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灝，來了。”陸輝笑著接過雨傘。

        半晌，不見身邊的人動作，陸輝詫異，“四少，怎么，不打算走了？”

        這一回頭，他才發現，男人的目光正透過雨霧望向遠處。

        陸輝疑惑，“看什么呢？”

        “不聽話的小貓。”暗啞的嗓音，像是撥動了大提琴的末弦。

        陸輝一怔，“四少說什么？”他沒聽清楚。

        男人緘默，沒再言語。

        從他手里拿了那把黑色的大傘，王明軒邁開修長的雙腿，轉身向雨中走去。

        “公司晚了，還有個董事會呢。”

        陸輝自顧自地說了這么一句，他覺得今晚方四少愈發狀態不對，視工作為命的人破天荒地約了他出來喝酒。

        喝酒還就只是喝酒，一晚無言，那人只是眉頭深鎖地望著落地窗外。

        “你們家總裁有心事？”陸輝問。

        于灝只是微笑著沒答話，上司的事兒他不應該多言，但心里還是隱約知道些什么的。

        黃昏，一通電話打到總裁辦公室。大抵是說，蘇小姐提前放了學，可她卻打車獨自一人去了鎮江路公寓。

        跟著女孩兒的人說，“天那么黑，又那么大雨，小姐一個女孩子....”

        電話才說到這兒，只聽‘啪！’地一聲，王明軒手邊的茶杯被碰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這茶杯碰倒的巧，自然是有意而為之。

        辦公室里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王明軒怒，四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于灝深知，總裁自持冷靜到極致，向來情緒不外露，但凡能讓他怒到摔茶杯的事情指定不簡單。

        鎮江路公寓，回味著這幾個字，想到前兩天調查到的東西，于灝豁然明白。雨夜，小姐去了那人的住處，孤男寡女，難怪總裁會生氣。

        細雨紛飛的夜晚。

        小棠看著路上，結伴而行的人們，唯獨她是孤身一人。

        以前，沒有親人，她身邊總有阿豪牽著她的手，告訴她，“小棠，我在。”

        而如今，那人也不要她了！

        路燈將小棠纖瘦的影子拉得很長，蒼白的嘴唇凍得泛青，冰冷的雨點打在她身上，她卻像沒有知覺似得。

        此時，隔著不遠的距離。

        一棵老槐樹下，王明軒似是站在那里很久了。他撐著傘，幽深的眼瞳里情緒諱莫如深。

        修長的手指，指尖有抹星火明明滅滅。

        王明軒不喜抽煙，最近似乎抽得愈發厲害。

        煙霧繚繞中，他注視著不遠處的小棠，一動不動。

        終于，在一支煙快要燃到盡頭的時候，男人掐了滅了煙，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冷風夾雜著雨水打在小棠的臉上，眼眶一酸，她還是強撐著沒有掉下眼淚，只是視線模糊了看不太清楚路。

        迎面一輛跑車開過來，小棠怔怔的來不及躲閃。

        恍惚中，一只手將她拉開了。

        跑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濺起一地的水花。

        在這樣冰冷的雨夜，箍在她腰際的手臂是那樣溫熱有力，讓脆弱的人心生依賴。

        小棠怔愣著，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她才反應過來。

        “謝..”

        ‘謝’字還沒出口，就對上一雙清寒的眸。

        “四叔。”

        后退一步，收起臉上的詫異，她恭敬地叫了他一聲。

        深黑色的長款風衣，襯得王明軒身材愈發修長。

        他的眼神很冷，清俊的眉眼間有讓人心驚的寒意。

        “還知道叫人。”那人向前邁了一步，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小棠好興致，雨天漫步？”

        說的是玩笑話，可王明軒寒著一張臉，她要真把這拿去當玩笑話聽就太不識眼力見兒了。

        “下次不會了。”

        錯在她，她道歉。為自己的不守時。

        方先生沉默，只是與此同時他撐著傘遮住她，為大雨中孤零零的女孩兒筑起一道堅實的避風港。

        下著雨的夜晚，路上已經不再有行人了。

        雨絲飛揚，被冷風吹進傘下，斜斜的打在在小棠纖瘦的身子上。

        她開始忍不住的發抖，蒼白的臉，柔嫩的唇瓣泛著青紫，早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

        路燈下，她的睫毛烏黑濃密，又長又卷的，就像是一只撲翅的蝶，輕輕抖動著。撩人心弦！

        這樣的雨夜，王明軒為她撐著傘，氣氛有些說不出的尷尬和曖.昧。

        曖昧？

        想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小棠忽然一驚，到底是今天思緒紊亂，不然怎么能錯用這詞形容叔侄女呢？

        “冷？”他問。

        她沒答話，卻因為他的下一步動作受了驚。

        無限制地靠近，王明軒俯下身幫她去系領口的扣子。

        修長的手指，微涼，在系扣子的同時偶爾碰觸到她鎖骨上的肌膚，有點癢，小棠想要避開。

        “站著別動。”低啞的嗓音從她的發頂傳過來。

        她愣愣的，不知是還沒反應過來還是為什么，真就一動也沒有動。

        察覺到她的乖順，王明軒薄唇微揚。

        骨節分明的手掌。手指，修長，干凈。

        他俯下身，用一只手給她系上深灰色的圍巾。

        帶著他體溫的圍巾，溫暖的，很柔軟。呼吸間，盡是清冽的薄荷香，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他的味道。

        送走了陸輝，于灝將車開過來停在路邊，剛想要下來送傘。隔著車窗，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便沒下來。

        雨夜，溫暖的橘黃色路燈下，俯下身為女孩兒系圍巾的王明軒讓于灝感到的除了震驚，就還是震驚。

        這么多年來，能讓王明軒這樣照顧的女人從未有過。

        何況，還是如此的悉心體貼。

        這人可是王明軒！商場上永遠高高在上，殺伐果斷，冷酷至極的王明軒。

        只能說，這女孩兒果真厲害，僅一瞬就化百煉剛為繞指柔。

        這樣寒冷的雨夜，如此狼狽的自己。

        想著剛才破碎的感情，小棠心中郁結，有傷痕。

        圍巾系好，她只聽身邊的人說道，“天這么黑，小棠下次可別忘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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