骨還給教廷，我會在這里等你�！�
“如果等不到……”路易斯冷笑了聲：“我相信光精靈王是不會想看到自己庇護的族群分崩離析吧。”
真正的神在高高在上地施令。
他玩夠了，才轉身去找自己的小精靈。
“你受傷了？！”艾克爾驚訝地看著路易斯。
路易斯方才進門，他就注意到了路易斯臉上的傷口。
長長一道，還在滲血。
看上去很疼。
路易斯輕描淡寫：“蘭希斯想來找你，我把他趕跑了�！�
蘭希斯被他打得節節敗退，撲棱著翅膀落荒而逃。
這口氣出了，他心底爽快。
然而他面上卻微抿起略蒼白的唇。
艾克爾聽路易斯的口吻很是輕巧，臉側滴著血的傷口、蒼白的唇色令他信任不起來。
路易斯是在逞能嗎？
艾克爾從床上跪坐起來：“你是為了我……？”
路易斯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
承認，有要挾之險。
不承認，一切就都白干了。
路易斯挖了個坑，選擇讓艾克爾自己想，他一個字也不說。
艾克爾有些被觸動，他還是疏離地道謝：“謝謝你，路易斯。”
可語氣已經變得著急：“疼嗎？”
路易斯坐在床邊，到底是沒有把有傷的那一側臉對準艾克爾這邊。
“不怎么疼。”
小精靈著急擔憂的樣子，盡管可愛，路易斯也還是有些后悔了。
他不是一個心軟的人，但艾克爾，是他的例外。
艾克爾認真說：“那還是疼的，我……”
他想
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自己可以干嘛，因為現在沒有藥。
路易斯心底好笑，體貼地給了一個臺階讓他下：“幫我處理血污吧。”
“我看不見�！�
艾克爾點了點頭：“好。”
他赤著腳跑下床，去拿桌子上的干凈帕子跟水壺，又蹭蹭蹭地跑回路易斯身邊。
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沾了點水。
路易斯配合地俯身低頭。
半長的頭發好巧不巧在這時散開，卷曲的黑發披散下來，因為前傾躬身，有幾縷還蹭到了艾克爾的臉側，搭在了艾克爾的肩上。
氣氛徒然變了。
艾克爾不自在地偏了偏頭，他抬起手，緊緊攥著帕子，用濕的地方一點點碰路易斯的傷口。
因為怕路易斯疼，艾克爾的動作很輕，“碰”的時候是一點一點地去碰。
白色的布料很快被血紅污染。
艾克爾眼神專注，一錯不錯地盯著自己的指尖處。
他并沒有發現，路易斯正在直勾勾看著他，一眨不眨，黑色的瞳仁里只倒映著他。
同樣的專注。
等擦拭后，艾克爾說：“好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故意，路易斯恰好側了下臉，冷硬的臉線與柔軟的唇格外不相符。
以至于被那雙唇輕輕擦過臉頰時，正準備起身的艾克爾仍沒有反應過來。
艾克爾呆怔：“……”
反應過來后，他立刻后退：“對不起！”
被這個直男反應給震到的路易斯：“……”
路易斯看著面前驚慌的小精靈，心里想，想拽過來，困在懷里，鋪天蓋地地親他一臉，看他還道不道歉。
但也只限于想想，路易斯只能硬繃繃地說：“是我的問題。”
“你不用道歉�！�
艾克爾還有些呆：“噢。”
路易斯忍不住捏了他的鼻尖，可愛。
“給你看個東西�！甭芬姿拐f。
艾克爾好奇：“什么？”
煤油燈在艾克爾話音落地時驟息。
艾克爾小小驚呼一聲，既然他夜視能力好，也會被剛才突然起來的黑暗給嚇到。
他不解地看向黑暗中的路易斯。
意料之外，路易斯的夜視能力也很不錯，雙眼精準無誤地看著他。
黑暗中，燈亮變得更容
易被察覺跟找尋。
所以當路易斯拿出一個小燈罩時，迅速引起了艾克爾的注意。
屋子一下又變得明亮，昏暗的亮。
因為光太過狹窄，小小的燈罩只能照亮艾克爾與路易斯兩人。
路易斯低聲道：“知道這是什么嗎？”
艾克爾仔細去看，有些驚喜：“發光的蟲子？！”
路易斯笑：“它叫螢火蟲。”
很久之前，路易斯聽到艾克爾說暗之森的晚上很黑很黑，他每晚都得去德諾汀那里蹭光。
聽艾克爾說，他攢了好幾年才向夜光蝴蝶支付了昂貴的代價，換來了一盞小小的燈罩。
里面裝著夜光蝴蝶的熒粉，艾克爾終于擁有了一站屬于自己的燈。
他很開心地對路易斯說：“路易斯路易斯，我今天把老師借我的燈還給他了。”
“因為我自己買到了一盞！”
雖然那盞燈不是很亮，但也照全了艾克爾的小屋子。
路易斯直到現在還能記起艾克爾當時有多開心。
但與之同時，路易斯為他高興的同時，也很心疼。
對于燈，人類世界的家家戶戶，他們每個人隨手就能買到一盞煤油燈。
夜晚點火，照亮自己的家。
可困在暗之森的黑暗生物，有多少跟艾克爾一樣，連一盞自己的燈都擁有不了。
神明沉默下來，他在自責。
而現在，神對自己的信徒做了彌補。
并且，衪自言，不久之后，整座暗之森也會得到彌補，當然，某些犯了錯事的會得到祂的懲罰。
神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開展。
但路易斯目前在哄著自家的小精靈。
小小的燈罩包住了螢火蟲，熒光流轉間，路易斯把它放在了艾克爾的掌心。
“好看嗎？”
“好看！”
艾克爾摸了摸那顆光球，好奇地看著里邊的螢火蟲漫無目的地飛來飛去。
悠哉悠哉。
“喜歡嗎？”
“喜歡！”
“給你了�！甭芬姿寡院喴赓W。
艾克爾好似沒聽懂，仰起頭去看路易斯，黑色的琉璃瞳也藏著光：“��？”
他不敢置信：“什么？”
路易斯重復了一遍：“送給你。”
艾克爾怔了好一會兒，才問：“為什么要送給我
？”
路易斯眉眼微垂，他看著艾克爾，認真地說：“沒有為什么�！�
“你喜歡，我就給你�！�
艾克爾抱著那顆球，高興起來，有些語無倫次：“我還沒有過這么亮的球球！”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
艾克爾摸著懷里的球球，心里很滿足：“老師說，這樣的話，我是要回禮的。”
路易斯挑眉，有些興趣：“回禮？”
艾克爾點點頭：“對呀，就是你送了我禮物，我也要回送給你�！�
艾克爾問：“你想要什么呀？路易斯。”
路易斯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啞著聲問：“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艾克爾沒有多想，只是點頭：“對，我都會給你�！�
這罩新奇好看的燈成功哄好了艾克爾。
讓艾克爾再次對路易斯破防。
路易斯腦子里輪過了無數個流氓的想法，并且在腦海中都實施了一番。
他最后低咳了聲：“你幫我擦了傷口，這是我給你的回禮�！�
“不用送我禮物�！�
艾克爾糾結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好吧�！�
然后又去搗鼓那盞螢火蟲做的燈。
還特地抱到了穆圖面前，差點亮瞎那一雙狗眼，哦不，狼眼。
看到穆圖偏過頭，瞇眼睛的動作，艾克爾乖乖地把燈罩抱遠了一點。
穆圖適應好后，嗷嗷叫：“讓我看看�！�
穆圖收起爪上的尖利指甲，用柔軟的爪墊摸了摸又拍了拍，最后閉上眼用鼻尖蹭了蹭。
柔和的光亮包圍住了整個狼崽子。
“艾克爾，煤油燈是用火點燃的，我們不能帶回去�！蹦聢D說：“但是這個可以�！�
“我們將它帶回暗之森吧。”
艾克爾為了不讓路易斯發現，無聲地張唇應下：“好�！�
他笑彎了眼，唇角開心地翹起。
路易斯覺得自己之前大晚上在森林中抓螢火蟲的行為很是明智。
他也不禁微彎起眉眼，露出笑意。
這一晚，艾克爾抱著燈盞睡的，路易斯抱著他。
而穆圖歇息在床頭的小空位。
兩人一狼安然入睡。
艾克爾第二天醒來卻看見他的球球不亮了。
螢火蟲不發光了。
路易斯出去捕獵摘果，打開門
就看見一只紅著眼眶的小精靈。
他以前很多次看見艾克爾在哭，心情都無比平淡。
這次只有慌。
路易斯放下東西去哄人：“怎么了？”
艾克爾指著手中的燈罩，要哭不哭：“它不亮了�！�
還特別乖的在道歉：“對不起，弄壞了你給我的禮物�！�
路易斯哭笑不得，輕嘖了聲：“這玩意兒呢，白天是不會發光的，只有晚上會�！�
艾克爾又愣了：“所以它沒有壞？”
路易斯點頭：“嗯，好好的。”
艾克爾開心起來：“那我等它到晚上�！�
今天下午，路易斯照舊出門。
他這幾天蹲守在生命之森腹地，察看進入光明精靈地盤的入口究竟在哪。
這么多天，到底有些收獲。
路易斯再反復確認了一遍，確認自己的推測沒有錯后，才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已經接近黃昏，不久就會迎來日落月升。
他希望，待會自己可以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
蘭希斯怎么可能會乖乖地站在那等路易斯搶？
他不信，有人類可以突破生命之樹對光明精靈的保護。
蘭希斯繼續去找艾克爾，找了許久，才在生命之森中找到一間有人居住過的木屋。
他從窗口看見了艾克爾。
我找到你了。
蘭希斯想了下這幾天跟艾克爾的談話，整理了自己信息，確保路易斯下午不在時，才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向那間小屋飛去。
他落在門口。
蘭希斯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等艾克爾以為是路易斯，沒有防備地開門時，還在疑惑：“為什么敲——”門。
艾克爾僵住，他后退半步，立刻就想關門。
蘭希斯怎么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他一手抵住了門，一腳邁進：“艾克爾，我想跟你談談。”
艾克爾抗拒地搖頭：“我不要！”
“我不想看見你……的臉，請你出去�！彼庵∧槪骸斑@里是我的屋子�！�
蘭希斯禁不住動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
軟軟的，很好掐。
蘭希斯溫聲：“不聽話�！�
他依舊溫和，只是眉眼間沒了那股清冷，神情輕佻帶笑。
作者有話要說：最后一天，要考完了。感謝在2021-02-22 01:38:30~2021-02-24 03:30: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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