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特立獨行【四更】
穆圖話音剛落, 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艾克爾心臟驟停,轉身跟路易斯黑黝黝的眼睛對視上。
嚇得他差點以為路易斯能聽見穆圖說話了。
路易斯被那老東西惡心得夠嗆,但他不想讓艾克爾察覺到自己的壞情緒。
更不想將這壞情緒牽連到艾克爾的身上。
于是斂下眸走進, 掩蓋住了眼中的神色。
他隨口問:“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剛。”艾克爾忍不住后退半步。
精靈是很敏銳的,他直覺路易斯現在氣壓很低,心情很不好。
路易斯沒有停步, 他伸手:“走吧,去吃晚餐。”
“我做了你喜歡吃的烤肉。”
艾克爾不情愿地將手放在路易斯的掌心, 不滿道:“啊?又是烤肉呀。”
跟路易斯在外奔波的這些天, 每天都在吃烤肉。
他快要吃膩了。
路易斯握著他的手一緊:“不喜歡吃了嗎?”
“沒有。”艾克爾:“只是膩了。”
膩了?
路易斯腳步一頓,他沒再開口說話,只是握著艾克爾的手緊了又緊。
餐廳就在隔壁。
路易斯牽著艾克爾踏進去,拉開椅子讓艾克爾坐下。
精心裝盤過的烤肉被他特地放到了艾克爾面前。
路易斯端起來,示意一旁的侍從接過,無聲道:“扔了。”
艾克爾聽不見路易斯說什么,好奇地看:“怎么了?”
路易斯:“你不喜歡吃的,沒有必要出現在餐桌上。”
艾克爾呆住,怎么感覺有點受寵若驚?
不行!這才區區一頓飯!
他吃飯很慢, 不甚熟練地使用著刀叉。
時不時還笨拙地喂給穆圖。
路易斯相反,他姿勢優雅, 耐心地跟艾克爾述說要怎么使用。
最后親自動手,切好了再放進艾克爾的盤子里。
艾克爾吃著軟糯的鵝肝。
上一次他們坐在同一張餐桌上,是對角而坐。
這次他們的座位緊緊挨著, 路易斯不像之前懶得給他一個目光, 而是殷勤地給他切肉肉。
艾克爾:“?”
他迷糊了。
“不用切了。”艾克爾打了一個小飽嗝:“我吃,嗝……不下了。”
“小貓胃
口。”路易斯叉起一塊沾著沙拉醬的西蘭花,放到艾克爾的嘴邊:“再吃一點?”
他的姿態不容拒絕。
見艾克爾沒張嘴, 手也就穩穩的不動。
“不可以只吃肉。”
艾克爾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勉強咬下一口。
他吃得很小口,粉嫩的唇含住一點,貝齒輕輕咬下,然后慢吞吞地嚼。
西蘭花上的沙拉醬沾了很多,吃的時候,免不了唇角會沾上,他不自覺地伸出舌尖,舔舐進口。
路易斯一開始的目的很單純,只是想艾克爾吃點蔬菜進肚。
現在他開始后悔,為什么選了一塊沾著白色沙拉醬的西蘭花。
但他的手依舊很穩,仔細看著艾克爾的進食,吃掉了這里,就會轉到另一邊。
在艾克爾吃完莖葉,去吃那個硬硬的莖部時,剛含住,就感覺到唇里的食物被抽離開。
艾克爾愣愣的:“?”
沒反應過來,臉上是被奪食的些微委屈。
路易斯“貓口”奪食,忍不住勾唇:“可以了。”
他將叉子放下,用拇指擦去艾克爾唇上殘留的沙拉醬,眼神隱忍。
抬眼就看見,小精靈無意識地舔了下唇,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路易斯深吸一口氣,慢條斯理地用布擦干凈手:“要喝果汁嗎?”
艾克爾黑眸晶亮:“要!”
艾克爾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
聽見路易斯跟侍從說:“以后的菜里不要加胡蘿卜,這道還有那道不用再做了……”
他不解地看著,聽著聽著,發現了一個事。
路易斯說的菜好像都是他剛才沒有去吃過的,或者是不喜歡吃的。
艾克爾果汁都沒去喝了。
是他想錯了嗎?為什么他總覺得路易斯似乎在討好他?
又連忙否認,不不不,應該是,對比之前,路易斯對他好一點了。
噢不,好很多。
為什么?
艾克爾想不通。
路易斯吩咐完后,匆匆離開。
艾克爾趴在餐桌上,問穆圖:“路易斯態度變得好奇怪?”
穆圖:“確實很奇怪。”
艾克爾:“你知道為什么嗎?”
穆圖:“……”
很顯然,一條寡了一輩子的孤狼并不懂這種復雜的情感。
穆圖試圖用理智去推斷:“不懷
好意吧?人類不都這樣,表面跟你要好,背地里捅你刀子。”
艾克爾抓頭發,不懂:“他對我懷了什么‘不好意’?”
穆圖:“……不知道。”
但無論怎么樣,都不能落了路易斯的套。
艾克爾在心底認真想了想:“我一定不會再被路易斯迷惑了。”
他下定決心。
回到了房間后,因為路途奔波的疲憊,艾克爾沒有等路易斯回來,抱著穆圖就早早睡下。
不知道為什么,他今晚沒有睡好。
一覺醒來時還是很困。
房間里還是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精靈在。
路易斯似乎沒有回來過。
艾克爾想,路易斯最近好像很忙。
“不知道路易斯在忙些什么。”艾克爾向凱森說。
他用過早餐就準備再去逛逛,誰想到剛踏出去救見到了凱森。
現在的清晨非常冷。
凱森等了很久,黑沉沉的盔甲都變得濕寒,他不甚在意,只是脫下了左手的半指手套,屏息握住了小精靈的手。
“你不知道?”凱森呼出一口白霧:“路易斯沒有告訴你?”
騎士身體健壯,體溫偏高,掌心異常的暖和。
艾克爾手被吹得冰冷,他乖乖地讓“熱”捂起自己的手:“發生了什么?”
“我以前跟你說過,路易斯才是教廷真正的掌權者。”凱森說:“鐵血與強權之下,所有人都只能臣服。”
就像凱森,他即使看不慣路易斯的做派,也只能聽從路易斯的差遣。
凱森:“他這次回來,是要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位置。”
艾克爾勉強理解了:“路易斯想當教皇?”
“是的。”凱森點頭:“但路易斯太過急迫了。”
“老教皇雖然年邁,但也沒有逝世,況且還有一位比他更名正言順的圣子。”
“瑞萊恩雖然年輕,但他比路易斯更加地得人心,也有足夠的野心,教廷里有少數人擁護著他,包括七位主教。”
艾克爾想了一會兒:“就是,瑞萊恩跟路易斯都想、也都有能力當教皇。”
“路易斯這幾天這么忙,就是因為要跟瑞萊恩爭權?”他推斷:“目前是路易斯更勝一籌?”
“嗯。”凱森看著遠處漸升的太陽:
“但這只是表面上。”
“這么多年,背地里有很多人都對路易斯的暴政不滿,他現在恐怕忙得腳不沾地。”
“嗯?”艾克爾有些不懂。
凱森神色凝重,嗓音低沉:“殺人殺得腳不沾地,那些膽敢叛逆的都會被路易斯處理掉,他現在應該在忙,忙著該找哪些人填補這突然大量空出來的位置。”
艾克爾細想,越發毛骨悚然。
意思就是,路易斯殺完人,跑回來喂了他一頓飯,又跑出去殺人。
艾克爾:“……”
好嚇精靈。
每一位掌權者的腳下都踩著尸山血骨。
在凱森看來,路易斯的做法雖然泯滅人性,但也無可厚非。
凱森察覺到艾克爾的緊張,更加握緊了艾克爾的手:“別怕。”
“他最近……估計會更忙,沒什么時間來找你的麻煩。”
“為什么?”艾克爾松了口氣,一緊張他就不自覺咬著唇,下唇都被他咬紅了。
凱森沒注意到,他解答艾克爾的疑惑:“路易斯最近在籌備七主教的紅衣會議。”
凱森:“教廷一共有七位紅衣主教,紅衣指的是紅色的主教袍。”
“不對。”艾克爾搖頭:“路易斯的是白色的。”
“那是因為路易斯是這一屆教廷的例外,他是第八位主教,卻又凌空在所有紅衣主教之上,比鄰教皇。”
“為了具有標志性的掌權者色彩,他的教袍改成了白金色。”凱森徐徐道。
他心想,天知道當時的教皇聽到這事時,又是第八位主教,又是特立獨行的白金教袍,是不是快氣撅過去了。
艾克爾的想法跟凱森不謀而合。
路易斯的這一次改革絕對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為教廷的“光輝”歷史上重重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靜靜聽著的穆圖也不禁在心底發笑,要知道教廷最守規矩,也最是死板。
平時的日常規則傳承萬年,也不會輕易變更。
路易斯此舉,無疑是將教廷的臉皮放在腳底下狠狠碾了一腳。
一騎士一精靈一狼都開始覺得老教皇攤上路易斯,也挺可憐的。
教廷被路易斯掌權這么久,都還沒分崩離析,也是不容易。
凱森繼續說下去:“下一任教皇由誰來繼
任,按規矩,是要舉辦一場紅衣會議,七位主教投票決議。”
“以免教權更迭時,教廷被無用者接管。”
“按人數多的那一方來決議?”艾克爾問。
凱森:“對,路易斯自己的票不算,也就是說起碼有四個主教要支持他。”
“但是據我所知,”凱森笑說:“這七位主教里沒有一位是真心實意擁護路易斯的,大都是因懼怕而屈服。”
艾克爾就明白了。
路易斯這幾天不僅要殺人,還要去解決這七位主教能否歸順的問題。
一堆事壓到一起,是真的沒時間管自己。
那豈不是一個很好的逃跑時機?!
艾克爾靈光一閃,立刻去問凱森:“那這幾天,你會很忙嗎?”
凱森搖頭:“不會,騎士要做的只有守衛教廷,我們本來就已臣服,無論教廷換成誰來掌管都是如此。”
“教權的更迭與騎士無關。”
“恐怕現在教廷里還清閑的就只有騎士了。”
說完,他自己低聲悶笑:“噢對了,還有你這只暗精靈。”
艾克爾:“……”
好像確實有些無所事事。
“那就是有空的意思?”艾克爾說。
凱森正經起來:“嗯,你找我什么事?”
“凱森,我想離開教廷。”艾克爾停住腳步,琉璃瞳透亮:“趁路易斯這幾天忙,我想悄悄逃走。”
“然后回暗之森。”
“我保證,這件事不會牽連到你的身上。”艾克爾試圖撇清其中厲害關系:“路易斯不會知道我們相識的。”
“如果我成功逃走,他只會懷疑到瑞萊——”恩的身上。
小精靈話還沒說話,就被騎士笑著用指腹摁住了唇瓣。
“你不用說這些。”凱森一字一句,認真道:“因為無論怎么樣,只要你想,我就會幫你去做。”
“永遠。”
我是你的騎士。
我臣服于你。
聽命于你。
守護你。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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