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有才華
貼著她掌心的唇,灼燙,言語有些模糊卻不擋王明軒繼續說,“不用和你先生客氣,若是阿棠覺得場合不對,我們可以回上一起玩兒咬來咬去的游戲!
“閉嘴!”徹底惱了。
吻了吻她的掌心,見她表現出自己的真實情緒,王明軒只當她是泄憤了,明明見她早上就情緒不好的,她還想隱忍著。
——生著病忍什么,還是小姑娘的樣子學別人什么隱忍。他故意惹她,現下發泄出來多好。
“阿棠,換好了衣服出來!睂⒁旅遍g的門關了,王明軒長身倚在外,等著她。
小棠換衣服,有點慢。
王明軒知道她身上有傷,不方便,在外面耐心等著。
睡裙退下,小棠透過衣帽間的鏡子里看到自己手臂上,和膝蓋上的傷口,一處燙傷,一處玻璃刺傷,傷口都很深,不過好在現在傷口結了痂。
膝蓋處留不留疤小棠不知道,但是手臂上的傷口是留定了的。
那么猙獰的蜿蜒在她近乎病態蒼白的手臂上,像是經歷了一次脫胎換骨的痛。
她不再是從前的蘇小棠了。
——以前的蘇小棠,單純,快樂,雖然幼年經歷坎坷有傷害,但是那一切完全可以被溫暖驅逐。她奢望不多,家里有父親陪著,學校有阿豪陪著,她的生活很簡單,很滿足。
——現在的蘇小棠,形容她除了麻木就還剩下麻木。被拋棄,被欺騙,被威脅,被強迫,好情緒被抹殺的無影無蹤,壞情緒總能輕易將她縈繞。之前所有她崇奉的信條紛紛碎裂,現實和王明軒給她上了殘忍的一課,這世上有一種命運,叫做你的命運輕而易舉的被別人掌控。
日子不是她想過的日子;
戀人不是她想要走完一生的人;
婚姻成了一紙被契約捆綁的可笑利益書。
所以,現在的她不再是以前的蘇小棠,現在這個心有郁結麻木宛若傀儡的人和以前的蘇小棠相提并論,只會玷污了那個心思純凈的人。
一切的一切破碎不堪,不單單是遍體鱗傷的身,還有分崩離析的心。
她再也做不回自己,再也做不回。
英國,庫姆堡,郊區莊園。
端了廚房女傭做的清淡的湯,安琳向二樓阿豪的房間走去。
門沒有鎖,是虛掩著的。
安琳先是禮貌的敲了敲門,感覺不到里面的人回應,她才說了聲,“我進來了!
房間里很黑,雖然是白天,可因為窗簾被拉得死死地,所以顯得光線特別的暗。
摸索著走到窗戶旁,將窗簾用制動遙控器慢慢升了起來。
窗外的陽光很好,隨著窗簾慢慢升起,安琳瞇著眼,本是掛笑的臉在看到阿豪頭上懸掛的兩幅畫后面色變得瞬間煞白。
一個不穩,手里端著的湯摔在了地板上。
在寂靜里發出可怕的回響。
頭懸掛著的血色曼珠沙華,那杯詛咒了的惡魔之花,太猙獰也太嚇人。
蘇小棠,這是蘇小棠畫的那幅畫。
明明她已經讓傭人拿去丟了,怎么會又出現,怎么會?怎么會?
呼吸壓抑,安琳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她想盡一切辦法割斷阿豪和蘇小棠的關系,為什么總是割不斷?
丟掉的畫重新再現,而且還出現在阿豪的房間里,這一切的發生多像是厄運,逃也逃不掉了。
“索亞!索亞!”
面色驚恐的看著阿豪懸掛于頭上方的兩幅畫,安琳瘋了一樣怒吼著傭人的名字。
“怎么了安琳小姐?”
聽到她的尖叫,索亞應聲而來,看一向得體的安小姐如此驚慌失措有些不明所以。
“這畫,這畫不是丟了么,怎么又出現了?”
臉色蒼白,背脊僵直,安琳指著墻上的畫質問女仆的樣子猙獰的厲害。
索亞嚇了一大跳,忙戰戰兢兢地回應,“是,是那日丟畫時被寧先生看到,他.......他不讓我們丟!
“他不讓?”安琳冷笑一聲,她早該知道是這樣的。
怒火,妒火都在燒,安琳伸手,想要去扯墻上的畫,卻發現那幅畫被人鑲了結實的畫框,用了鋼釘釘在墻壁上,想要拔下來哪有那么容易?
用足了力氣,安琳還是扯不下來。
她發了狠,大力地扯畫框,可到底是個女人,力氣終歸不夠大,扯不下來只會讓安琳更生氣,嫉妒的火燒的更旺。
但是扯著扯著,她突然不扯了,因為安琳透過一旁的穿衣鏡的鏡子看到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
沒有往日的姣好明艷的外表,她咬牙切齒地扯著畫框的動作,刁蠻忍心不堪入目的像個丑陋的妒婦。
失神一樣的松開扯著畫框的手,安琳透過鏡子伸手撫上自己因為怒氣而扭曲猙獰的臉,她怔怔的,被鏡子里的自己嚇到了。
什么時候她變得這么可怕了?
像是全身的力氣完全消失了一般,安琳直接癱坐在地板上,臉色蒼白比一般人生病的病容都可怖。
索亞站在一邊,明顯也被嚇到了。
她還沒有說話,就聽安琳怒斥了一聲,“出去!”她才逃也似的出了閣樓上的這個臥室。
整理了一下自己驚慌錯亂的臉色,安琳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勸誡自己,不就是一幅畫麼?現在和阿豪處在一個屋檐下的可是她,她有什么好怕的,即便沒有法律上的結婚證書,可寧安兩家的聯姻外界都知道了,不能反悔的。
蘇小棠再有能力,她沒辦法跟自己爭!現在的她也根本不夠資格和她爭!
想到這兒,安琳的心漸漸靜了下來。
她想到自己本來是上樓給阿豪送湯的,可是他人不在,她的湯又打翻了。
收拾收拾吧,阿豪愛干凈,亂了不好。
將地上打翻的湯收拾了,安琳抬頭不經意的望向桌面。
桌上有不同的書,各種中文的外文的還有晦澀難懂的古老拉丁語。阿豪身體不好,沒力氣出門的時候他就愛坐在窗前看書。
除了書本,桌上還有點點墨跡,像是墨汁濺出來的。
昨晚他又寫毛筆字了?
阿豪的毛筆字特別好,不論是中規中矩的楷書,還是稍有瀟灑的行書,亦或是奔放狂肆的草書。
從大學開始,安琳就知道他寫毛筆字寫的特別好。
她欣賞他的才華。
這次,安琳低頭去看他寫的字,卻越看越生氣。
平鋪的宣紙上,什么詩詞都沒有,只有不斷重復的三個字——蘇小棠!
如此長的紙張,一張桌上都放不下,可阿豪不僅寫滿了,而且還寫了三四張壓在硯臺下。
如果安琳認為這就夠多了,夠讓她妒火再燃起來,那就錯了。
因為她沒看到在書桌下的柜子里關著的宣紙,厚厚的一摞,上面全部寫滿了‘小棠’字樣的名字。
兩年不間斷的分離,他對她的思念又豈是在紙張上能表達的完的?
安琳,不再收拾了。
她坐在阿豪房間的沙發上,怔怔地望著他有心釘在頭的那兩幅畫。
同樣的時間,一個在國內,一個在國外。
這兩幅畫由不同的兩個人在不同的地點沒有任何溝通的畫出來,卻默契的有太多可怕的相同。
一樣的題材:曼珠沙華,即彼岸花。
一樣的構圖:紙面縱著用,縱向構圖。
一樣的選材顏料:油畫顏料。
甚至畫面里的內容畫的幾乎一模一樣,如若自己數安琳不知道這兩幅畫中的葉子和花瓣是不是都是相同的數目。
可到底還是有不同的,不同在著色。
蘇小棠的畫,暗紅色為主的調色,血色殘陽,整幅畫的基調猙獰悲愴,像是人間地獄的象征。
而阿豪畫的,同樣是惡魔性質的曼珠沙華,他卻用了夢幻溫和的藍紫色著筆,留白頗多像是白云,整幅畫基調平緩溫和,像是美麗的夢境也像是人們渴望的美好天堂。
人們常說,看畫如看人。
安琳是再也贊同不過的,她看著這兩幅分別出自蘇小棠和阿豪之手的畫,就像是看到了曾經她對這兩個人的認知。
雖然她嫉妒,厭惡蘇小棠,可安琳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蘇小棠和阿豪太像了,像到兩個人就像是一個人。
花開生兩面,人生佛魔間。
安琳看,阿豪和蘇小棠分別是花開的兩面,一個心里住著佛,而另一個則心里住著魔。
早在很多年前在a大,剛剛認識阿豪的時候,她就覺得他身邊的小姑娘不簡單。
雖然不言不語的,可安琳憑著學法的人的特殊直覺,覺得這小姑娘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心有城府,且城府很深。
阿豪無疑是安琳見過的心思最為純凈的男子,他的優秀,他的堅持,他的付出,點點滴滴皆是光明磊落。
不耍心機,不用手段即使在當時a大復雜的學生會干部中,都是憑借著真才實學一步步走上他該在的a大學生代表,學生會總主席的位置,而后獲得他該獲得的榮譽。
不與人爭奪,不與人搶,僅憑他自己的實力,足以。
和阿豪相識,就不得不認識蘇小棠,那個乖巧得過分的小姑娘。
論優秀,蘇小棠絕對不差阿豪分毫。
但是,她的優秀有時是讓人厭棄的。
人人都拼盡全力爭奪著,名次也好,榮譽也好,蘇小棠摘奪桂冠后并不見她臉上由衷的笑。
這就是她讓人生厭的地方,明明她是不喜歡名譽的,卻可以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
和安琳一樣的很多人平盡全力都沒有得到的名次榮譽,蘇小棠輕松拿到手后又對這樣的勝利不以為意。
記得一次,她代表a大和c大,f大多個大學展開學術論文研討,小棠最終的選題脫穎而出,獲得了最后的勝利。
一個表演系學生,跨專業最終還獲了獎,讓人覺得驚異和不可思議。
但是a大贏了,到底大家是興奮高興的。
可是獲獎的那個女孩兒卻很平靜,她得了那個獎,頒獎大會過后一下臺就將所有人都羨慕的榮譽證書塞給了一旁的阿豪。
阿豪笑著說,“棠,祝賀你,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小棠搖搖頭,說,“一張紙而已,沒什么大不了。你說讓我試一試,我就隨便找了一篇曾經的論文試了試!
榮譽證書被隨便丟在一邊,小棠直接躺倒在阿豪的腿上,她說,“我困了。”
領了獎,本該是最激動人心的時刻,蘇小棠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看著倒在自己腿上孩子氣似的閉著眼的人,阿豪無奈笑,“睡吧,睡吧!
安琳當時就坐在他們身后的座位上,想到自己幾乎挑燈夜戰準備的材料和稿子竟然敗給了一個人的隨便試一試。
嘲諷,諷刺。
太諷刺!
相比阿豪的成功,蘇小棠的成功讓人厭棄的就在這里,前者的阿豪和安琳和大多數人一樣他們為取得成功努力,并且為了成功做出準備,因為有所付出所以有所得,輸給阿豪,他們心服口服;
可是蘇小棠不一樣,她的隨意,她的恣意,沒有任何的可以去為了成功做什么努力,可她的成功來的那樣漫不經心,甚至是太過容易了。
所以,和安琳一樣曾經a大有一部分人厭惡蘇小棠。
同樣都是有才華的兩個人。
阿豪的才華讓人傾慕,讓人欣賞;
而,蘇小棠的才華讓人喜歡不起來。
沒有人比安琳清楚,蘇小棠不是尋常女孩兒,她平靜無害的樣子一切皆是表象。又或者可以說,她確實是乖巧的,可這樣小女孩兒的姿態僅在阿豪身邊時她才顯現出來。
對別人,蘇小棠向來不曾客氣。
對于總是追求阿豪的她,蘇小棠何止不客氣,簡直就是將曾經一個初嘗愛慕滋味的女孩子直接推向了無間地獄。
阿豪是蘇小棠的逆鱗,一旦觸及,她心里沉睡的魔就漸漸蘇醒。
——所以,不要招惹蘇小棠。
這是安琳曾經得到的最為深刻的教訓。
曾經的青春歲月,曾經的年少時光,安琳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兒內心執念怡然強烈到可怕,因此她犯了大忌。
2010年在a大,阿豪和蘇小棠是一對,這像是不用言說的明面兒上的事實。
可,情侶就僅僅是情侶而已,人人都有追求自己心中所愛的權利,所以很多喜歡阿豪的女孩子并沒有輕易放棄。
在這些不肯輕易放棄的人里,法學院的安琳無疑是最聰明,最懂得如何和一個男孩子漸漸相處的人。
她喜歡阿豪,看似默默無聞,不動聲色,實則一舉一動都用盡了心思。安琳的追求,很不一般。
有意的偶遇,無數的巧合,手段也好,心機也好。
總之,她讓阿豪記住了這個自己,讓那個她心儀的男子記住了法學系的有個女孩子——安琳。
此后,安琳開始有意的主動接觸阿豪,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不會像別的女孩子一樣上來就對阿豪表露心思。
她不表露心思,而且安琳更懂得什么叫做適可而止。
不靠近,不遠離,她和阿豪一直保持著一種看似平和的絕對距離。
在這距離里,他們的關系比陌生人近,卻未曾達到朋友關系。
安琳在努力,暫且成不了戀人,她想成為他的朋友。阿豪為數不多的異性朋友之一。
她沾沾自喜的慢慢繼續著一點點對阿豪的靠近,就像希冀在暗夜里悄然綻放的心事,沒有人知道,這是獨屬于安琳的秘密。
直到,因為她的故意造成校外林蔭大道上的一起事故,她被阿豪騎著自行車撞倒了。
男孩子急忙下車,蹲下身詢問她的傷勢。
“怎么樣?”他蹙著眉問。
本是空無一人的路上,這人霍然出現,讓他措手不及的撞了她。
可撞傷的人最要緊,更何況對方是一個女孩子,阿豪只覺得是自己有愧了。
靠近她又問了一句,“站起來,能走麼?”
即便是受了傷疼的嘴唇發白,可由于阿豪的突然靠近,安琳的臉上還是沒由來得紅了起來。
“你是......安琳?”
見阿豪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安琳怎么可能不開心。
可她笑著笑著,突然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她看到了林蔭道的不遠處站著一個少年,及腰的長發隨風飛舞。
不知是什么時候她早已經站在那兒了,她靜默地站著一動不動,就只是看著她。
亞麻的棉布t恤,溫軟的料子穿在一個有著明眸皓齒的女孩子身上,即便很簡單也覺得美的那么自然。
但是如此姣好動人的女孩子看著安琳,目不斜視地看著安琳,讓摔倒在地的安琳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內心是畏懼蘇小棠的,那個少女的眼睛太恐怖了,被她直直地盯著,安琳只覺得自己像是被八光了衣服一般,被看得一清二楚。
——直覺告訴她,蘇小棠看得到她的小手段;甚至看得清楚她對阿豪極致的渴求。
沒有什么比被人一眼看穿心思可怕的了。
面對蘇小棠,安琳尷尬,無奈,甚至覺得想躲避。
被少女的眼神盯得背脊發麻,她顧不得腿上的傷痛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可畢竟受了傷,一個趔趄又摔回了原地,如果說剛才被阿豪撞是因為安琳有心安排所以受傷不重,可她在這么猛地站起又重新摔倒地上確是摔得很嚴重了。
見她猝然的這些動作,阿豪也是覺得異樣的,一回頭他看見了正向這邊走來的蘇小棠。
“棠,安琳同學被撞傷了!
“是么?”少女有些漫不經心,“送送她吧!
“嗯,好吧!鄙倌陸。
阿豪去推車,去扶起地上安琳的人是蘇小棠。
見蘇小棠伸手扶她,安琳不知怎的竟然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被少女一把就拉了起來。
“躲什么?”少女聲音很淺,“安同學有心安排,不就是等著這一刻麼?不過很抱歉,你想和他一起走,勢必要有我的存在!
被小棠扶著向前走,安琳笑得尷尬,“蘇同學說什么呢?我不明白!
“明眼人不說暗話,安同學何必呢?”蘇小棠看著遠處的少年沖他一笑,這一笑讓周圍的一切景致都失了顏色。
安琳一愣,卻聽耳邊的少女言辭冷厲道,“收起你的心機,他是我的,你不僅沒機會,更沒資格。”
臉色一白,安琳不單單因為少女警告的話,更因為她攙扶著她的手,她的手有意按在了她手上的擦傷處,擦傷并不重,可被人強制按壓著,鮮血溢了出來,無疑是一種苦痛的折磨。
疼,疼得安琳冷汗直冒。
收了手,繼續扶著她,小棠說,“安同學是個聰明人!
走近阿豪,少女說,“諾,送安同學去校醫務室吧,傷口拖久了不好!
安琳怔怔地看著剛才還言辭犀利的少女陡然變得言辭溫和。
轉變太快,這小女孩兒心思太深沉。
阿豪對少女應允,“好,我們去送送!
“嗯。”
蘇小棠在笑,笑得宛若世間最純凈的花,讓人心動。
可,剛才那個冷言諷刺她的少女,剛才那個握緊她傷口處的少女,明明是她,也是她的。
怎么能一下就變得如此.......
后知后覺,安琳霍然明白,少女的溫和,少女的笑都是給阿豪的。
她招惹阿豪,對阿豪用的小手段蘇小棠全都看的通透。
算計阿豪,犯了蘇小棠的大忌。
所以,她不惜打破往日的平靜形象,她警告甚至冷喝安琳。
安琳明白,這次蘇小棠給她的初次警告是輕的,如若阿豪不在,她不知道蘇小棠會對她如何。
但是,她知道的是蘇小棠的手段一定會比這次變本加厲的多。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能夠讓蘇小棠在這一念間轉變的唯獨阿豪一人而已。
那天,三個人一起在路上。
阿豪推著自行車,即便受傷的安琳坐在車后的座位上,可還是被他完全忽略了。
因為和阿豪并肩而走的少女是蘇小棠。
少年少女一起走,兩個人說兒時嬉鬧的事情,說最近的課業,又說中午午飯的打算......
他們有說不完,說不盡的話題。
安琳坐在后車座上,明明看起來距離阿豪那么近的距離,實則是那么遙遠。
明明是三個人的路程,卻看起來只有兩人。
沒有人能介入,沒有能夠介入蘇小棠和阿豪。
安琳坐在坐在后車座上,她眼前是少年挺拔的身姿和少女纖柔的身形。
少年少女皆不像在學校那時的樣子,他們一起走,臉上神色多變,會皺眉,會大聲笑,嘻嘻鬧鬧的說著話,都是安琳不曾見過的樣子。
沾染了人間煙火,俊男美女,美好的不像話。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完全被身后的安琳給忽視了,不,剛剛的開始,阿豪和安琳還是有過幾句對話的。但是,久而久之,安琳意識都了,完全是少女的引導,少年顧不及安琳,和蘇小棠相談甚歡,早已經忘了安琳的存在。
安琳知道,蘇小棠是有意的,有意忽略她的同時連帶著一起讓阿豪也將她忽略了。
就像是為了證實她剛才說的那句:他是我的,你沒有機會,也沒有資格。
說到做到,這話剛才蘇小棠才說,向下就向她印證了。
一起在路上,安琳卻諷刺的像一個透明人。活生生的讓人給忽視了。
諷刺,又可笑。
那天,蘇小棠用一種簡單最直接的方式抹殺了一個女孩子初嘗愛慕滋味的心。
正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和阿豪一起并肩而行的少女身上,膚若白瓷,眉眼如黛,淺笑寧美,像是時間所有最溫和美好的化身。
可安琳看著蘇小棠突然想要冷笑。
假的,全都是假的。
這個美好的少女,這個她心儀的少年心心念的少女,心思深沉,城府極深。
蘇小棠心里住著惡魔。
阿豪這樣好的男子,身邊怎么能站著這樣一個可怕的少女呢?
從那天前,安琳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確實是懼怕蘇小棠,不光是蘇小棠這個人,還有她的畫,她現在看了都覺得背后冷汗直冒。
坐在阿豪臥室的沙發上,現如今安琳看墻上的那兩幅畫,卻又想冷笑。
蘇小棠再有心思,再厲害,到底現在的阿豪是和她分開了的。
現在陪伴阿豪的是她,是她安琳!
曼珠沙華——彼岸花,確實是像極了他們兩個人的。
安琳看著蘇小棠畫的油畫,只覺得眩暈。
開在冥界三途河岸,與忘川彼岸接引之花。畫面上綺麗之花如血,絢爛糜紅,有花無葉。在昏暗的背景下,仿佛在黃泉路上鋪成的血色地毯。像是祭奠,又像是懷戀,卻筆筆渲染都露著絕望和不甘心。
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
這樣的花與葉子的關系,多像,多像現在蘇小棠和阿豪。
生生相惜,卻不得相見。
他們都畫彼岸花,不過是想表達這樣的牽絆。
悲傷的牽絆,無望的牽絆。
佛曰:彼岸無生無死,無苦無悲,無欲無求,是個忘記一切的極樂世界。而有種花,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生于弱水彼岸,炫燦緋紅,那是彼岸花。
彼岸花開,花開彼岸,花開無葉,葉生無花。
想念相惜卻不得相見,獨自彼岸路。
相守整整16年,相伴整整16年,這樣的兩個人卻落得一個與彼岸花花葉相同的下場:想念相惜不得相見。
如若沒有被妒火蒙蔽心扉,如若安琳還是曾經那個簡單的安琳,她去掉有色眼鏡,仔細去看阿豪臥室的這兩幅畫,她一定不難發現,兩幅畫中的彼岸花,糜紅也好,藍紫也好,暗黑也好,溫和也好。
蘇小棠和阿豪的畫不快樂,畫畫的人飽受煎熬。
——畫中的彼岸花,它們是在風中哭泣著的。那滿地凋零的花瓣,多像是無助的眼淚;ǹ蘖耍徽撎焯玫鬲z,它們都在哭。
國內蓮市,宜莊。
十月天,天高云淡,陽光不刺眼很暖。
小棠給那株茉莉花澆了水,茉莉喜陽光,她將它搬到露臺上和靠在竹藤椅里的她一起曬太陽。
陽光溫和,長發散在竹藤椅靠背上,小棠眼神慵懶,似有沉沉入睡的跡象。
最近兩天,她一直在請假。
本來從霍導那里爭取來的關于玲瓏拍攝的訓練機會,也因為傷勢一拖再拖,終與這部作品無緣。
前些日子大費周章為此所做的準備竟廢,小棠多少內心有些不甘。
可,有人聽聞這個消息,心情莫名的好。
這個‘有人’是王明軒。
她不知道自己‘失敗’他愉悅什么。
小棠向來知道不是自己的強求不來,是自己的不論如何緣分也跑不掉。玲瓏演不成,是她與這部電影無緣,除了有不甘心小棠倒也不覺得內心有什么不開心的。
可是,看王明軒知道這消息后看似情緒極好的樣子,小棠情緒便不好了。
這情緒不好的莫名其妙。
可小姑娘自己沒有發現,方先生對她是有影響力的。
暫不提好壞,王明軒的情緒牽引著她,她的情緒引誘著王明軒。
只道是:冤家就是冤家,一個人的情緒能觸動另一個人的情緒,息息相關,怎一個剪不斷理還亂能說得清。
情緒都能互相牽引,關系密切,可不是夫妻才該有的常態么?
感情的變化,總是不知不覺的,沒人發現不表示它不存在。
傷口愈合關鍵期,居家養病。
小棠靠蜷縮在竹藤椅里,讓那一株茉莉陪著她一起曬曬太陽?蓵裰鴷裰,她就困倦了,昏昏欲睡。
王明軒午間回來,脫了外衣,口渴著連水都沒喝就直奔二樓。
進臥室,推門而入,看到躺在露臺上淺眠慵懶的人,長發散亂,霍然一幅美人秋睡圖的樣子,唇角有笑意,他這才覺得心安了。
心安了,轉身下樓去喝水也不遲。
像是養成的習慣一樣,王明軒回來第一件事是一定要看到蘇小棠。
這是一種心理,人人都會有的心里。
往常,人一回家一定要見那個自己最想見的家人,見了后再做自己回家想做的事。
宜莊,小棠不可能主動迎他,那他回家就主動找她,看她。
看過后,他也不擾她,自己該做什么做什么。長此以往,成了習慣。
小棠在露臺上淺眠,王明軒去了書房。
可,不一會兒小棠只覺得自己的困意沒了,是因為書房有斥責聲。
書房和主臥不遠,小棠不愛關房門形成封閉式空間,王明軒順著她的習慣,也給她關,并吩咐了家里的傭人也不許關。
這不關房門,書房的斥責聲她便是聽見了的。
小棠向來淺眠,這樣被人一擾,她更是不能睡了。
起身穿了鞋,她向二樓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是開著的,人還未走進,就聽見里面人的怒斥聲。
聲音不大,可聽著威力卻不減,只在遠處就讓人心生畏懼。
聽見有人的斥責聲,聞聲而來的不止小棠還有宜莊的程姨。
程姨算是宜莊的管事了,在宜莊有人怒,能驚動程姨且讓她如此驚慌失措,生氣的人也不難想了——是王明軒。
王明軒動怒,宜莊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得安寧。
小棠除了覺得無奈又覺得奇怪的很。
剛才王明軒回來,進了主臥的時候她雖然淺眠卻并未熟睡,所以是有感覺的。
回來的王明軒身上并沒有怒氣,她感覺得到她身后的人在看她,且心情很愉悅的樣子。
方才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變了臉色到書房生氣了?
心情這樣陰晴不定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小棠嘆了一口氣,見程姨匆匆忙忙的進了書房,她也跟在后面進去了。
書房內。
王明軒坐著,站在他面前的傭人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
小棠進來,本想站在一眾人的最外圍,可見王明軒看見了她,她便也站過去了。
他生氣,她不愿意靠近他,只坐在了離他最遠的沙發上。
神色平靜,不說話,也不主動開口問。
“先生,這是怎么了?”程姨到前面去問。
王明軒眼瞳極深,面色沉郁,指著桌上被人碰倒的墨水說,“打翻墨水毀了文件事小,可宜莊的人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如此毛手毛腳的闖了大禍,下次如何收場!
這一聽原因大致明白了,書房的桌上有墨水,有傭人打翻了墨水,玷污了王明軒放在桌上的文件。
可話里話說,這文件不是很重要的。
為了不重要的文件生氣,這太不像是王明軒了。
不簡單,王明軒生氣不會這么簡單。
不單單是程姨,就是在宜莊諸多年的傭人都明白,先生雖然為人森冷疏離,不和人親近,但是為人卻委實有氣度,對傭人也諒解多于苛刻,今日生氣,這理由怎覺得突然苛刻了起來。
傭人見王明軒生氣,不敢抬頭只回應說,“我不知何時那里有那墨水,沒有看到,所以.......”
“沒有看到?”王明軒蹙眉,“墨水開著蓋子隨意丟在桌上,今日打掃清潔的人為什么沒有收拾。該收拾的東西就要自己收拾好,擺在這里豈不是在礙人眼。”
這話一出,小棠算是聽明白了,話里話。
——王明軒的這火動的太過沒道理,現在他說了這話,小棠明白這個男人實在太不簡單了。
這大半天在書房里,如此暗喻嘲諷的,面色沉郁的男人真的在訓斥家里的傭人?
小棠覺得:不,不是的。
王明軒這旁側敲擊的可是在說給她聽呢。
書房里除了王明軒誰最常去,無疑是蘇小棠。
書房里王明軒的桌上為什么會出現練書法用的墨水,無疑還是蘇小棠。
她平日里臨帖用的。
王明軒斥傭人,“東西不收拾好,擺在桌上豈不是礙眼?”
今日,惹怒王明軒的怕不是那瓶打翻的墨水,而是蘇小棠今日忘了收好擺在他桌面上的毛筆字。
方太太寫了不該寫的東西,王明軒看見了,怎么可能不生氣。
現下,他指責傭人,不過是在遷怒罷了。
(https://www.dzxsw.cc/book/83345812/7684303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